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路遥没想到对方顺着自己的问题就答了下去——这种时候，要论标答，怎么都该是顺理成章地反嘲讽一句吧？

所以听到回答的一瞬间，齐路遥突然有些没来由的错乱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这里的标答是岔开话题，所以他这么做了。

“嗯，那我不占用大家时间啦……我们现在开始下一个环节。”

他一边收设备一边说。

“遥遥，你还真当你是主持人啊。”

舒卓然的声音从人群后排传来。与此同时，他从不知哪里拿了个纸质的小皇冠，扣在靳羽头上：“这是小靳老师的生日专属，现在你就是我们这里的king，可以挑几个人下达指令了。”

“这不是国王游戏的片场啊，禁止串戏禁止串戏，”纪铭急忙说——或许是担心自己也会成为目标之一，“那我们现在给小靳老师点生日蜡烛？”

“串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啊，”靳羽用左手按着摇摇欲坠的纸质皇冠，一脸轻松的笑意，拉长音调说，“第一条，希望舒卓然同学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保持安静。”

“你变了小羽，”舒卓然神色震惊，“你已经不是最开始我们认识的那个温和真诚的你了，都会阴阳怪气了，果然是因为在这组待久了吧？”

练习室内爆发出欢快的笑声，中间夹杂着“舒卓然你是不是对我们组有偏见”和“意见这么大还待在这里，是不是因为太无聊了，不如找pd给你加练”之类的真心发言。

“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简星航带着笑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手上举着相机似乎在录像，“不用暗示。”

“前辈您就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舒卓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发言，然后终于等到了将他拯救出被color组围攻的局面的人，“你们怎么才过来啊？”

门外是陈锦行洛明决等等几个人，都是和靳羽在各种意义上比较熟的存在。

“hello，我是不是来晚了啊？”陈锦行一边探头一边解释，“本来遥遥还说要给你来个惊喜生日会的，结果什么都被猜到了。”

“我没有说过啊，我们小靳老师头脑这么好，哪有给惊喜的空间啊，”齐路遥这时候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始否决自己的过往发言，“你来得刚好，不晚。”

“嗯，是真的刚好，”纪铭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推出来一个小蛋糕，放在圆桌上，“有点火的设备吗？”

这话一出，室内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所以直接问我就可以了啊，这是买蛋糕送的。”简星航从远处扔过来一个打火机，纪铭伸手接住。

“怎么先许愿啊，”洛明决迷惑，“不应该大家先给祝福吗？”

“等小靳老师许愿完，我们把蛋糕切了，一边吃一边说呗，”齐路遥即答，“这不是更合适。”

“等等齐路遥，你指望把这个尺寸的蛋糕给每个人分一份？！”于时秋震惊，“你认真的吗？六寸十几个人分？”

“毕竟热量高嘛，快公演了，别想着吃那么多小蛋糕，”段安昀倒是找补了一句，“气氛到了最关键。”

“虽然但是，生日蛋糕不都是往脸上涂的吗，”这会说话的又是舒卓然，“你们怎么都想着吃啊。”

“舒卓然老师，”靳羽一边跟着纪铭一起摆蜡烛，一边反驳，“能不能不要总想着这种奇奇怪怪的安排，就算你真的很想顶着一脸奶油回去继续排练，我们也不好和pd交代，为什么她的组员来了一趟我组之后头脑不太正常了。”

“小靳老师说得对，”齐路遥一边笑一边接话，“不过也不完全对，毕竟pd应该能知道，她的组员本身就不太正常。”

“……小羽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不是，你们一组人都很不对劲，你们是不是在针对我啊，”舒卓然开始左顾右盼，“洛洛，为什么我看你这边的时候你还往后退了一步啊？”

“今天到底是谁不对劲啊，”纪铭将倒数第二支蜡烛插在小蛋糕上，站起身将最后一支连带着打火机一起递给靳羽，“过会橙子关一下灯哦。”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个称呼啊？”陈锦行一边迷惑，一边直接伸手按下了开关，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等等，没说现在啊，”齐路遥对着门的方向喊了一句，“等先点上再关。”

“哦，对的哦，”陈锦行不知道是在走神还是本能反应，于是转身又按亮顶灯的开关，“操作失误。”

室内重回明亮，靳羽将一圈生日蜡烛都点上。

陈锦行这次倒是在合适的时机关了灯。

“给大家来点bgm，”简星航打开手机音乐播放软件，点了个生日歌，“小羽过会放完就许愿哦。”

“嗯，好。”靳羽点点头。

下一刻，所有人都会唱的生日歌从手机音响中传出。

但是为什么你要放童声合唱版啊，虽然这版确实人声很小——这个想法在齐路遥心中闪过了一瞬间，接着就和其他人一起加入了合唱中。

室内的歌声加上背景音同时响起，在昏暗而封闭的空间中被环境一层层放大，居然让整个练习室变得有些出奇的热闹。

下一次生日又会是什么样呢？

此刻，处在人群中心、唯一光亮处的靳羽，在这样热闹的歌声的环绕之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一问题。

