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香静静燃着,然那个少女仍是撑着脑袋盯着她看。
祁钰被她看得不自在,撇过头问她:“你干嘛?坐回去啊”
少女撅了撅嘴。
“姐姐不是说当我是自由平等的人吗?我在按照姐姐的指示思考啊”
祁钰扯了扯嘴角,思考用得着盯她吗?
但还是淡淡说道:“随你”
转念又想作个弊,带着期待的笑又悄悄地道:
“很好玩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说完后很快又恢复好端正庄重的神态。
“姐姐放心,她们都会同意的”
少女趴在祁钰耳边悄声道。
祁钰愕然地望向她,神色微冷。
“你是谁?”
少女天真无邪地道:“我是姐姐亲封的皇后啊”
祁钰目光逡巡在她的脸上,那种熟悉感愈加浓烈,有种谢允宜的眉眼相似感,又丝丝透露出娇贵的神态,难不成?
这也太劲爆了吧,天呐,祁钰脑补得越来越离谱,以至于看少女的眼神都带点子猥琐。
“你不会是谢允宜的女儿吧”
祁钰说得很轻,但还是有几个人朝这边看过来。
那少女似有些不悦。
“谁会认那个老女人当娘,皇嫂真会开玩笑”
皇嫂!那她不就是谢长则的幼妹,他这一代唯一的小公主谢绾,她怎么会进宫变成妃子!这简直比一才更令人震惊,祁钰还没听说过哪个亲兄妹也能结亲的。
不料接下来立马解了她的谜。
“皇嫂不要赶我走,我好不容易才偷溜进宫的,要是二哥发现了,会惩罚我的,他很凶,比姑姑还凶”
少女在这边声音很小地说着,那头一根香已燃尽。
祁钰整了整神情,不与小孩子计较,话说谢长则把她娘安排在哪儿,先帝也是够惨,不仅被夺舍,魂被吃,自己的女人也被谢元硕偷梁换柱地占有,历朝十几个皇帝兴许都是如此吧,祁钰不想思考这些复杂的关系,想多了徒添不快,谢元硕这个贱人败类鼠辈恶心的屠魔居然能够成仙,她曾因纠结于这个修炼时差点走火入魔,不过好在他上去了,因界门阻挡轻易下不来,除非转世,能给她大展拳脚的空间。
祁钰敛去眼里的愤恨问道:
“同意的举手,不同意的请说出理由”
话音刚落只见两排妃嫔双手举过头顶,没有一个人例外。
这竟是她们的举手,祁钰额角跳动,不知道的还当她到了平壤。
“怎么样?皇后姐姐,我说她们一定会同意的吧”
“你提前用公主身份逼迫她们了?”祁钰猜想道。
少女不否认,但也没承认,只听她眉飞色舞地道:“我和她们都是好姐妹,在一起玩久了,当然清楚她们心里想什么”
少女一蹦一跳跳下台阶,问她们。
“姐妹们,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只见她们点头:“对,好姐妹,好朋友”
祁钰气得又想哭又想笑,合着她今天对牛弹琴,白说一场,这后宫霸凌,这□□朋派,她说得口干舌燥,竟是一场小孩过家家,不如谢绾一句姐妹问候?不过这些妃嫔的确年纪相差不大,最大的也不过十八。
是她把宫斗想的复杂了?
