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出现在阎玄身后,挥着桃木剑向洛书投掷过去!洛书躲避不及,桃木正中胸口,整个人被悬挂在高坡巨石之上。
等他再回头,阎玄的最后一抹身影已经消失在面前的火海中。
“发什么颠!?”神荼脸色发白,一丝慌张从眼底闪过,看着阎玄的最后一抹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无能为力。
这灵火仅次于地狱神火,能够让鬼怪妖魔魂飞魄散,但现在阎玄跳入灵火中,大概是疯了。
他要去救白祈年。
阮之澈当年委托神荼封印阎玄的记忆,主要原因是不想让他复仇,他知道阎玄脾气看似冷漠疏离,实则重情重义,他死了,他定会为他报仇。
那么定会将冥府扰得鸡犬不宁。
面前的灵火抖动着,一层紫焰从扑腾的灵火之下翻涌而上,不断削弱着灵火的力量,直至扑灭。
白祈年从高处摔下火海,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可怕,灵火和他有些距离,眼下脚腕处的刺痛更让他觉得不妙。
他扭到脚踝,现在只能背靠着烈火里的岩石休息,等待阎玄来搭救。
运气太差了,他心里这样想,似乎每次任务他都会拖后腿或者出岔子,同样阎玄每次都会出现。
这火为何烧不到他?
白祈年一边等待一边疑惑,他摸了摸胸口特别冰凉的位置,找到了答案。
赵无真给他的玉葫芦正迸发出淡绿色的光护着他的心口以及四周,火光触碰不到他分毫。
赵无真这回真救了他一命。
火中的世界只有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热浪腾空,让他看不清火光之外的场景,甚至视线在热浪中还有些扭曲。
虽知道阎玄会来救他,但他不愿坐以待毙,掏出符纸试着再画两张避尘符,手中的符纸软塌塌地贴在地面,没有站立起来的迹象。
白祈年正灰心之际,符纸被攀附地面向他而来的红线刺破,旋即长长的血线从飞舞的飞灰之中迅速穿过火海缠住了他的手腕,抖动着确认着他的存在。
确定了位置,阎玄便能寻到他,山火太大,地势陡峭不平,倘若他乱走,不小心失足滚进陡峭深邃的山坳也是有可能的。
白祈年扯了扯手腕,他察觉到了血线绷紧蜷缩的状态,心生忧虑。
“啪——”血线断裂。
白祈年眼睁睁看着手腕上的那截血线瞬间化为血水。双目瞪圆愣神之际,血线又突破火海再次附上他的手腕。
这回一同而来的还有阎玄,他穿过火海,牵着血线的另一端找到他,袅袅灰眼中四目相对那一刻,白祈年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我没事!”他努力支撑着岩石艰难地站起来。
“我知道。”阎玄瞥了一眼他的脚,若是真有事,那他现在恐怕就成了一捧白骨,“能走吗?”
“嗯。”白祈年点头,留意到阎玄血淋淋的左手,“你……”
“没事。”阎玄漫不经心地抬着手看了眼四周道,“算你这次命大。”
险些他就失去了神智,白祈年掉进火海的那一瞬,他感觉到了心脏剧烈下坠,像是突然坏掉了一般。
一般鬼神掉进灵火中不魂飞魄散,也会不人不鬼。而白祈年这样资质的小鬼,灰飞烟灭,必死无疑。
但从目前看来安然无恙出来的大概也只有他一人。
“赵无真大师给的玉好用。”白祈年说,他掏出玉给阎玄看,又想起了他们目前面经的严峻情形:“洛书呢!?”
“活不成了。”阎玄淡淡道。
四周灵火霎时间被紫焰彻底压制,让出了一条路来。
“是死了吗!?”白祈年震惊道,“不是要把他抓进百鬼图吗?”
“也可以这么说,”阎玄道:“她三千万年前就该葬身于长留的那场大火里。”
他说出这样的话也让白祈年觉得惊讶,但他若是知道长留灵火的危害后又会觉得合理。
近期风陵渡的死尸案皆出于洛书之手,河图加以阻拦,但并没有起实质作用,依旧丧命数十条。
至于河图为何纵容洛书,阎玄知道还有另外的答案。
白祈年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洛书没有抓回百鬼图会不会对封印虚耗有影响。
阎玄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别操心了,我有办法。”
白祈年撇撇嘴:“……”
神荼看着二人安然无虞,松了口气,“你小子要吓死我是不是?”
他话虽如此,但担心的视线却是落在白祈年身上。
这人要是出了闪失,前面就算白忙活了。
阎玄看了眼身后岩石之上挂着的洛书,已经奄奄一息,但一息尚存。
洛书用仅存的力气破口大骂。
“你们都是贱人!”
“你们都该死!桀桀桀”
“毁了我的脸,我的脸……啊……我的脸……你们都该死!贱人!”
“姐姐,你骗我……你说他们找不到我的!你骗我!”
“我恨你们……恨你们!!……!”
……
“冥顽不灵。”阎玄的语气似染上冰霜,抬手将神荼的那把嵌在岩石中的桃木剑收了回。
瞬间火光冲天,灵火比先前猛烈数十倍,一瞬间将一切笼盖其中。
“好烫!好烫!!”
“我的脸!”
“不要烧死我!!”
“不要!!”
