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遥遥，放松......”

“对，没错，就是这样。”

“深呼吸，正视你的欲望，它们就像和吃饭、睡觉一样再正常不过......”

荒废的地下车库里，林之遥被固定在了椅子上，他原本涣散的瞳孔逐渐恢复了清明，全程都没有变成红色。

“很好，第一阶段训练效果不错。”慕菲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试管，看向旁边的路毅，“去把那一管血给我。”

“这个......会不会太早了点，小殿下才刚刚苏醒不久。”路毅迟疑道，但不敢违抗智者的命令。

在那密封破开的瞬间，明明与之前的一样都是血液，可林之遥立刻辨别出来这血的主人。

香甜的气息弥漫了在空气中，夹杂着独属于秦墨寒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地挑弄着林之遥的神经。

“遥遥，不要去抵抗它，你要试着去接纳，去掌控它，就像之前训练的千百次那样......”慕菲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可当他发现心里的欲念越来越清晰时，他便愈发讨厌这样的自己，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尤其是秦墨寒。

原本黑色的眸子早已猩红一片，紧紧盯着那一管红色的血液，眼里还透着些许不悦。

哥哥的东西怎么能落在别人手中，哥哥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慕菲突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林之遥已经脱离了束缚，单手攥住了她的脖子，这一切只发生在了一瞬间。

“殿下......”

“把它给我。”那猩红眸子的人艰难出声。

慕菲知道，现在的林之遥，就如同那些刚刚变成吸血鬼的人类，越是抵抗自己吸血的欲望，结果就越会反噬，对血液的渴望会放大百倍。

只不过，林之遥渴望的是一个人类。

她没有必要和现在的林之遥发生生争执，他也听不进去，于是她顺从地递出了试管。

“咔嚓——”

试管破裂，在触碰到那鲜红的血液时，欲望仿佛被填满，理智逐渐回笼。

林之遥看见自己正舔舐着右手掌心的鲜血，而左手指甲已经嵌入了慕菲的肌肤。

“对、对不起......慕菲学姐，我这是怎么了......”

他慌乱地收回手，看着慕菲脖颈处的五道血痕，有些不知所措，湿漉漉的眼睛里挤满了泪水，嘴唇都有些发白，好像真的被自己这副模样吓到了。

“没事，正常现象。”慕菲摇了摇头，接过手帕随意擦了擦脖子，并不在意这点小伤。

“不过殿下，您还是和秦墨寒保持点距离吧，我怕您一不小心把他给吃了。”

-

林之遥也没有想到，在秦墨寒的事情上他会这么控制不住自己，为了哥哥的安全，他还是离哥哥远一点吧。

哥哥如今不记得他了，倒不失为一件好事，这样哥哥就不会因为自己态度的变化而难过了。

可他自己却失眠了好几夜，古书的力量是他自己想要的，哥哥的失忆是他造成的，如今的分手是他决定的，他从单方面的暗恋到单方面的失恋，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活该他受着。

似乎是放下了，他终于睡着了，路毅看他太累了，没忍心叫醒他，于是新学期的第一天，他就喜提迟到。

他偷偷摸摸从后门溜进了教室，老师正在聚精会神地念着PPT，并没有注意到后门进来了一个人。

他像以往一样坐在倒数第二排的角落里，手伸进书包，本想拿出课本，可却不知怎么就拿出了一个粉红色的小盒子，紧接着是一瓶橙色果汁。

他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有片刻的愣神，而后又将拿出来的东西又默默塞了回去，直到第三次，他才终于拿出了这节课要用的课本。

他带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粗略地扫视了一眼前排的座位，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不过这一眼，林之遥并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于是他逐一扫过教室里每个人的背影，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秦墨寒没有来上课。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伤没有好？还是生病了？

林之遥摇了摇头，遏制住自己胡乱发散的思绪。

很快，讲台上那道始终在保持在一个音调的规律的声音终于将他成功催眠，直到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墨寒哥......嗯？学委？”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钟子昱将两张A4大小的纸放到了林之遥的桌子上，“这个是上学期的学分认定表，还有一张是秦墨寒的，等他来了你帮忙给他吧，我后面几节课请假了。”

“哦，好。”

而后，林之遥再也坚持不住，一头又倒在了桌子上，直到上课铃声再次想起，他才缓缓起身，目光疑惑地落在手边的两张纸上。

学委刚刚说了什么来着？一张是他的，还有一张......

