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在祝声去教务处成功换课前，他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来，坐。”班主任是一名毕业不久的年轻女老师，文静优雅，“祝声同学，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我看了下你的成绩单，最近是有什么问题吗？”
祝声瞄了眼她手里的成绩单，心说：哇，倒数第一。
他们班没有平民生，在全员贵族的情况下，祝声以每门恰好60的成绩喜提最后一名。
“老师，”祝声忘了班主任姓什么，很有礼貌地把这点略过，“其实我是经过思考，发现我并不适合之前选择的课程，所以打算直接换课，这是我的申请表。”
班主任：“下个月就期末考，现在换课，很难办啊。即使换过去，你的考试也会很困难，等下学期再换呢？”
祝声不想去听细胞实验和化学反应，仍然坚定意见。班主任没办法，拿过表格：“我帮你去教务处办理吧，尽量下周就让你去上课。”
“谢谢老师。”
班主任无奈地点头，祝声起身。
二年级几个班的班主任都在一间大办公室内，坐得比较开，彼此之间用半透明的隔板挡住。祝声班主任的座位在最里面，现在已经放学，办公室静悄悄的。
对面另一端还有位老师在说什么，听语气很严厉，应该是在训斥学生。
祝声走到中间的宽敞走廊时，那边的训斥也结束了。老师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回去吧”，一直蹲在地上挨骂的学生匆匆起身，边擦眼泪边快步跑了过来。
是个清瘦的男生，个子不算很高，皮肤白皙，是平民生里常见的黑发棕眼，不过五官秀气精巧。他眼底含着泪，两颊泛红，看见祝声时赶紧停步，让他先过去。
祝声看到他校服胸前绣着的两颗星星和铜色校徽，脚步一顿。
大概没想到他会停步，男生有点怯怯地望着他。
不过祝声并没有出言嘲讽或者推开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漾出柔和的笑意，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男生慌忙低头，手脚无措地接过去，小声说：“谢谢。”
“不客气。”祝声温和回答，走出办公室。
贵族随手摸出的纸巾都是高档货，材质柔韧细腻，印着精致的花纹，还带着天然的花香。
男生在走廊角落擦了擦眼泪，盯着剩余的纸巾冷笑一声，全部扔进垃圾桶。
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没看见身后有人悠闲地走到垃圾桶前，向里看了看。
祝声：“系统，你不觉得他很熟悉吗？”
系统：“没有。”
祝声笑了笑，没再说话，反而是系统忍不住，追问：“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祝声满脸无辜，“不说了，我要去学生会奴役我的奴隶去了。”
*
“你还有资格坐在这里？”
祝声一上楼，就听到许慎远远地大叫：“给我滚出去！”
他加快脚步，办公室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学生，显然是把这当工作之余的调剂了。
“学长给我安排的座位。”隔着人群，卫无风低而清晰的声音缓缓传来，“如果你有意见，可以去找他。”
许慎勃然大怒，一把拽住他的领子：“你说什么？”
卫无风被他扯得踉跄一下，没出声，微微眯起眼。他的目光越过许慎和围观的人，看见人群外站着的祝声。
明明争吵跟他有关，却一幅看戏的样子，双手环胸，靠在墙上。
卫无风站稳，许慎还要动手，被他一把攥住手腕用力推开。
他愣了愣，没想到卫无风手劲这么大。虽然之前他带人打卫无风时都会遭到激烈的反抗，但毕竟人多，卫无风再反抗也反抗不出什么水花。
“你还敢还手？”
这完全是把贵族的脸面往地上踩！
卫无风却提高声音：“学长，你来了。”
被发现后不能再置身事外，祝声放下手走过来，围观的人自动分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许慎恨恨甩开手，冷着脸，先一步迎上去：“哥，这小子怎么配在这里？”
祝声看他一眼，稍一思索，认为许慎还是一个好用的手下，不好大庭广众驳他面子，就抬手在他肩上一搭。
“进去说吧，在外面又吵又打，给那么多人看，像什么样子。”
他发话，众人也不好再围观了，纷纷散去。
许慎很少被这样对待，有点受宠若惊。祝声比他矮一点，搭他很不方便，做个样子就把手拿下来，转而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