“姐姐……救我!他们要烧死我,要烧死我……”
“姐……姐”
白祈年听着洛书痛苦的叫喊声,于心不忍。但想起那些被杀害的女孩,觉得这一切也是她应得的。耳畔混杂着山林之中其他猛兽生灵的悲痛嘶鸣声,他的情绪低落了起来。
面前的火海场景慢慢淡去,暮色翻转成为眼前粉色玫瑰花海,耳畔的呼啸声销声匿迹。
阎玄迈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海,他一言不发,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办。
白祈年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神荼搀扶着他:“为洛书感到可惜?”
白祈年摇头:“为那些女孩和长留山那场火感到可惜。”
神荼:“洛书罪不至魂飞魄散,阎玄这一把火多少带了些个人情绪。”
他也没猜到洛书就这样死了,他的桃木剑偏了几分,否则洛书只会死得更快。但要是让他去猜阎玄的行为动机,他有些不敢。
钟岐蹲在椅子上,叼着一根草,就这样看着河图:“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河图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钟岐:“……”看她那副样子就觉得这女人不简单。
一个时辰前,钟岐从餐桌上离开去寻白祈年,他朝着管家指的方向去寻却没有找到。围着空旷无人的花园走了两圈也没有碰见人影,顿时心生不妙。
白祈年绝对不会在附近,因为钟岐能嗅到他身上恶鬼的味道,可能是心口的伤疤溃烂,会散发出一些味道,普通人闻着只是一股洗衣粉的那种香味儿,其实是恶鬼。
他再往回走,嗅到了熟悉的恶灵气息,顺藤摸瓜寻到了一处地窖。门是锁着的,但这点小事难不倒他,拆了锁推门而入,一阵冷风吹过来。
“这里藏什么玩意了?阴气这么重!”钟岐嘟囔着往里走,以他捉鬼几千年的经验,这里边绝对有什么东西。
地窖内有一丝天光从顶部的圆孔中落进黑暗里,钟岐摸索着下巴,有些不敢相信这空荡广阔的地窖什么也不放。
绝对有些东西!
钟岐开了鬼眼,睁开眼一瞬。
“我嘞个去!”
刚刚空荡没有边际的地窖里挤满了亡灵,灵体一排排地站在地窖里,双眼空洞,齐刷刷地看向他。
他的心理素质算强大,但此刻见到这么多亡灵也是头皮发麻。
“这么多!??这是要开展览馆?”
不得不说这场景比他去西北看的土坑里的泥人还壮观!
藏这么多鬼灵大?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镇家宅?
河图在风陵渡有今天的地位,不可能只靠她拿点微乎其微的善心,多是靠的一些不正当手段,拉帮结派谋财害命也是可能的。否则她一个千万年前被贬到风陵渡的山神,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更别说称霸一方了。
这些亡灵被藏在这里不敢放出去,可能是河图怕她们入地府投胎会兴起轩然大波!这么多亡灵藏在庄园里,对其他恶鬼也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而赵晓梅那些跑出去的亡灵,可能就没有那么好运。灵魂被拆分打碎,就算重塑在一起,也会丢失很多记忆。
这些恶鬼是洛书亲手屠杀?
钟岐不明白她为何杀害那么多的人?巩固地位,非要杀人?
但一个月之内完成因为艰巨的任务似乎是不可能的。
他返回花房,想要向阎玄透露这个线索,不等进门,花房内传来莫打斗声让他加快了步伐。
进了门,只见河图被绑在凳子上,花房一片狼藉。
“你看着她,我去帮阎玄。”神荼急匆匆道,说完人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诶!你们找到洛书了?”
钟岐看着神荼离开的身影,又转头看了眼被绑起来还依旧气定神闲地河图,“我劝您还是早日自首,还能争取个缓死。”
河图微微一笑,缄口不言。
钟岐觉得这嘲讽的语气可能还是不够,“地窖里的那些东西我可是看着了,有什么想说的?”
河图还是不语,面无表情,不愿意透露丁点。
钟岐:“……”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他捂着心口蹿起的烦躁的火苗坐在花房里等着,两人干坐着没有一句交流,
不久阎玄回来了。
钟岐热切担心:“怎么样!抓到了吗?”
阎玄看向河图,“嗯。”
河图终于开口了,没了起初的坦然,问,“她还活着吗?”
阎玄缄口不言,手里的血迹醒目。
河图明白了他的意思,木然道:“我这妹妹从小顽劣,是我纵容她,让她犯下滔天大错……”
阎玄觉得可笑:“那你呢?明知是错还故意而为之!助纣为虐?”
河图眼眸平静:“我认罪,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每只恶魔都会说自己有难言之隐,你杀害的那些人没有难言之隐?”阎玄质问道。
河图垂首脸上带着偏执的严肃认真,“若不是他们贪婪,又怎么会落入我们的圈套。”
“可人性本就是这样,贪婪,欲望无止尽,神魔更是如此,甚至会比人贪婪数百倍。”阎玄道。
这就是当神的代价,所拥有的能力越大,更应该去努力克制住自己高于一般人的自私欲望。
河图闭了眼深呼一口气:“我认命,无论你们要如何处置。”
她这样坦然的模样仿佛她与这一系列的事件无关,又仿佛只是处理一番后,又能继续在这花房里忙碌着养护这些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