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暗，林卿觉得十分疲倦。但她也只是半睡半醒着，但是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想睁眼，只是闻到一股香，这脑袋昏沉沉的，很快便晕了过去。元珩走上前将林卿抱在怀中，好让她能够睡得舒服些。

林卿只微微蹙眉，并未醒来。

“姐姐，要不要我去找辆马车来。干脆迷晕了直接带去宫里好了。宫中之事也不可再拖延了。”

“无碍。我不入宫，离王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晚些日子也无妨。”

那黑瞳望向远方，又补充道：“这次，他们再不会对林卿有任何威胁了。”

“姐姐你都亲手杀了燕宁王，想必都已相信你根本不爱林姐姐了吧。”江元接话，又从怀中拿出那包蜜饯，拿出一颗青梅蜜饯递上。

*

翌日，林卿醒来后便继续沿途而行。

她也不知自己要去往何处，只是那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等走累了，她便会停下来歇息。

歇息没一会儿，又起身继续往前走。连着走了两日，她不吃不喝，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

而她的身后，元珩的身影紧紧跟随。

“诶，姑娘！姑娘，等等老婆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林卿停下脚步回身望去，那老妇人背着一个包袱，正急急走来。

“姑娘，姑娘也是一个人？”老妇人终于赶上了她，气喘吁吁道。

老妇人抹了一把汗，又问道：“不知姑娘去往何处？能否与老婆子我同行一段呐？我家住在年华镇，从地回去，还尚有些时日呐。想和姑娘做个伴，姑娘可否愿意呐？”

林卿犹豫半晌，轻轻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老妇人开心一拍手，拉着林卿就继续往前走。

不远处的元珩捂着心口跪倒在地，地上吐出的血成黑褐色，脸上的蛇纹已逐渐爬满了额头。右侧的眼睛也爬上了一条细小蛇纹。

“姐姐！不如我们先去垣州城找大姐姐吧？”江元扶着她，满眼担忧。

“不……用。”元珩自封穴道，又用内力强行将那毒素压了下去。

“姐姐，那你不如就告知林姐姐真相吧！我们是为了……”江元话未说完，元珩便冷眼看了过来。

他咬着下唇，只得硬生生将话给吞了回去。

那老妇人走不了很久，此时也正拉着林卿就地歇息了，她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肉包，然后分了一半递给林卿。

“姑娘，看你这么瘦，定是吃不好吧？”林卿摇头，示意自己不吃。

“哎呀，吃吧吃吧。太瘦了，你家人看到了定会伤心的。”老妇人硬是将那半块肉包强塞入林卿手中。

林卿默默看着手中的肉包，神情哀伤。

“快吃快吃。”老妇人又十分热心地喊了几声，她这才撕了一块，让入嘴中慢慢咀嚼着。见她吃了，老妇人这才松下一口气，开始吃起自己的来。

元珩靠在不远处的树后小憩，听到江元唤她，这才缓缓睁眼，只见那老妇人走了过来。

“姑娘，今日她吃了半块肉包，也喝了点水。现下睡着了。”老妇人低声说道。

“好，多谢。”元珩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那老妇人。

“将这个给她闻一闻。”

“好。”老妇人接过，又慢慢朝林卿走去。

*

老妇本也是那年华镇的人，只是元珩在路上遇到了她。便想让她陪同林卿一起，也好让她劝着吃点东西。

林卿心软，若是由一个年长者劝说，她兴许能给面子吃点。

这老妇也是个热心肠，不由分说便答应了。林卿也的确十分给面子，虽是味如嚼蜡，也吃下了老妇递过来的食物。

老妇人将那瓷瓶打开，小心地放在林卿鼻翼下。

一股淡淡的香气钻入鼻中，游入大脑。见到林卿本环抱在胸前的手缓缓放下了，老妇人这才收了瓷瓶。

她朝着元珩挥手，江元扶着元珩走上前，老妇人将那瓷瓶递还了她。

“姑娘，你的脸……”映着月光，老妇人这才看清了她的脸。

此时她脸上只剩下右半边脸没有完全被蛇纹覆盖，就像是戴了一张蛇纹面具般，已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我……中了毒。恐怕命不久矣。”

老妇人欲言又止，只轻轻一声叹息。元珩依旧搂着林卿，让其靠在自己的身上安睡。

此时的她像极了一个妖怪，就差一对尖牙。她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手臂上也逐渐爬出了蛇纹。

她抱紧了林卿，低头吻了她的眉眼。满眼不舍，尽是绵情。

黑夜漫长，元珩却觉得，这日子过得太快了些。

对于这老妇人的热情，林卿也是碍于长辈，不好强硬拒绝。

只是她每晚都感觉到自己睡得沉，一觉起来后，也觉得身子会清爽许多。她觉得奇怪，在这种地方，怎还能睡得安稳？

这冬日的风微微一荡，轻轻拂过林卿的发。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回身望了几眼。

身后除了那些花草树木，什么都没有。

“姑娘，那前边就是年华镇了。”老妇人指着前方说道。

“若是姑娘愿意，便来我家坐坐吧？”她望向林卿，询问道。

林卿犹豫一会，点头答应。心想着，还是要养好身子才好去找林司庭的。

老妇人家中只有她一人，此番她是前去邻镇，给女儿送自己亲手做的衣物。

老妇人将女儿住的屋子重新打扫一番，让林卿住了进去。

林卿如今也不知该去何处，便也住下了。不过倒是将发上的首饰给了老妇人，她也不说话，给了她后便自顾自的回了房。

老妇人握着手中的首饰有些发愣，元珩从门外走了进来。

“姑娘，这……”