还是她灵魂年龄太大了?她感觉今日这会上唯一独立思考且听进去的就是已经离场的徐瑾茼吧。
谢绾回头,只见祁钰生无可恋地靠在椅背。
“你们都回去吧,本宫累了”
她不与小孩幼稚地辩讨,不过对她来讲,小孩是最容易改造的,一张白纸,需要精心描绘。
等人走完了,谢绾显然不太愿意离开,她正想上去拉祁钰玩儿,却见祁钰已然紧闭着双眼,状似睡着了的样子,左右看了一会儿,方才离开。
屋子里静了好一会儿,祁钰才缓缓睁眼,数日前她派遣明洛和杨昭秘密回了浮梁县,这里她用《合欢绵情诀》牵制着谢长则,但愿他没有察觉吧,便是察觉了又能怎么着,一个末代帝王,命比纸薄,她知道她无意识间为这吃人王朝续了命,可周期宿命无解,偏不逢时,她所做的也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苟延残喘而已。
积了三百年的怨又岂是她蜉蝣之力能轻易化解的,更不是区区神魔就能吓唬得住的。
当一个哥哥亲眼看到自己的弟弟被亲生父母切成肉块煮了分食充饥时,当又黑又瘦皮包骨头的人饿得奄奄一息时,当盗匪横行饿殍露野与秃鹫争食时,他还会害怕什么已经飞升又或是正在飞升的神仙吗?他还会在乎什么高高在上的渡引教引渡他成仙长生吗?祁钰所创建的渡引教只不过是雾里花水中月,她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变相地站在贫苦百姓的对立面了。
但她十分清楚的是,乱世对她来讲不是个好兆头,尤其在这片蛮夷原始,野兽一样的人丛林求生的土地上,无知和愚昧会造成一个社会瞬间跌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祁钰正沉思得入神,忽听识海里系统机械地发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一,民心十颗星已到账】
“你总是在讲民心,请问这么久了我有什么威望?恐怕还不如那刚刚陈氏的父亲鸿胪寺卿高吧”
祁钰觉得系统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她纯粹只是谢长则问鼎中原和寻仙问道的工具人。
“宿主不要急功近利嘛,你是草芥皇后,又是女人,在这时候人们的惯常思维里,后宫不得干政”
“你特么”祁钰遁入识海,冷眼追打系统。
“我要你何用?”
“亲亲,你是淑女,要斯文点啊”
祁钰追了几圈终于抓住双翼小孩的耳朵,提着他粗暴地甩来甩去。
“斯文,我叫你斯文,没有你,我现在早反了”
系统被揍得鼻青脸肿,连忙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小U再送亲亲五颗民心小星”
话毕,又一颗扑通跳动的血红心脏蹦哒在眼前,要不是她已经习惯了,活脱脱一个杀人掏心的凶案现场。
待心脏消失后,上百颗星星的背景旗帜竟变成了深蓝色,灿黄色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祁钰伸手去摸,触到一手丝滑如绸缎的平整,一触即无,那蓝色飘旗消失不见,祁钰愁上眉头。
“我不干了,你这小鬼PUA是一贯老手啊,嗯?”
祁钰拧着小孩的耳朵。
她想立马结束凡间荒诞无趣的闹剧,去下一个小世界。
小鬼眼泪汪汪的,装可怜?祁钰偏过头去,她可不会再上当。
“那小U敢断定,亲亲绝对不会成功”
小屁孩说得斩钉截铁,可祁钰就不吃他那套,将他甩开出了识海,离开座椅,快步翻箱倒柜,火急火燎得像在收拾行囊。
识海里的系统如热锅上的蚂蚁。
“宿主大大,你来真得?”
祁钰不说话,脸色阴沉,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宿主大大,如果有谢长则的帮助,你的任务是绝对可以成功的”
祁钰背上行囊,朝屋外走去,正要掀绵帘。
“宿主大大,谢长则”
绵帘从门外被掀开,和她撞了个照面,来人正是谢长则。
谢长则看祁钰一副出远门的派头,眼神沉了沉,眉头不由负气。
他从祁钰身边擦身而过,在背后脚步停顿说道:“皇后过来,朕有事问你”
祁钰不理,掀帘正要走出屋内。
“皇后,朕可一道圣旨下去将你的余党清剿殆尽”
祁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杀不完一个已经觉醒了的思想”
祁钰一脚踏出屋外,一只大掌迎风袭来,缠于腰腹,绵柔如水,不失刚劲,带有异香,闻之迷醉,祁钰无可防备,顿时只觉酥骨软膝,屋外寒风灌入,竟觉情热融融,软软地朝后方倒去,与一宽硕胸膛接触瞬间,如触电般奇怪的感觉遍布全身,欲叫她想立刻逃脱又一丝说不出的欢喜。