如果一切顺利——或者一切不至于太不顺利的话，或许会有一个算得上盛大的生日会，会有朋友和粉丝，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给自己送上真心的祝愿。

会站在光更集中的地方，接受更多来自外界的正面的声音。

或许在过往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自己并不喜欢置身于人群之中、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以至于Rainbows选拔时，说他不适合当偶像的那个人用的也是类似理由——越是被人关注就会越不自然，越是处在焦点就越不像自己。

对于需要在镜头前生活的人来说，可以说是相当致命的问题。

但好像这些问题在最近的几个月里，正在逐步消失。

或许是因为会逼迫着自己走上舞台，去面对那些看上去冷漠实际上带着期待和爱意的注视；也或许是因为时刻处在摄像头下的全封闭的生活，以及成为网络讨论的焦点的经历，会让人逐步习惯“目光”的存在。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处在人群中心的感觉其实比他过往所感受到的要好得多。

虽然说他自己心中对于“生日”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强烈的仪式感，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这件几乎是标签化的活动，从只有他一个人，变成两三个人、十几个人、再到未来可能会有的更多人。

无论如何，都还相当值得开心的。

“……祝你生日快乐。”

众人的齐唱走到了终点，简星航按下了bgm的终止键。

靳羽相当配合地闭上眼，许了个愿。

依旧是每年生日唯一、流程化但出自真心的愿望，希望身边的人们都能继续平安——只不过今年的愿望载体又增加了不少。

然后轻轻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大家同时喊出了祝福。

“公演顺利！”混杂着另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我最喜欢的分蛋糕环节，”灯光再度亮起之后，所有人开始齐齐鼓掌，齐路遥从人群后方穿到最中间，将工具递给过生日的人，“你来切。”

靳羽从他手中接过刀，抬头算了算人数，似乎在思考着应该怎么下手。

“给个建议，可以这样，”齐路遥一边说一边在那块小蛋糕上比了几下手势，“用最少的切割次数给每个人分一块，中间那个‘20’还能完整留给你自己。”

“我们这里有学数学的啊，”舒卓然似乎是想扳回一城，致力于发表嘲讽言论，“怎么轮到你指挥了啊，前辈你说是吧？”

“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兴奋，”简星航顿了几秒继续说，“嗯，学数学的建议你最好不要整这种花活，到后面会切碎的，这件事前人已经有很多经验了。”

“……是我的问题，”齐路遥飞速开始自我反思，那句“前人就是你自己吧”倒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那你随意？”

虽然事实是，在他们说话的短暂时间里，靳羽已经将小蛋糕均分完了。

每个人就拿了很小一块，一群人围坐在一起，一边送上各自祝福和礼物一边聊天，搭配着雨打在窗上的声音，倒是有一种相当独特的感觉。

“回头发给你们。”

在一阵嬉笑声中，简星航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对着所有人拍了张照。

这样的场景也足够值得被定格。

——一场简单的生日会，似乎和校园生活的片段没什么两样，却又刚刚好、就发生在他们走向更大舞台的前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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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经历了这场生日会后，众人似乎是对放任潜在练习时间的流逝心怀愧疚，于是主动延长了今天的时长。

结果就延长到了雨势加大的时刻。

“不是吧，这伞真的不太行，”纪铭撑着伞往外走了两步就退回来了，“我觉得要断了，真的。”

“海边是这样的。”同样来自沿海城市的游心昼说，“下雨一般也会伴随大风。”

“？但是这是三月啊，”段安昀说，“也还没到夏天啊。”

“建议去拿件雨衣，这伞绝对不够你们回去的，”简星航这时刚好从收发室出来，一边整理雨衣帽子一边往外走，还不忘冲他们挥挥手，“明天见。”

color组人一见，也纷纷效仿，一人披了件雨衣就往雨里走。

只不过才走了两步，游心昼就毫无征兆地开始跑了起来，连带着他身后的齐路遥也直接跟上。

再往后，毫无意外地变成了全组人共同在雨中飞奔，完全是拿出了在学校跑3000米时都未曾出现过的拼命感，一直冲到宿舍楼下才停下来。

接着就围在一起，疯狂地笑了起来。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跑啊？”靳羽是最先调整好呼吸的，于是在众人的笑声中问了句。

“那你问小游，”齐路遥一边笑一边回答，“我举报，都是他带的头。”

“我没有啊！”游心昼一边抖着衣服上的水一边辩解，“不是你们要跟着我吗！”

“你不要把水往我身上甩啊——”纪铭一边喊，一边开始用同样的手段反制游心昼。

一片欢声笑语中，几个人都觉得，简星航那句“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兴奋”还真的是事实。

不过，此刻，所有人心中莫名其妙的开心倒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