好像是秦墨寒的？

他抓了抓脑袋，头顶翘起的呆毛顺势躲到了另一侧，继续高傲地挺胸抬头，望着下面的糊涂蛋主人。

林之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似乎是听到秦墨寒的名字，下意识地就答应了下来。

算了，就当是普通同学之间相互帮个忙，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当他攥着那张纸的时候，心里却生出了一丝期待。

然而，他等了整整六节课，从早上到下午，连秦墨寒的影子都没看到。

他看着被自己收进书包里的橙汁，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握着它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

昏暗的密室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紧了木刃，抵在了吸血鬼的心口上，手的主人压低了眉眼，正神色不悦地看着面前刚刚抓住的奸细：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真的......真的没有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说不出别的情报了。”

“那再给你一点提示好了，比如——篡改记忆。”

“那些都是始祖才会的东西，真的与我无关啊，我只是一个跑腿的。”

说话的吸血鬼感觉心口的木刃又刺进了一寸，顿时大惊失色：

“我说、我说，像我们这样的旁支只能改变最近几个小时的记忆，至于您说的那种篡改方式，或许只有天赋极其强大的吸血鬼才能做到，比如纯血......”

-

“纯血？”蒋风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兴奋道，“你是说这玉板与我们一直在找的纯血有关？”

“没错。”秦墨寒道。

“放心，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叫钟子昱过来了，我帮过他的忙，这个忙他不会不帮的。”蒋风竹转了转眼睛，又看向秦墨寒，“对了，还没问你呢，你和林之遥怎么样了啊？成没成？”

“林之遥？”秦墨寒的大脑有一瞬间停滞，终于想起了他们班上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似乎也是他的追求者之一，好像在实践队还看见他了，他眼睛微眯，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怎么了？”

“别跟我装傻，我都听见秦楠背地里管他叫嫂子了，不是你指使的？”

秦墨寒挑了挑眉，没有说话，眸色却越发深沉。

蒋风竹不知怎么就触了他的眉头，见钟子昱来了，便赶紧将秦墨寒请走了。

-

单人公寓里，秦墨寒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目光从卧室扫过客厅，又从客厅扫过卫生间，总觉得隐约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在眼前晃。

不可能，他没有将别人带进自己住的地方的习惯，就算是当时非常信任的人也不可能。

他能隐约觉察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不然也不会违背保密原则，将古书拍摄下来，这么着急地去调查纯血的事情。

作为莫雷纳斯家族的继承人，家族里的人他一个都不信，这件事情还得尽快查明。

整理记忆中，他就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叫林之遥的人。

他记得林之遥曾经追求过他，就和其他人一样，没什么起眼的地方，且不说他没有结婚的想法，就算是找也不会找这样一个废物。

相比其他人，林之遥能力也不行，杀个吸血鬼都费劲，这么弱，也不知道怎么考进来的，期中考核是怎么蒙混过关的，查背景查身份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一个来自小山村的做题家。

不过这个小山村，他记得他曾在探查纯血时去过，还有，他明明记得自己当初是想气死他爹一走了之的，怎么半路又折返了，还被家族刻了咒印，他是脑子进水了吗。

他正在搜索着与林之遥有关的一切信息，目光突然落在了校园论坛上的热点话题，眼神顿时凝成了霜。

“关于猎人家族继承人秦墨寒的绯闻男友......”

放在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花边新闻存在的，上一个与他传出这种新闻的人骨灰已经飘到了地球的另一边。

自那以后，没人再敢拿这种事情威胁他。

可他看着帖子的创立时间，距今已经三月有余，他竟一直没有注意到。

这个林之遥的确有些手段，不光让蒋风竹记住了他，就连秦楠也被他拉拢了。

“林、之、遥。”

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对手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势力派过来的，他倒要看看，这个不起眼的猎人，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正思索着，已经熄了的手机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

【林之遥：秦墨寒同学，你的学分认证表在我这里，你什么时候有空，或者我去送给你。】

林之遥刚点了发送，就见对面的黑色头像立刻发来了消息：

【秦墨寒：晚上9点，咖啡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