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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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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秋池从未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委屈,那些全都压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并不觉得不该是自己一个人承受的。

他既有心做出这藐视君权之举,就担得起此事所带来的后果。

自己比钟未期年长四岁,也知道亲人离世会有多大的打击。

他太了解钟未期了,他知晓钟未期的重情,知晓钟未期对家的眷念。

所以钟未期无法忍受亲人离世,无法忍受自己的家变得支离破碎。

这种情况下,楚秋池不可能容忍自己强迫钟未期抛弃本身的情绪来跟自己一起做这些逆贼之事。

对钟未期太不公了。

现在看见钟未期难掩心疼,自责的脸色,楚秋池怎会不知他心中都在想些什么。

无非是认为只顾自己心情,让他在身子差的情况下挑起大梁,所以内疚,难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质问自己这些时日是否太过于疏忽。

被这么放在心尖上疼,楚秋池心口像是被糖水裹住,浑身冒着甜味,但他不希望钟未期为了他指摘自己的不是。

楚秋池轻叹口气,抬手拿下绕着自己发丝的手指,在钟未期略显茫然的神色中,招手示意他低头。

钟未期不明就里,但还是无条件顺从的低头凑过去。

在钟未期靠近后,楚秋池把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揉了几下,好看的眉眼弯起,嘴角带着纵容抚慰的笑意。

“只需去做你想做之事,等你做完,再来哄我,好吗?”

似乎觉得这么一句还不够,又补了句“我不怎么好哄,小将军最好赶紧做完手头上的事再来,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定是不依的”

世间男子大多不喜有人碰自己的头,钟未期却是被楚秋池揉得身心舒畅,恨不能每日每时每刻都被这么揉一会儿。

他就这么俯着身,低着头,听完了楚秋池故作毫无震慑效果的威胁。

秋池哥哥,怕是最好哄的,钟未期默默想道。

钟未期轻笑出声,凑过去用鼻尖对着楚秋池的鼻尖,跟动物一般蹭“别说秋池哥哥不依,若是这么轻易原谅我,我都不依”

两人在前厅温存,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十分刻意的咳嗽声。

钟未期和楚秋池同时偏头看向外面的院落,江泱站在院落中央,神情严肃不苟言笑,手攥成拳头抵在嘴边跟命不久矣一样止不住的咳,眼神还时不时往前厅瞟。

钟未期眉峰一挑,跟楚秋池对视后直起身,跟在楚秋池的身后走出前厅,站定在江泱面前,幽幽道“谁教你的损招?云山?还是宋青壁那臭小子”

江泱看见这俩人听到自己的暗示终于走出来,缓缓把手放下,又恢复到了平时稳重又极其不耐的样子。

被钟未期一问,毫不犹豫的供出幕后主使“申旭”

正在海边指挥手底下的人帮着准备柴火的申旭突然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

申旭打了个冷颤:“奇怪,我穿得挺厚的啊”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的钟未期哑然失笑,是真没想到申旭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彻底打入内部开始出馊主意。

楚秋池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自从上次不小心撞见申旭和云山,宋青壁一起偷摸打叶子牌,他就知道这几个人一早便达成了深厚的友谊。

被这么插科打诨一下,钟未期郁闷的心情也好了点。

他自然的揽住楚秋池的腰,问起了火化需要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们一群人关系都好,钟寒青生前虽然看着严厉,但真接触起来才知道这位老将军性子比钟未期还好,所以这次离世,不少人都帮着忙活,想出份力,也想让钟未期轻松点。

钟未期知道不让这些人做点什么他们铁定心痒,也不拦着。

江泱粗略在脑子想了下,一个一个说“申旭和宋青壁在准备柴火,云山去拿骨灰瓮,啸虎营的弟兄在准备孝灯吉灯那些东西,就等你带着出殡了”

钟未期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先带着楚秋池往灵堂那边走,还顺带跟江泱嘱咐“留几个人就行,你们去府门口等吧”

走到灵堂门口,映入眼帘的就是云山拿着骨灰翁,表情怔愣的站在灵位前。

云山鲜少有在大事上出问题的情况,楚秋池不由得多想,敛下思绪走过去,屈指在云山额头轻叩。

“出事了?”