他今天又换了一种香水，不再那么冷，有种清雅的书卷气。许慎走进办公室，看到被他砸得一片狼藉的外间，后知后觉感到惭愧。
祝声没什么表示，看了一圈：“你太冲动了。”
许慎：“可是，哥……”
“不是说了吗，我留他有用。”祝声也没避讳卫无风就在旁边，沉静的视线注视着他，“你不听我的话？”
许慎不服气地瞪着地面，像个逞凶失败被拽回来的斗犬。
祝声叹气，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正色道：“许慎，我理解你会觉得委屈。这样，隔壁我看可以腾出一个空办公室，你过去，怎么样？”
能在祝声手下获得一间独立的办公室，简直是荣誉的勋章，更何况是被祝声捧着脸说话，这是从未有过的待遇。
许慎先是一喜，随后想到什么，脸色大变：“那他呢？”
祝声顺手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收回手，笑着装傻：“谁啊？”
许慎向来会看他脸色，虽然感觉祝声最近性格变了不少，但还是选择像以前一样听话：“是，哥，我知道了。”
说完，恶狠狠瞪了卫无风一眼。
卫无风冷眼旁观，怀疑祝声是个见到男人就要勾引的同性恋，否则何必跟许慎这么亲热。
“还有，下次不要再这样冲动了。”笑容敛起，祝声警告道，“卫无风初来乍到，你这两天教教他。”
许慎不得不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
许慎走后，祝声对卫无风招招手：“过来。”
卫无风跟着他走进里间，祝声问：“没受伤吧？”
“就他一个人，还不至于。”卫无风说，“你太看不起我。”
这不怪祝声多嘴，他重生后卫无风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负伤状态，令他对男主的战斗力深表怀疑。
而且卫无风小时候营养不良，个子好像也没有窜起来，比祝声还矮了点。
虽然祝声什么都没说，但看他的眼神，卫无风敏锐地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你要试试吗？”他莫名很难忍受这种误解，拉过椅子坐下，手摆上桌面，“我们可以掰个手腕。”
祝声奇怪的好胜心也出现了，二话不说坐在对面，卷起袖口，握住他的。
每次两人握手，卫无风都会有种不自在。可能是因为祝声的手太细皮嫩肉，也可能是平民对贵族过敏。
手指收紧，卫无风略抬一抬眼又垂下，低声说：“你数开始吧。”
三秒后，祝声的手被按在桌上。
黑胡桃木映衬他的手格外白皙，祝声不可思议地抽了下手腕，被牢牢按着，没抽动。
“……”
卫无风迟缓地放开手，却被祝声一把抓住，直接握住他的手腕。
“我刚刚没准备好。”他咬牙，“再试一次。”
第二次祝声有了心理准备，起初还勉强撑住，但最后还是无能为力地被按下去。
他若无其事地收手，舒展了一下被捏红的手指，转移话题：“启明星会那边怎么样？应该还顺利吧。”
说到正事，卫无风将目光从他手上移开，应道：“嗯，我已经是启明星的成员了。不过我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而且周六那天，应该只有部分人参加例会。”
他简要地把情形说了说，观看过现场直播的祝声发现卫无风竟然没有隐瞒。
是不是过于坦诚了？
大概看祝声沉默时间有点长，卫无风问道：“你不相信我？”
“不是，”祝声回神，“你是说，他们打算让你当卧底，来拿到我吃白金的证据？”
“是。”
祝声奇怪：“那你还告诉我？”
卫无风冷静回答：“因为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性很低，不打算做。并且……我认为他们都不太靠谱。”
这也是祝声的观点。
跟分工明确、管理有序的学生会比起来，启明星会完全就是一个学生私底下搞的非主流中二社团。
目前为止祝声只在乎那天在礼堂露面的男生，对方的恶意不加掩饰，有机会的话，可能真的会下杀手。
双鱼……
他短暂走神，随即又问：“不过你怎么对他们交代呢？”
卫无风兴致缺缺：“就说我失败了。”
“出师不利啊。”祝声评价。
但他不打算让卫无风放弃，还鼓励他：“你再努努力，毕竟刚接触他们，还不熟悉。”
卫无风看出他对启明星会有着莫大的兴趣，只点了点头。其实他对启明星会很失望，或者说是对整个明盛都很失望。
平民在贵族的阴影下，究竟能走多远、走多高呢？
一桌之隔的祝声则在回忆之前和蔺程的交谈，如果能扳倒存在多年的启明星会，蔺程在学生会内部必然会以压倒性优势竞选成功。
蔺程将会是卫无风最大的对手，那么启明星会，应当会被卫无风收入囊中。
他要不要给卫无风增加一些障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