谢长则挟起祁钰,令她双脚离地,软绵绵地靠在谢长则的胸膛,任由他将她带到座椅上坐进他的怀里。
谢长则拔下金冠玉簪,长发垂肩,顿时香气四溢,浓郁扑鼻,祁钰愈渐昏沉不知何年何月,她散尽丹田沉积的阴毒,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却未想长眉结霜,散寒过火了。
祁钰钻进谢长则怀里用力汲取温热,谢长则惊颤了一下,愣了一会儿,才低头察觉到了祁钰的不对劲,她嘴唇冻得青紫,眉毛染一层白霜。
谢长则轻抚她的额头,触之如寒冰,迫他不觉缩手。
祁钰在谢长则的怀里上下其手,仍不得舒适,她全身冻得发抖,仰头欲寻找热源,一眼便锁定了异常鲜红的薄唇,伸颈咬了上去,谢长则狭长的凤眼猝然呆滞,直到真真切切感受到那瓣柔软才稍有清醒,捧着她的后脑深入浅出,睁眼描绘她的一颦一蹙。
他能将功法收放自如,内心的欲望叫嚣着他放纵,将绵情诀上学到的一毫不差地用在她身上,然后占有她,吞噬她,可终被理性战胜,他想看到她同等的情欲,而非仅为满足兽性,他收了所有外泄的合梦术。
祁钰灵台渐渐清明,眼睛刚睁开一条细缝就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乌黑眸子,赤裸而侵略。
感觉到祁钰的反抗,谢长则慢慢撤移,他前世有过很多女人,包括黎婳,所以这一世尤为寡欲,甚至觉得腻厌,可当求之不得时不知会不会为时已晚。
他看着她从他怀里离开,像是怀疑人生一样绞眉索思,下了台阶坐在最近的一张太师椅上,仍是低声嘀咕着什么,有种要伸手打自己脸的感觉。
祁钰的确是怀疑人生,反观她的前半生,还不至于是色女啊,不仅不是色女,还能坐怀不乱。
“皇后刚想要去哪儿?”
上座传来一道冷声,祁钰从自我怀疑中惊醒。
“你管我去哪儿,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祁钰脱了靴子,屈膝将脚缩进袍下双手抱着。
这一幕不禁叫谢长则皱了皱眉
“皇后为天下女人的典范,应时刻言谈举止得体合礼”
祁钰唇角不以为意地翘起。
“谁是你的皇后?别忘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顶多就是朋友,莫扯其它”
谢长则心口一滞,叫这句话气得不行,吃他豆腐还不认账,袖底下捏紧了玉扳指。
“皇后,今晨传来急报,浙宁田商叛乱,该怎么处置?”
谢长则面无表情地问道。
“违法必究,依法依规,交由大理寺审判不就得了,你问我,我一个校书郎出身的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皇后真这么想?”谢长则压住嘴角看下面口是心非的祁钰,极其难看的脸色。
“自朕登基以来,民乱四起,朕着实有心无力呐”
“那不如放任?”祁钰连忙接话,她听出了谢长则的弦外之音,仰头对他一笑,不料这冰块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好似又回到以往那个诸事与他无关的骄矜皇子。
祁钰偏身靠在扶手上。
“说真的,老乡,整天霸占那把椅子有什么好处?战战兢兢得老怕被人刺杀,有时还亲兄弟反目成仇,恨不得你死我活,不如坐山观虎斗来得痛快,把那些地都封出去叫他们自立为国去”
兄弟反目!
谢长则内心动摇,萤蛾中透露出来的画面,显示他的大皇兄正勾结四弟利用民乱反叛军攻进皇都杀他,令他惆怅难解,匪夷愁苦,内心深处闪过一瞬杀了他俩的念头,再不济也应该终身禁闭于宗正寺当中,更不济就是流放东北苦寒之地任其自生自灭,当然第一种办法最好,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可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皇后深得朕心,那便且由他们乱着吧”
“你不把他们给封地封出去?”
谢长则看了祁钰一眼忍不住冷笑。
“封出去?好叫他们相互勾结卷土重来?皇后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浙宁叛乱和他们二人可永远不会同心”
祁钰转了转眼珠,思了片刻。
“你说的他二人应是你的兄弟吧,那可不一定”
接着祁钰做了个眉目激动癫狂兴奋的表情。
“我…我太想当皇帝了我,我…做梦都…想当啊,我太想了…我,我要是当了皇帝,我一切都听你的,我听你的,我会比父皇比谢长则更加信任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