第三十九章
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砸了个头晕目眩，卓苍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徐杳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另类表白吗？
那自己是不是要给出点什么反应比较好，毕竟徐杳这好不容易主动了一点，还是要给点回应以资鼓励比较好吧。
但是太热情了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他要不要矜持一点比较得体，还是干脆假装听不懂，好让徐杳再多表白几句？
卓苍竹只觉得耳朵根发烫，脸也腾的一下全红了。他的手虚握着拳，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眼神飘忽不定。
短暂的纠结了一瞬后，即使已经在脑海想好了，自己要怎么干脆利落地回复。但真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卓苍竹还是略显扭捏：“那什么，我不是就在这儿吗？”
“怎么就想我了？我又没走。”
“是不是我刚刚下去给你拿枕头的时候，你醒了没看见我？”
“还是你刚刚做什么噩梦了？”
在脑子里脑补了很多可能性，卓苍竹在徐杳面前是个憋不住话的，一口气全问了出来。
“嗯。”还没从干呕的难受劲里缓过来，徐杳眼前模糊，视线并不能完全聚焦。于是头脑混沌，口中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我很想你。”
看着他一副哭过的可怜样，他抽了两张纸巾，给徐杳擦了擦要掉不掉的眼泪，又抽纸给徐杳擦了擦嘴巴。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在这儿吗？嗯？哭什么？”把纸巾扔进纸篓，卓苍竹揽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进了怀里。
“还难不难受？咱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去？”
感知到肩膀处徐杳的脑袋摇了摇，他拍了拍徐杳的背，一下接一下的给他顺着气：“那你刚刚怎么难受呢？我在外边都听见你难受的声音了，是不是吐了嗯？”
“没……”徐杳脱力的靠在卓苍竹怀里，连手都不想抬起，脑子也不太清明。
“那是怎么了呢？”
“……”心里难受，没忍住瘪了瘪嘴，徐杳声音哽咽，“咖啡太苦了，不喜欢……”
卓苍竹感受到怀里的人哪哪都没劲，怕他往下掉，于是抱着人往自己身上拖了拖：“苦就不喝了，不喜欢咱们就不喝了，喝喜欢的，好不好？”
“站不稳没力气是不是？靠着我吧，靠我身上，靠着就能站稳了。”
收了收情绪，徐杳突然就觉得刚刚的自己有些矫情，眼神暗了下来。没往他身上靠，徐杳站稳了脚，不禁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句。
没用。
一句暗骂自己的话，徐杳只一瞬间就又觉得脑子要裂开了，鼻子一酸，眼里重新蒙上一层雾气。
好没用。
徐杳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的大脑重新混沌了起来。
见他好像有了力气站稳，他才慢慢松开了怀抱，捧起徐杳的脸仔细端详着。
看着眼前的人一副失魂落魄的委屈样子，卓苍竹心中微动，只觉得徐杳这幅样子好看的紧。眼睛红红的泛着水光，脸颊红红的，嘴唇也像是被润色过的红玉一般。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喜欢男人的男人。
眼前这圆眼睛的哪是什么小狗，分明就是一只勾人心弦的狐狸。
卓苍竹的视线定格在徐杳的唇上，喉结滚了滚，又捧着徐杳的脸低头往前凑了凑，直到能感受到徐杳温热的呼吸。
呼吸混杂在一起，大抵是因为眼前的人可能哭过的原因。他只觉得徐杳的呼吸比他热上一个度，掠过脸上是不一样的灼热温度。
克制着自己想要吻下去的冲动，卓苍竹强撑着把视线移开，最后只是低头亲了亲徐杳的眼睛。
唇间沾染上点点湿濡，尝起来是咸咸涩涩的味道。
声音带着微微的哑，看着他这幅样子，刚刚一瞬间的鬼迷心窍褪去后，卓苍竹只觉得有些心疼：“怎么又掉眼泪了？是又觉得难受了吗？”
“嘴里还觉得苦是不是？我给你倒杯水压压味道好不好？乖乖站着别摔了。”
看着他给自己倒水去了，徐杳才从刚刚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平静的抬手擦去了眼眶里蓄积未落的泪，他只觉得刚刚的自己滑稽又好笑。
神经病。
眼神从春雨化为死水一潭，徐杳又忍不住自弃般的暗骂了自己一句。
“来，张嘴喝水。”卓苍竹端着杯子递到他嘴边，“温热的，不凉也不烫嘴。”
见徐杳就这样着自己的手喝了半杯水，他关切：“还喝吗？要不要再喝两口？”
“不喝了。”
听着他蔫了吧唧的语气，卓苍竹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水杯：“那你去我办公桌边沙发那儿先坐着，我去给你收拾一下桌子，好吗？”
