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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058 八卦舞意,氤氲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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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之前给李夫人寄的信有回音了。”秀儿进了屋,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件事情。

我看向秀儿,见她的手中拿一封信。

天气虽转凉,但她额间仍有些细汗,细碎的胎发黏在了鬓角,看来方才是匆忙去取信了。

我没接过信,而是问说:“宫里派信不是辰时吗,怎么巳时才将信取来?”

秀儿冷静地回道:“回娘娘,宫里派信的公公今日来的路上耽误了些许时间,听说是冲撞了贵人,被罚了掌脸,这才耽搁了,望娘娘赎罪。”

我从秀儿手中接过信,而后快速的瞥了一眼信封启口处,有少许的褶皱,期间我的手指滑过启口处,能感觉到少许的热量在其上,粘口处的浆糊并未干透。

显然是被人开启过。

我看向秀儿,她却是一脸平静,好似没发生过什么。

秀儿没有提及是哪位公公送的信,也没有说冲撞的是哪位贵人,我自然是无处寻证。

秀儿是司马衷的人,若是刨根问底,势必也会传到司马衷的耳中。

司马衷派秀儿来监视我,这本就是心知肚明的事,而我将寄信的差事交给秀儿,一来是因为我珠娘和阿宸都不在身边,其次便是我也想知道司马衷对我的监视到了何种程度。

我将信从信封中取出,展开。

之前郭槐来时向我提及她去找李婉一事,虽然本意是向我诉苦,但经她这么一提醒,我倒是突然记起李婉擅长占星一事。

过去我认为这种事情只是封建迷信,玄乎的很,但如今连我穿越这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比这更玄乎的事情吗。

李婉曾向我展示了占卜之术,我愈发觉着,这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的清楚的,这些占卜之术似乎是建立在一种超自然的基础上,通过各类算法,得出人的前世今生,即生祸福。

珠娘长久未归,阿灼也没能在找到珠娘的消息,如今便只能拜托李婉帮我给珠娘算一卦,看看珠娘如今是否安好,也算是求个平安。

却见信上写着:

“南所寄生辰八字之人近日恐突遭变故,吾观其星象,虽骤变,但将遇贵人,有逢凶化吉之势。其红鸾星动,但星位有偏,或是正缘,恐是孽缘。”

李婉的回复多少是让我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知珠娘遇见的是谁,但至少知道她现在是安全的。

-

羊祜被贬的消息传来。

步阐因害怕吴主降罪而携西陵来降,吴国的陆抗知道这消息后便派人前去讨伐叛徒。为此,官家特地遣派荆州刺史杨肇前往接应步阐,此外为分散陆抗对西陵的进攻,还让车骑将军羊祜以及巴东军徐胤分别进攻江陵及建平两地。

虽然羊祜于军事方面不输陆抗,但陆抗占据地理优势,最终靠着毁坝箭雨取胜,晋军大败,荆州刺史杨肇被免去官职。而羊祜也被贬为平南将军。

我听说此事没多久,便收到景皇后的传话,说是让我去她那儿一趟。

我琢磨着羊将军出了这事,此时景皇后把我叫去应该也是为了此事吧。

本以为会见到景皇后愁眉不展的模样,但等我到了弘训宫后,却发现景皇后并无我原以为的愁色,反倒是将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纸上。

我自进来后,通传的人虽然也通报了,但景皇后应是没听到,头也没抬。

杜若此时也站在景皇后身边,她是注意到我进来了,所以在看到景皇后没什么反应后,她有些无奈的对我笑了笑,而后低下身子,在景皇后耳边小声说道:“娘娘,太子妃来了。”

杜若说完此话后,过了片刻,景皇后才反应过来,而后抬起头看向我。

“阿南快来!快帮我看看这封信!”景皇后见到我后,向我招了招手。

闻言,我向她走去,然后接过景皇后递来的信纸。

我简单地扫了一眼,但见字迹十分苍劲有力,应该出自男子之手。

景皇后可能是发现我正在打量这信纸,于是说道:“这是羊将军寄来的家书,你说他也是的,如今战线吃急,他在这个时间寄信过来,且不说她又会被那些文官弹劾成什么了,这浪费人力物力,终究是伤国伤民。”

景皇后虽是这般说,但收到信后还是开心的。

这信里外已满是褶皱,还有沾湿的痕迹,估摸着是途径多人,才将这信从江陵寄到这宫里来的。

如今正是冬季,这雪花飞扬的,这信纸上的湿处估计也是被雪水给泡到的。

景皇后抱怨着:“阿祜也真是,写个字怎么这般小,我瞧了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然......”