被这么一敲,云山才真的回神,猛地回头看着钟未期“钟公子!!!我刚刚看见一直黑白纹路的蝴蝶!!玄城冬日可从没出现过蝴蝶,是不是钟老将军!”

楚秋池知道云山很迷信,每次有什么稍微不合常理的事情都容易往奇特的地方想,更何况,这次的确比较……玄乎。

他无意暴露那两位的行踪,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出言同意这说辞。

钟未期也没多说,只是笑了笑,模棱两可地说“或许”

几人合力把木棺抬了出去,钟未期和楚秋池都换了衣衫,披麻戴孝。

虽然因为事情积压时间不多,但能全的礼数都是一样不落的。

到了这时候,临出门前,楚秋池伸手盖住钟未期轻微颤抖的手,毫不避讳的跟钟未期对视,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到了门口,楚秋池看见程昙。

他们没说多少话,互相颔首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队伍往宋青壁他们那边走去。

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也没遇到什么人。

今日天气骤然回暖,隐隐约约可见日光,全然不见几日前的雪水。

钟未期记得,他那位在外严肃不容沙子,在内宠妻总是历练儿子的父亲,最是喜阳光。

他抱着牌位,亲手送至亲去往新的人生。

火化进行得格外顺利,钟寒青的尸身被大火吞没,不知过了多久,化作一捧灰。

钟未期全程都没说话,面色冷静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只要楚秋池一放手,钟未期的手就会控制不住的发抖,只有在被身边人握住时,才会稍稍缓和。

再能忍强大的人,都无法接受至亲骤然离世。

楚秋池帮着把骨灰放进骨灰瓮里,又顺从钟未期留了一小捧,看着对方把那捧骨灰洒进海里。

两人站在海边,前方是惊涛骇浪,身后是人心刀剑。

钟未期看着远去的浪,突然苦笑说了句“我父亲十日前,还在同我说,若这次挺过去回燕都,便去你家下聘,把我们的婚事定了”

钟老将军算不上慈父,但心底也是实打实的对钟未期好。

哪怕自己儿子喜欢上了个男子,于祖宗礼法不顾,他也从未强硬逼着他们分开过,甚至还想着替钟未期下聘。

他不求多的,只求妻儿能过得开心。

楚秋池垂眸,声音都有点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妁之言想必是不能了,但有钟伯伯这句话,我们也算是过了父母这关”

“往后至亲好友祝福,钟伯伯看着高兴”

一切事宜都完成之时,已经过了晌午。

钟未期没让这些人继续留在这里,赶他们回去养精蓄锐,确定人都去休息了才安心。

“秋池哥哥,陪我走走?”钟未期侧身,垂下眼睑看着楚秋池,墨色的眸子幽暗不明,像是要把人卷进去藏起来。

楚秋池始终牵着他的手,闻言说道“好”

给钟寒青立衣冠冢的地方就在玄城郊外一处依山傍水的林子里,这地方与海边相对,那种咸湿的气味少了些许。

钟未期就带着楚秋池在林子里到处窜。

钟未期的方向感一向很好,一路也做了不少标记,楚秋池也不担心会走丢,就任由他牵着自己走。

楚秋池没仔细看走了多远的路,只知道再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临州边界。

临州紧挨着玄城,隔得实在算不上远,甚至还有不少人戏称,皇帝哪日说不定得把这两城合并。

因为挨得近的缘故,两城的百姓大多都是沾亲带故,关系匪浅。

楚秋池刚想给钟未期喝口水润唇,结果就被哭天喊地的声音震了一下。

那声音听着离得不远,像是个孩子。

楚秋池跟钟未期对视一眼,朝着声源走去。

拐过一棵树后,在几步外的地上瘫坐着一个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孩童,穿着粗布麻衣,脚上的鞋丢了一只,脸上全是灰尘,手上还有不少擦伤,正在那里一下下的抽噎。

