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曜被费茹单方面的冷战了。
自从林娜和费诺突然分开,他们就再没有过交集,即便一个高中,也很少见面。
算个可以讲出口的笑话。
当初关系看起来最难调和的林时月和费铭,如今一直保持联系,反倒是关系融洽的他和费茹,老死不相往来。
林时月问他是不是哪儿惹费茹不高兴了,没好好跟人家道歉。
但他哪儿都没有惹到费茹,所有事都是他们商量好,一起做决定的事。
包括这场冷战。
他有点难受,却也还能接受。
林时月在沙发上跟林娜打视频,妈妈趁休息空档,和老师一起在游览埃菲尔铁塔。
法国人天天看,对这玩意儿没多大兴趣,就她妈妈一直拍照,准备用巧克力练习做铁塔。
林时月问她在法国待得开不开心。
林娜问她最近有没有去看费铭。
费铭搬去京北,林时月实习的公司也在京北市,是费诺特地帮忙安排的熟人公司,有人带,前辈同事待她和善。
“去看了,还带了你做的榨菜,费铭说很好吃。”林时月不回京南市的时候,其实算得上天天和费铭见面。
他们租的公寓在一栋楼,对门儿的位置,时常一起约出去吃饭。
也经常互相帮忙,丢对方门口放的垃圾。
“费茹呢?”
“费茹也很好,她加入了大学的电竞战队,到处打比赛。”
林时月等了会儿,就是没等到林娜问费叔叔。
聊着聊着,两人谈到时曜,都往旁边看了眼,林时曜懒洋洋地倚在林时月身上:“都看我干嘛?我也好着呢。”
母女俩懒得说他。
林时月最近待的外贸公司准备给她转正了,林时曜也开始找实习。
没想好干什么,志愿填报盲选了好些专业,他一个英语不好的人,最后读了个英语专业。
专四专八都拿了,就是定不下工作的事。
现在网上排雷专业,总能看见自己的。
林时曜想当摆子,被每回回京南来看他的林时月拿着棍子,逼他投简历。
等了差不多大几个月,终于等到个回信。
林时曜万分不情愿地去面试,这年头学生找实习就是牛马,他一点没想去社会上当卷王,成资本的汉奸卷死同辈的革命。
面试被人事刷了几次KPI,这个却看他一眼,问题都没问就录用了。
林时曜怕遇上传销,多问了句:“请问具体做哪些工作?”
面试他的女人扫他一眼:“就一些助理的工作,帮选手接采访电话,制定行程表,必要时帮选手打扫一下住所……”
说白了,高级保姆。
这年头大学生当保姆也不丢人,国家都号召了。
高学历保姆呢。
林时曜干了。
一月八千,比正儿八经的高级保姆拿得还多。
他一点儿不亏心,人老板自己愿意给。
隔天一早去了人事给的住所,坐电梯上楼,从熟悉的小区到熟悉的楼层。
林时曜心跳加速,摁响门铃。
里面的人来开门,打了个哈欠,头发长了些,穿件宽大的T恤,肩上袖子右滑,露出点儿肩带。
林时曜老毛病犯了,老想把外套脱了给她穿上。
其实也就伺候人一年不到,什么习惯都养成了。
男人就是贱。
开门的人扔了瓶矿泉水给他,自己去了房间洗漱,再出来,端庄得体,人模狗样的。
林时曜顿时欣慰。
这丫头还是知道拾掇自己。
高兴地笑了没几秒,他突然浑身一震,想起什么,冲正在挽发圈的女人问:“你知道助理是我啊?”
费茹白他一眼:“不是你,我会用?”
记忆一下拉回在京南高中食堂吃饭那会儿。
有好事的男生过来招惹费茹。
“哟,兄控爽到极点了吧,多了个哥哥。”
“诶,你叫我声哥哥听听,我请你吃辣条。”
被路过的林时曜端着餐盘一脚踹地上。
“犯什么贱呢。”
费茹当着摔狗啃泥的男生面,对林时曜喊:“哥哥,你来啦。”叫得又甜又乖,在家里,这是被费茹有事相求的费铭才会有的待遇。
但事后两人去角落吃饭,费茹在桌下踹他小腿。
“慢死了!慢死了!”
“来得这么慢!有你这样当哥的?”
“妹妹被人欺负了才来!”