“娘娘,这可不怪羊将军......”

杜若正想提醒些什么,但却被景皇后打断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莫要再说了,不然我就生气了!分明是阿祜自己字写的小.......”

景皇后嗔了杜若一眼,而后推了推我拿着信纸的那只手:“杜若人老了,这说话也比以往刺了,从前她与我说话可不是这样,都说人老会倚老卖老,她现在看来是学会了这些了。”

原来景皇后是因为远视,看不清信上的内容,所以才找我来帮他读信。

其实羊将军是有考虑过景皇后视力的问题,这字体也比常规的字要大上不少。只不过羊将军还是高估了景皇后的视力了。

仔细看这份信便能发现,除了字体偏大外,这信中的字迹也是端正且无涂改,作为武将能写出这样的信来,倒是让我感觉稀罕。

信不长,但因为纸张质量欠佳所以夹杂着杂质,再加上信上的褶皱和水渍,所以辨认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我开始一字一句的给羊徽瑜读起来,诚然因为折痕和杂质让我读的有些磕磕绊绊。

“阿姊平安否?闻姊旧疾复作,焦急,望姊好生照料自身.......”

“.......军事如旧,皆为繁琐之事。贬谪一事恐已知晓知晓,故差人带回此信,望姊莫忧。胜负乃兵家常事,此战虽败,但可挫去锐气,他日养兵蓄锐,定能收复失地。文臣重名利,然此非武将所求。将士在外,保家卫国,此乃首愿。战事无情,已成胆识,贬谪尔尔,不足磨志。”

“元日将近,军中多事,恐难相聚。久未归都,都霞与往年同否?阿姊常于宫中,只杜一人相伴,恐有冷清,故托友带泥塑入都与姊。闻言此物流行于都城垂髫间,孩童之物阿姊向来喜欢,是否?笑。”

“起笔时,军中降雪,忆否?总角之年,尚且年幼,旦日降雪,雪如鹅毛,没足。姊个小,行不动,搀扶间却置气于我,打雪而来。白驹过隙,时过境迁,蚩蚩往日,物是人非。朝中纷乱,尔虞我诈,如履薄冰。望阿姊处处小心待之。”

“乙亥之约未曾相忘,如吾当年所言,此约不成,马革裹尸不归还。”

念到这儿,我呼吸一滞,看向景皇后。

虽不知这是何约定,但仍能从行文间感受到这个约不可言喻的重量。

人性纵然不完美,纵使有黑暗的一面,但强大起来却能抵抗本能,让人无惧生死。能让羊祜无惧生死都想守护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泰山羊氏不可无人在朝,景皇后退隐后,泰山羊氏仍能在氏族间占据不容小觑的地位,也是因为有羊将军的缘故。

景皇后身居高位,但仍保持一颗纯良之心,怕也是因为羊祜接过了她身上的原先所需承担的责任。

景皇后此时面部凝重,却无我读信之前的笑容,她端茶的手有些抖,绯裙上有几点要比别处的颜色深,我能感觉她在努力克制某种情绪宣泄而出。

“阿南......”景皇后突然看了过来,眼中有些雾气,带着不知所措

羊将军所说的约定,景皇后为之激动的原因,究竟是何事。

我皱眉,定焦于景皇后的眼瞳,我感觉她是想倾吐,但我却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准备去倾听。

就在此时,杜若忽然伸出手,接过景皇后手中的茶杯,里头的茶水方才因为景皇后的颤抖而被倾洒出来不少,景皇后的手上也因此而沾湿。

杜若的介入,让原先有些情绪失控的景皇后找回了平衡。

景皇后将方才的情绪掩盖下去,扬起一贯的笑意:“阿祜送来的泥人是真挺不错的,阿南你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个,嗯——还有多的,”

景皇后侧过身对杜若说道,“也给阿颖捎去一份吧。”

杜若低身答应道:“喏。”

弘训宫的一切照旧,杜若又重新给景皇后打了杯新茶,茶水上雾气氤氲,给旧事蒙上水雾,手一推,仿佛又与往日一般无二,甚至要更为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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