“不用……”徐杳垂眸，语气淡淡，“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行。”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语气有点冷，他抬眼又看向卓苍竹，轻声加了一句：“谢谢。”
拦下要从自己身边就这么走过去的徐杳，卓苍竹双手摁住他的左右肩膀，就这么一路无言的把他带到了自己办公桌边的沙发上。
“别再收拾着把杯子打碎了，你就呆在这儿好好坐着。”
按着徐杳坐下后，他才点了点头，叮嘱了一句后就去给徐杳收拾助理桌去了。
麻利的收拾好了狼藉，卓苍竹把桌子用湿巾又擦了一遍，然后才拿着差点被打碎的卡通玻璃杯去清洗。
茶水间，看着洗好的被子，卓苍竹盯了两秒后，很自然的就掏出了手机开始戳戳点点。
出来之后，他见徐杳还在愣愣的看着地面发呆，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看着他明显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在脚步顿了一瞬后，卓苍竹还是决定让徐杳一个人待会儿。于是离开了办公室顺手掩上门，给他留出独处空间。
……
“徐哥。”下了楼又上来，眼前的人就跟个雕塑似的不动，还在看着地板发呆，卓苍竹无奈出声，“徐哥，看看我嘛。”
看人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只好又走进了一些，抬起手上拎着的保温袋，在徐杳面前晃了晃。
见他还是兴致缺缺，卓苍竹却不气馁，反倒觉得这是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草莓奶芙，还有草莓味的乳酸菌气泡水。”他把保温袋放在桌上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这是喝的。”
“还有小蛋糕，一整个四寸莓果黑森林，还有一个抹茶草莓的切块蛋糕。”
弯下腰凑上前去，像献宝似的双手捧起莓果黑森林的盒子，卓苍竹举到徐杳面前：“亲爱的男朋友，不来尝尝看吗？很好吃的。”
这才把目光收回，徐杳却没看蛋糕，而是直直的盯住了卓苍竹的脸，被他的脸上挂着的笑容晃了眼。
卓，苍，竹。
也可以很像的，不是吗？
记忆里的少年温暖，坚韧，自信。
但他怎么都想不起脸，能回忆起的只有沾着泥土的水汽腥味，令他几欲作呕。
既然痛苦，那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明明他一向擅长让自己过得舒坦一点不是吗？
徐杳喉结滚动一瞬，嗫嚅了一下干涩的唇，并没有说出什么话。
打开尘封的朽败记忆匣，他不禁思考自己这一路过来都做了些什么。
无论是年幼的时候，即使空无一人，也不愿意离开爷爷奶奶家的老房子；还是长大之后，为了逃避痛苦而选择出省读书。
即使是到后来遇见秦月枝，他也不敢说自己是完全没有一点点私心的。
年龄很相仿不是吗？她和自己的妹妹。
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很像，唇红齿白大大方方，一口整齐的牙齿。
不像自己。
想到这里，徐杳抱着蛋糕，舌头顶了顶上颚后，舌尖精准的找到了自己的虎牙。
见他动了动唇，卓苍竹笑的愈发灿烂，觉得自己可算是找到徐杳的喜好点了，于是手上不停顿的去桌上拿起了那杯气泡水。
“上次你不是说我没给自己点吗？这次我点了，还点了两个不一样的，这样你就能都尝尝。怎么样，这个好像是那家店的新品，要不要试试看？”
视线里能卓苍竹的嘴一张一合，徐杳却自动屏蔽了他的声音。
因为他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想法，可以让自己不那么痛苦，不去想不去思考，可以让自己过得更舒坦一点。
不亚于哥伦比亚发现新大陆时的兴奋感。
他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有些令他热血沸腾的东西，一种熟悉，还带着安心的感觉。
迷恋不已。
徐杳开始在脑海里构建账本。
他要给自己构思出一笔合理且划算，能够利益最大化的账单。
“怎么不说话？”看着他不说话，只是呆呆看着自己，卓苍竹只觉得心软软的，也没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经过了内心的一秒斗争和犹豫之后，他抬起手把手里的饮品轻轻贴在了徐杳的脸上。
“没有很冰，但是凉凉的，对不对？”
因为没什么事，他今天穿的是一套休闲装。头发也没往后梳，而是随意的抓了个微分的发型。再加上自己本就年轻，配合着一张帅脸往这一站，他就不信徐杳没有一点点心动。
可卓苍竹没想到的是，徐杳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只见徐杳放下了手里拿着的蛋糕，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嘴唇轻起，声音很轻，语调宛若春风过境。
“可以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