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看见当时写下的内容，你又有什么想法呢？当时想完成的事现在完成了吗？”

等他读完，坐在对面的stf终于问了下一段问题。

“算超额完成了，”齐路遥捏了捏手上薄薄的一张纸，抬起头眨眨眼笑着说，“已经走到了比我想象中更远的位置，也有了相当多意料外的收获。”

“更具体一点说呢？”

“一是没想到自己可以拿到这么高的名次，得到这么多人的注视和喜欢，”齐路遥说着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制服名牌前贴上的“7”的序号，“二是学到了很多东西，感觉自己在真真正正飞速成长和进步，在很短的几个月里思考了很多意义层面的问题，像是和自己再度相识了一次。”

“当然最重要的还有一点，我越来越能体会到对于偶像这一身份、以及对于舞台的认同感。或许在当初写下这张纸的时候，内心尚且处于不同的想法彼此冲突碰撞的阶段，但此时此刻，我也可以相当笃定地说，幻想和现实的纠纷终究会得以和解。”

齐路遥面向镜头，瞳孔里闪烁着前所未有般明亮的色彩：“在这一刻的我，喜欢这个舞台，喜欢这条路，并且会一直走下去，全身心、加快速度、一往无前地走下去，无论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结果——这算是我在这里最珍贵的所得。”

“那么，下一个问题，在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你还有没有什么没有做到的愿望，或者是有没有产生什么新的想法呢？”

没选到rap算吗？齐路遥在心中自己问了一句。

但真的要说想法，可能就是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以及伴随着这些自我认知同时出现的、名为野心的情绪吧？

——想变得更厉害、走得更远，直到成为更多人的目光焦点。

“有啊，不过我可以先保密吗？”所以，齐路遥对着镜头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我，会将这些想法以行动告诉大家的。”

这天上午的录制内容会剪成两部分，一部分在当天就剪辑放出，另一部分做成决赛MV，在当天直播时播放。齐路遥自己也不知道哪句话会被剪进直播的内容，所以想了想，还是没点明具体时间。

……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在一系列提问之后，stf姐姐终于翻开了手上最后一张卡片，“有什么想要对下周六晚上的自己说的吗？”

齐路遥心想着我都能猜到你们要问什么了。

但他还是坐直了身子，很认真地给出了回答。

“我想对决赛日的自己说，”齐路遥正色，“无论当下结果如何，你的未来永远都在自己手上。”

-

录初心访谈用了一整个上午。

这天下午的安排也很简单，趁着所有人都在，把抒情歌的part分了，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自由活动。虽说分part争议不大，不过为了增加趣味性，还是安排了一个比赛，决定选歌的优先权。

比赛内容相当真实而诡异，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是我疯了还是节目组疯了啊，究竟是什么鬼才策划能想出来让一群练习生做数学题啊？”空旷的练习室里，云彻的声音打破了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这真的能放出去吗？不会让我们被网友大骂九漏鱼然后导致明年选秀放不成吗？”

“不用明年，隔壁的马上就会被关停。”他的前队友邱凝立刻附和。

“所以不能放啊，”陆祈不知是何时来的基地，总之此刻正坐在讲台上笑得一脸愉悦，“就是节目组想看点开心的，各位可以放心。”

“……是说节目组开心看笑话，我们放心丢人的意思吧。”谢忱背靠着墙读着纸上的内容，然后小声说一句，“我可以交白卷吗，我主动最后一个选。”

“不行，”还没等陆祈说话，抛开艺人身份其实还是个师范生的舒卓然就率先做出了回答，“全选择交白卷你有没有心啊！乱写都得写答案上去，你这个态度高考会出问题的啊可可。”

话音刚落，室内骤然爆发出了欢乐的笑声。

齐路遥看着手上的纸。

所谓的数学题其实全都是小时候经常玩的那种智力游戏。智力游戏，懂的都懂，无非就是百分之十的算术百分之二十的几何加上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论，做起来让他有种时光倒流十年的错觉，虽然他十年前并不会写。

——但毕竟不可能真的给他们做微积分吧，虽然说智力题对于高中生来说同样缺了点理论基础。

谢忱果然还真听了舒卓然的话，一通乱写，十秒就填完了答案。结果陆祈拿上去一看，二十道题居然对了十三道，堪称奇迹的发挥，把舒卓然都看傻了。

“这怎么可能啊。”

“一些天才少年的原生实力而已。”谢忱歪了歪头说，不出所料得到了全员的嘲讽。

下一个去交答案的就是齐路遥，靠着一些经验拿了全对。舒卓然看了眼，就转向谢忱说：“这才算实力。”