而他的面前,是几个山匪。

两人心下一凛,瞬间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楚秋池把沧难拿了出来,抢先扔出去捅进了离那孩子最近的人的脖子。

那些山匪估计也没什么经验,被突如其来的刀弄得乱了心神,吓得四处张望,嘴里还喊着“谁”

在楚秋池出手之后,钟未期快步过去,在剩下两个人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脚一个。

抬脚踢向他们膝弯,那两个人愣是被这力气弄得往前倒了下去。

钟未期把沧难从地上那个人的尸体上拔出来,抬头看了眼,确定孩童的眼睛被楚秋池遮住后,把试图爬起来的一个人又踢下去。

这几个山匪带的刀沾了血,袋子里还因为刚刚的动作掉出些金银财宝,钟未期没打算留他们的命。

几下解决完这两人后,就一边擦拭沧难一边跟楚秋池把那孩童往看不见尸体的地方抱去。

那小孩也是被吓傻了,全程都在抽抽搭搭的哭,一句话说不出来。

楚秋池也不急,跟钟未期一起静静陪着。

在孩童哭累后,把水壶递了过去。

楚秋池虽然时常在外端着冷淡的样子,但其实长得漂亮又柔和,真放下那些伪装,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产生信任。

更别说这孩童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在看见漂亮哥哥温柔的笑后,就觉得安心极了。

被漂亮哥哥抱着喂了几口水,整个人也缓过来不少。

楚秋池不急着问话,而是一下下抚着他的背,钟未期站在一边,给楚秋池递帕子。

大概是真的确定他们没有恶意,小孩子低着头,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楚秋池把随手携带的药膏拿了出来,给孩童手上的擦伤上药,在听见道谢后,放轻声音说道“不用谢,这林子容易迷路,怎的跑到这来了”

小孩子本就容易走丢,更别提这几年山匪横行的时候,鲜少出现家中长辈让小孩子一个人乱跑的情况。

也不知道这孩童家里还有没有人。

被楚秋池这么一问,孩童才想起来自己出来的目的,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不安,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扯着钟未期和楚秋池的衣袖急急忙忙说“两位恩公,我,我爷爷生了重病,我是来找大夫的,可……可是城里的大夫都被程大人带走了,我只能出城去找……”

“呜呜呜,我只有爷爷了,可是我找不到大夫呜呜呜,两位恩公衣着不凡,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

这小孩刚遇上的时候从未有什么逾矩的样子,现在想来也是急到了,也顾不上什么礼数。

楚秋池抬头看了眼钟未期,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双方的想法。

城中大夫不会无缘无故全都失踪不接病人,除非是上头有人授意。

玄城知府再昏庸,也不可能闹这么大事。

只会是皇帝下令,为的就是耗死玄城所有人。

今天这个孩童被他们遇到,有办法去救,可这不会是最后一个。

皇帝只会无休止的想办法逼死所有人,求得一个心安。

楚秋池突然在想,当年被皇帝猜忌设局而被灭家灭城的齐大人,是不是也遇见过这些无辜百姓,是不是也被迫跟那些百姓一起埋于黄土下。

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只求能安稳活着却难于登天,而皇城龙椅上的人却心安理得,抬指一挥定下他们的生死。

楚秋池气得想不顾一切冲到燕都去质问,想将范松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想去杀了这人拉到地府跟那些无辜之人赔罪。

钟未期,亦是如此。

他们突然庆幸,他们比当年经历过一次的人幸运。

他们不会任人宰割,他们可以翻了这糜烂天地,可以杀了那无心君王。

昏君当道,那他们就换一个明君坐那把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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