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容不经意地瞥向她,微生韶却放下了茶杯,打开了那玉瓶,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娇媚的脸色骤然变冷,盯着徐乐容。
“这药,是给我的?”她咬着牙,问道。
徐乐容的沉默也算是回答了她,微生韶拿起那茶壶狠狠砸在了地上。
茶壶摔了个粉碎,里面的水也流了一地。
“你原来是骗我的?!”
“不算骗你。”徐乐容的声音依旧淡漠。
微生韶死死抓着她的手腕,忍着怒意,道:“所以你当真喜欢上元昔闻了吗?”
琥珀色的眼眸微动,她的脸色有了些变化。但很快也就消失不见。
微生韶倒是也看到了她这微妙的变化,有些无力。她缓缓看向地上的茶壶碎片,心中一阵酸涩。
“容儿……我当年确实是过分了些,但如今我知错了。你能不能……看在我如此诚心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就算你不喜欢我了,你也……不要讨厌我,好吗?”
她软下了声音,脸上浮现出一丝哀求。
徐乐容并未回应,似乎是默认了。
微生韶的脸色瞬间冷了几分,怒道:“你心里分明是有我的!为什么就是不肯接纳我?你不喜欢被关在这清园,那……”话说到此,又突然有些犹豫了,半天都没有说话。
她的心中也不想一直关着眼前的人,但若不关着,她便必定会离开。
她实在是不甘心,分明是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是有所好感的,但为何偏要如此疏离。
“那我陪你出去走走……”她一下挫败了下来,无论如何,她也不敢说出那句放你离开。
“你若不是真心放我离开,也无需说这些话。”
微生韶盯着她良久,才道了声好字,随即便起身离开了。红衣消失在药室,徐乐容望着地上的茶壶碎片,缓缓垂下眼眸。
琥珀色的眼中露出一丝怅然,她蹲下身子,将那碎片一点点捡起。
自这一次后,她连着好些时日都未见到微生韶。就连门口守着的人都撤走了。
徐乐容曾试着走出去过,没有人拦她。但她也没有走太远,因为她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会突然冲出来人,把自己又给关起来。
就如多年前那般,微生韶故意让自己以为她要放人。当以为逃了出来,最终也还是被抓了回去,绑在房里。
她那时像是疯了一般,将自己当成一个犯人。
温不弃站在不远处望着她有些犹豫的身影,对着身侧的红衣女子说道:“天字旗的人已经撤走了,夏孤临肯定会进衍心楼的。师父,当真要……放她走?”
“她若不走,我便让她自由。她若走了,我便杀了她!如此,她也就永远都无法离开!”
微生韶冷冷看着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只见她一直站在原处,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她已是恼怒至极,得不到的心,那便彻底毁了!
而正如温不弃所说,天字旗的人一撤,夏孤临便立即来了衍心楼。
微生韶早已下令,见到他不必阻拦。于是他也很顺利的来了清园。
“主人。”见到徐乐容一直杵在门口,夏孤临有些疑惑。
“主人,不走吗?”
“阿暮,你即刻动身去宫中见她。”她低声道。
“什么?那主人你……”
“我就在衍心楼。她要杀的,是离王。离王身边的影子,还有魏凌决,她一人对付不了的。你去帮帮她。”
夏孤临知道元珩在徐乐容心中的分量,她如此说了,自己也只能照办。
至少在衍心楼,她是安全的。也不会见到那些不想见的人。
“还有,这些日子都有女子失踪。不管是不是魏凌决所为,先杀了他再说。”
“好。”
夏孤临离去后,徐乐容便回了药室。
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微生韶也就不知道徐乐容留下来的原因是什么。
不过她也不打算去问,总之是去问了,她也不见得会说,干脆也不理她。
“温儿,过两日,你便动身去皇宫。看看元珩到底何时能够拿到那鹿纹玉牌。”
“是。”
*
雍城,皇宫中。林卿已昏迷了三日,三日后醒来,身边只有照顾她的宫女,不见元珩。
宫女每日只是喂她喝药,然后找大夫来换药。决不多说一句话。
君玄澄称病,让离王代政。但他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那个位置,黑衣龙袍穿上。他一步步走上那张龙椅,龙椅前,他站了许久。
直到站在殿下的魏凌决出声提醒,他这才坐了上去。
“恭贺吾皇万岁。”魏凌决跪下,叩首一拜。
离王微微坐直了身子,沉声道:“爱卿,平身。”
“谢皇上。”魏凌决站起身,弓着身子,谄媚笑道:“不多日,这天下便尽归皇上之手了。”
“对了,你找个替身。让大家都以为是我破了那些女子失踪的案子。也算是我荣登大宝所做的第一件事。”