“既然是她给您的，便收下吧。劳烦再帮我寻一辆马车。”

“好，明日一早我便去。”

“煮碗粥，让她吃下吧。”

“行。”

元珩在那粥里放了一些迷药，让老妇人送进去。老妇人敲了门，过了好一会儿，林卿才将门打开。她的神情依旧淡漠，带着股疏离。

见到老妇人手中的那碗粥，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吃。老妇人好说歹说，让她吃两口。

林卿有些无奈，只能是收下了那碗粥。但那老妇人却迟迟没有离去，直到亲眼见到林卿真的吃了两口，她这才离去。

元珩说，这张满是蛇纹的脸怕是会吓到林卿，便让江元去买了一张面具来戴上。

夜中，元珩打开门走了进去。桌上的那碗粥并未吃完。但对于林卿这毫无内力之人，只要她吃了一口，便会起作用。

这屋内一片漆黑，元珩刚进门便感觉身旁有人。她侧首时，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架在颈上。

“林卿？”她侧目望去，黑暗中的林卿正冷冷看着自己。

她心中一滞，她从未在林卿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她好像，想要杀了自己……

她都不知道，林卿是什么时候带了匕首在身上。

林卿实际上在入夜之后，便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她进来。这些时日她也能明显感觉到，那老妇人有些过分热心了。

对着一个陌生人，她也能每次都费劲心思让自己吃东西。而每晚，她都感觉到有人在抱着自己，除了元珩，她也想不到别人。

但她却不现身，还每晚如此偷偷摸摸，也不知是为何。

“滚。”她只吐出一个字。

元珩微怔，随即一个反手就将她手中的匕首给夺了去，将人按在了门上。

她伸手，将那面具微微掀开露出下半张脸。

捏住了林卿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还重重咬了一口她的唇。

林卿只是下意识推了一下她，但自己力气不足，也没能推动，随即也就没有任何动作了。

她用力吻着身前之人，但吻着吻着发现这个人丝毫没有反应，除了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外，就像是在吻一个木头似的。

她开始有些气势不足，挫败地垂下手，离开了林卿的唇。

“林卿，你想逃到哪里去？我说过，你若离开我，就再也不会知晓林司庭的下落！”

“我会找到他，他也会回来找我。元珩，你不必威胁。”

“是吗？认识我那么久，你还不了解？用你，交换你的二哥哥。不然，我就让他再死一次！你若能主动些，我心情一好，兴许能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他到底是死，是活。”

她压低着声音，威胁的话语。干脆将整张面具都摘了。等了一会儿，黑夜之中，元珩感觉到林卿那柔软的唇贴了过来。

林卿的吻是柔软的，温和的，但她没有回应，只是那样站在原处。林卿一直那样吻着她，后来也突然不吻了。

“仅是如此？”

又是一阵静默，林卿抬手，放在她的腰间准备去解那腰带，又滞住了。

“元珩，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黑夜中，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

“时局所致，我也没办法啊林卿。”她吻上林卿的唇，轻轻摩挲着。

“为何要救我二哥哥？”她抓住了元珩的手，微微偏过头。

“当然是为了捆住你。”元珩也不再前进一步，只伏在她的肩上。

林卿微微抿唇，有些迟疑地问道：“杀我嫂嫂的，到底是不是你？”

元珩轻笑两声，声音凉薄，道：“你都亲眼见到我杀了林司源，事到如今还在问是不是我？林卿，你是不是被我骗得太久，失了自己的判断力？”

“你只需告诉我，是或不是？”本是软糯的声音此刻有些干涸，她有些哽咽。

元珩一把搂住她的腰将人抱起，扔在了床上，吻着她，她却毫无反应。

元珩坐起身，冷笑道：“真无趣。”

*

林卿几乎未眠，天色蒙蒙亮时就已经起身了。见到元珩脸上的蛇纹，她十分愕然。早些时候，这蛇纹还没有如此之多。

她拉开盖在元珩身上的被褥，那黑色的蛇纹从胸前一直朝上蔓延。手臂上也全都是，像极了被一条条黑色的小蛇爬满了身体，十分可怖。

元珩感受到她的动作，缓缓睁开眼，坐了起来。

“你的……眼睛……”见到那被蛇纹完全覆盖的左眼，林卿的声音微微发颤。

“还剩一只呢，若两只眼睛都变了，你也就不喜欢我了吧？”元珩淡淡笑道，揽过她，亲吻了她的唇。随即又拿起一旁的衣裳穿上。

她起身下了床榻，看着桌上的那碗粥，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原来她也学会骗人了……

她轻笑着，眼底浮现一层悲凉，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淡然的神情。

“走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暗哑着。重新戴上那张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