林时曜一个劲儿道歉,想不起林时月怎么拉扯他的,只能按妹妹路数走,哄这个新鲜劲儿一直没过去的新妹妹。
“错了错了。”
“哥以后寸步不离好吧。”
“你在哪儿,哥在哪儿,保准不让你受欺负。”
然后就是费茹跟他打游戏的某个晚上,突然跟他说。
“我要当电竞选手。”
“那哥给你当经纪人。”
“电竞选手的经纪人是战队安排吧。”
“不知道,算了,大不了哥给你当助理,整个战队就你有助理,大牌不大牌。”
离了林时月,林时曜厉害得很,能给人当好哥哥。
就是跟费铭这个好哥哥不太一样。
一个爱管着,一个爱惯着。
后来林娜和费诺分开。
都怪他。
他可怜的妹妹只能被管着。
选手的助理真不好当,挂了个前哥哥名头的助理更不好当。
林时曜跟费茹屁股后面当牛做马。
累了,他揉肩捏腿;渴了,他蹲座椅旁递水;饿了,三更半夜都得去费茹家里给她做饭。
饮食不规律,又爱吃宵夜。
怪他。
费茹倒在他怀里,手背上挂着吊水。
怪他。
费铭说得太对了,胃病就该养着,小孩儿就该管着。
林时曜的助理工作这年头在大学生环境里,是赚钱,但实习证明不知道学校认不认。
要拉就业率,全国都这么干。
费茹见他对协议发愁,看一眼,叫战队教练找地方给他搞了三方协议和实习证明。
那漫不经心的样儿,游戏选手不像游戏选手,处处透露王霸之气,像霸总。
他是霸总哥哥,他更吊。
林时曜这下彻底跟助理脱不开干系。
罢了,反正他没志气,没目标,就是条咸鱼。
林时曜还得帮费茹挡那群狂热粉丝。
到底说女粉才是真粉。
太舍得花钱了。
场地应援统一服装和旗帜,签名牵手排队有序,人人都送礼。
光按摩仪就收到好几个,还有富婆来送电脑配置的。
知道费茹喜欢吃,有人带了厨师来,配送的餐点到手热乎新鲜。
林时曜到现在都有些恍惚,费茹跟以前太不一样了。
以前是全家人的妹妹,现在是全网的“姐姐”“老婆”。
有点割裂。
妹妹长大,开始喝酒了。
赢了比赛,林时曜不好拦着什么,被有心人拍去,容易被编排队内不和。
尤其费茹在的战队就两个女生。
费茹喝多了,林时曜和那个打辅助的女生一起送她回家。
以前辅助的位置,还是他的。
他进厨房给费茹准备温水和胃药,出来看见辅助在亲她队友。
林时曜吓一跳,水洒一地。
辅助也吓一跳,马上就哭了,让他别告诉费茹。
费茹躺在沙发上,脸通红着,嘴里呼着热气。
皱眉。
不舒服。
林时曜知道她要骂人了。
“林时曜林时曜!”她不高兴地喊。
林时曜喊着祖宗过去。
搁下水杯和胃药,他内心一阵震撼。
该教训外人占他妹便宜,还是录个像纪念一下。
费茹吸引来的初恋居然是个les!
故乡的百合花开了。
费茹没给他多想的机会,借着酒劲儿勾住他脖子,他一个低头,她一个起身。
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还是当辅助面儿。
小辅助瞪大了双眼,在与林时曜的对视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
我谢谢你啊。
我成笑话了。
大门响起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林时曜开始挣扎,心碎的小辅助来帮忙。
醉鬼力气太大,门口的人说笑着走进来,四个人面面相觑。
乱成一锅粥了。
快趁热喝吧。
也不是第一次被撞见。
但两次意外,只有这次是真的。
上次纯意外,可吓坏了他妈和费叔叔。
妈妈一个劲儿道歉,他看不了,人又没有林时月圆滑,居然脱口而出。
“又不是亲的。”
被他妈扇了一巴掌。
林娜躲去了法国,他留在国内赎罪。
那真是意外。
费茹跟他吵架,学习太痛苦了,她不上学了,不当电竞选手了。
她要烂,她就烂!
林时曜继承了林时月的一丝不苟,只在学习上,他说费茹想翻天,不学习这辈子别想碰游戏。
费茹跟他闹,哭着斥他:“又不是亲的,你凭什么这么管我!”
她猛地起身,被椅子绊了下。
他慌忙去接,腰撞桌角上。
疼。
姿势扭曲着,两人撞一起,桌子板凳全响了。
费茹压在他身上,林娜和费叔叔进来看他们的情况。
那都不叫□□,两副牙把两个嘴唇都磕出了血。
哪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全是气和尴尬。
林娜一直道歉。
林时曜看不得当妈的道歉。
这个家被他搞崩了。
搬走前,他敲费茹的房门。
“要不以后别联系了吧。”
嘴唇分开,这次一点都不疼。
不过快疼了。
林时曜看见他姐抱着满目通红的费铭,不让他冲过来给他一拳。
费茹挂他脖子上哭,泪水湿了他衣襟,她说。
“对不起。”
明明是两个人毁了这个家。
辅助妹吓跑了,这一家子真乱。
林时曜坐在沙发上,腿上躺着怎么都不肯进房间睡的费茹,等着费铭的审判。
费铭和林时月约着一起回来看弟弟妹妹。
以前怎么都是一家人,想着帮两人缓和一下关系。
费铭不讨厌林时曜。
那是以前。
现在恨死了。
林时月一直压着费铭的肩膀,林时曜怀疑,深刻怀疑,只要他姐一松手,费铭准能把他牙打掉。
事情怎么就这样发生了呢。
这丫头什么时候起的心思?
是他陪她挂水的时候?给她做饭的时候?给她洗衣服,暖胃的时候?
可是不行啊,哥哥就是哥哥,是不能变成老公的。变成老公了她就再也不能坦率地看着哥哥的眼睛再喊哥哥了。如果变成老公了,我们就只能光明正大地亲亲,享受欲望与爱的温床……所以哥哥……
林时曜用手背揩了下眼睛。
是他起了心思。
所以哥哥只能是老公,老公只能是哥哥。
“你打我吧。”林时曜认命了。
他就是贱。
上赶着被姓费的一家折腾。
费铭压低声音:“她是你妹妹!”
林时曜动动喉结,腿上的人像没喝醉一样大喊:“又不是亲的!”
林时曜立马举起双手,看姐姐又看大舅哥:“不是我说的。”
费铭气得推了下费茹:“你到底醉没醉!”
费茹不说话。
林时月压住费铭:“肯定醉了。”跟你以前喝醉的样子一模一样。
林时曜看他俩的互动,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