“是,皇上。”
与此同时,元珩来到君玄澄面前。
此时的君玄澄已是奄奄一息,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再无从前那副气宇轩昂的模样。
元珩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颗黑色的丹药给他喂下。
君玄澄无法言语,那双褐色的眼睛就那样盯着她。他微微张唇,形如枯槁的手微微抬起,指着她那双已布满了蛇纹的双眸。
殿内十分安静,突然只听到一声沉沉的叹息声。君玄澄合上了眼。
元珩起身走了出去,张月鹿正在门外等着。
“元姑娘,徐家人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
“一个不落?”她扬起眉头。
“是。”
“安排一个住处,让他们先住在宫中。”
“好。”
林卿还昏迷着,元珩暂时也没心思去找他们的麻烦。见完君玄澄后便立即回了凝云宫。
凝云宫中,宁瑜知道江云喜爱吃蜜饯。于是闲着没事就做了不少给他。少年笑得很开心,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倒是唯一的那股温暖。
“姐姐,瑜妃娘娘做的。”江元依旧留了自己觉得好吃的蜜饯递给了元珩。
似乎也是养成了一种习惯,元珩也就会下意识去接,然后吃下。
“方才林姐姐醒来过一次,喂了药后又睡下了。”
“嗯。”
江元小心翼翼地看了元珩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蜜饯,说道:“不过林姐姐的胃口不太好,瘦了不少。但是太医说要补补,她也不肯吃什么。这样下去伤怎么能好得快呢?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去了,她更没胃口。”
元珩从他的手里又拿了一颗蜜饯,这颗蜜饯酸酸甜甜的,开胃正好。
“你送些这个过去。”
“好。”
元珩看着桌上的蜜饯,又想起一年前还在行云阁时。
自己怕苦,皇宫的蜜饯不合口味。林卿便会亲自做一些蜜饯来吃,甜甜的,特别好吃。
而自己那时最爱吃的就是青梅蜜饯。突然意识到不对,青梅蜜饯?
方才江元拿去的是什么来着?
元珩朝江元离去的方向望去,他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想了想,算了。就算送的是这个,她也不见得能想起来是自己爱吃的。
江元去送蜜饯时,正遇到刚喂完药的宫女。见她走后,这才拿着那包青梅蜜饯走进去。
“林姐姐。”
林卿还未睡下,正靠在床头坐着,眼眸中充满了疲惫,脸色也十分苍白。见他来,眼底露出一丝希冀。
“江元……我二哥哥,真的还活着吗?”她的声音很是虚弱,有些沙哑。
江元并未回答,而是将蜜饯放在床边的圆木凳上。
“你救了他,可知是谁杀的他?”林卿继续问道。
“林姐姐。其实姐姐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伤害你的。”江元避开了她的问题。
“我不想提她。”她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江元沉默不语,将那包青梅蜜饯打开了。
“姐姐其实……”他紧抿着唇,又沉默了半晌继续道:“我认识一个大夫,她说,姐姐的蛊毒深入心脉,就算是吃了解药,也无力回天了。反正是快死的人了,她好歹也替你救下了林家二哥。林姐姐就当报恩,就当同情,给她一点好脸色,也让她毒发身亡前能开心些吧?”
江元一口气说完,双眼不停地瞥着她,想看看她的反应。结果林卿神色未变,依旧冷漠。
“她杀了我的兄长和嫂嫂。”
“我相信不是她。”
“她亲口承认了!”
“就算是我亲眼见到,我也只会觉得姐姐是迫不得已的。林家就是一个香饽饽,谁都想来咬上一口。自古帝王薄情,若非如此,怎能坐稳江山?当今圣上虽是民心所向,但我当初……”
江元犹停住,又道:“你们林家封王,燕宁三州听从,三十万燕宁军也只听林家号令!林家大哥怎会看不明白?林姐姐不是个蠢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姐姐她费尽心思救林家二哥,救……”
江元又停住了,他有些生气。自己都看明白的事情,这个让自家姐姐深爱着的人,却不愿去明白。
“她救林家二哥,也是为了你。不然也不会让我守那么些天……”后一句话,江元说得很小声,但也被林卿听见了。
她的脸色一变,左手缓缓握拳。
“她知道是谁,对吗?”
“说实话,若不是姐姐不让说,我真的想告诉你。你根本就不该恨她。”
江元起身,有些生气的将那圆木凳上的青梅蜜饯一股脑全放在林卿身上。
“姐姐给的。”说完,他转身离去。
“是不是津然。”
江元一怔,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