？

齐路遥无语：“能不能拿你自己当工具人啊？”

不过说实话，第一个选part也没什么优势，因为这些part真的差不多，每个人就两句，一瞬间就过去了。

所以齐路遥想了想，最后挑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句歌词，是全员合唱副歌之前的那一句。

“穿越深冬的雪和初夏的风，在星光之下描绘最盛大的梦。”

-

选完part之后就继续各自排练。回声组商讨过后，还是决定先不合排，等明天选C有结果了再说，所以当下的任务就是没练好的继续练，练好的就准备自己的solo。

齐路遥还是继续帮岳愿改细节，俨然又有快成为回声组民推队长的趋势了。

让人有些意外但又情理之中的，今天下午被临时叫出去的选手格外多。

组里第一个被喊出去的是林星源，然后是文栩捷，再然后是林天里，后来又轮到了齐路遥和叶文帆。

月城两人倒是很快回来了。许月白说他只是顺道来练习楼这边，看望一下自家选手。

“你们等一等，”许月白一边走一边说，“我过两天还会再来，到时候再拉上你们亲自去谈。”

“所以你谈了些什么啊？”齐路遥问。

“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资源置换。”许月白这次一改往日的遮掩态度，非常坦诚地说了几句废话，“如果按真实票数来，你可以拿个高位的，小叶都能有个十三四位。”

好敢说啊，老板。

齐路遥默默想。

叶文帆很干脆地问出了心中的问题：“但是，我们真的有资源吗？”

“没有，”许月白的回答非常坦诚，“但是我有一些人脉。”

“星世纪最近的事情都知道吧？”见自家员工露出了迷惑的表情，许月白继续解释，“这件事背后牵扯了不少资本，所以实际的影响，会比你们在论坛看到的舆论所呈现的结果大得多。”

“被曝光出来的只是一部分，因为一些原因，大量涉事人员都被牵扯了进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系列的彻查，风河当然也免不了存在问题。”许月白说着说着，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风口浪尖之下，知道的越多，谈条件就越容易，因为做票这种事，本质也是欺骗消费者啊，他们其实自己就很害怕继续出事——况且虽然月城没钱，但我还有父辈家产呢。”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齐路遥得出结论。

“那老板你知道星世纪现在怎么样了吗？”他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有人在收购，进展还算顺利，摘星2这边他们也在发力，挺明显的，”许月白顿了顿说，“可能最终还是不会倒吧，毕竟有终旅和Rainbows在，一个第一女团，一个……目前还算准一线男团吧，再加上成熟体系和人员储备，如果能把内部清理干净，不至于真的一蹶不振，无非就是一场风波而已。”

“为什么会犹豫啊，”叶文帆问，“菜团不是公认准一线吗？是不是又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啊。”

“你猜。”许月白故弄玄虚，避开了这个话题，只是催促他们赶紧回去排练。

悠闲而忙碌的一天就继续在练习中过去。

其实距离四公结束才过去四天，但几乎所有人都仿佛处在决赛氛围里很久了。

林星源不知道怎么想的，去找了个倒计时牌子，挂在了回声组练习室的墙上。和高考倒计时的牌子差不多，一天撕掉一页，最上方被他贴了张纸，写着，“距离决赛还有”。

下方的日期是11天。

“我们是撕不完的，”林星源往墙上挂倒计时的时候，靳羽在一边提醒，“最后几天都不在基地了。”

“好像是的。”林星源愣了愣，笑起来，“要不改一下，距离离厂还有六天。”

就作势要去再撕下五页纸。

“你别啊，哥哥，”宁思寒阻止，“这个牌子我们可以带走，快停止制造告别氛围！”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林星源也停下手上的动作，犹豫了一刻，重新把牌子挂了回去。

只是看着那个刺眼的11，一瞬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三个月的旅途即将画上终点，即使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一场特别的冬令营，无论是这些绝无仅有的或好或坏的珍贵人生经历，还是那些用友谊凝聚而成的闪耀记忆碎片，就算当下说着永恒，但也注定会不受任何人意志而转移地、孤独地沿着时光的长河向后飞驰，最后化成几个月、几年之后的一句以“我当年”打头的感慨。

他们会有各自不同的人生。或许记忆会逐渐模糊，朋友会渐行渐远。

但在此时此刻，离开的气氛升腾起的刹那，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回想着同一句话。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我会永远记得这些日子。

——至于什么是永远呢？大概就是当下所能给出的最高层次的誓言的代名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