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敏当然也听到贺临年的声音,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机械般转过头,一时间竟道不出半个字,甚至不知该怎么称呼眼前的男友。
贺临年身上的护具摘的一干二净,像是专门跑来找人的。乔敏控制不住往坏处想,后背脊梁冷汗涔涔。
“路过,碰到她在那手足无措半天,顺手带她滑了一下,不带人练练证不就白考了?”谈祁景倒显得从容不迫,理所当然的给出解释。
原来是拿她练身手显摆自己的特长,乔敏听罢缓口气,却又不知为何无缘无故生出几分怃然,垂低下眼眸,贺临年听罢心情豁然开朗,拎着一旁崔知宇的胳膊,把他往前推了好几步。
“这家伙找你。”贺临年在崔知宇后背落了两掌,不像随意拍两下,和打人似的,见崔知宇呆头楞脑的没反应过来,他又做提醒说:“还不说啊?耽误了人家的事,小心她记你一账,下次综艺里净揭你的丑。”
当下的乔敏并不清楚贺临年口中的这位“她”指的是谁,连到底是“他”,还是“她”都不大分得清楚,崔知宇是混娱乐圈的,毕业后宅家没事做,他爹投了几部剧一脚把儿子踢进大荧幕,长相受人追捧,演技万人唾骂,凭借着众多死忠粉,算得上是圈内的当红小生,想来贺临年说的也应该是某位演员或者歌手。
乔敏胡思乱想着,没注意站在一旁的谈祁景顿时冷了脸。也没注意到贺临年朝他们这边走来时,和正拔腿离开的谈祁景双双对视了一眼。
崔知宇刚被贺临年推过去,现在又被谈祁景提着胳膊往远处走,崔知宇天旋地转好一会,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被带到了棵树下。
谈祁景松开他,长眉凤眼似是扫了层淡淡的怒意,“什么事?说。”
崔知宇咽了口唾沫,回想吴梓萱在电话里说的话,慢慢道:“哥,梓萱姐说你手机打不通,叔叔阿姨连打了好几个都没反应,她这才来找我,让我问问你今日元旦回不回老太太那边吃饭?”
“不回。”谈祁景即刻答说,没多犹豫,本来出来玩就是图个清净,停了几秒又继续问:“吴梓萱呢?”
崔知宇张了张唇,本想说“你打回个电话问问呗”,转念一想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复述:“梓萱姐的语气又冲又无奈,她说她不回已经被电话轰炸老半天了,估计你现在打开手机页面也差不多。”
交代完毕,崔知宇暗自发誓再也不当传话筒,谈家情况复杂,仅仅是单纯传个话都热了一身骚,谈祁景摆出甩手动作示意他离开,刚走没几步,又被叫了回来,只听谈祁景声气平平,遣词造句却带有警告意味,“以后别在公共场合说这些事。”
*
乔敏跟着一行人回到住的别墅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天幕染上绀金色,过了会又变成橘红色,与地面有了明显的层次分明,地平线有了形状。
滑雪时那股反胃的感觉如今被疲惫替代,乔敏二楼回到房间里,林黎还没回来,她便抱着衣服先去浴室洗澡。
晚上他们还有安排,听说是在别墅的后院里烤肉饮酒,那个后院场地宽阔,布置精致,的确适合作为聚会的地点。
乔敏索性换上明日穿的衣服,一件深棕色毛衣搭配一条蓝色牛仔褂,外套穿的是毛呢大衣,杏色的,一身干练简约。小鹿般的脸庞因浴室的蒸汽变得更加白净,她的五官偏钝感,头发披散开来,有份别样的清纯。
走到后院时,院里的人不少目光投向她,当然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知道乔敏是贺临年的新女友,又换了个,还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妹妹”。
贺临年从不会主动公开自己的女友,在一起到分手,身边朋友只能通过观察去猜,而这种消息向来都是一传十、十传百,八卦的人最先知晓,消息闭塞的往往最后一个才知道。
谈祁景就是那个不爱打听的人,见到乔敏走来,绕过中间的小吧台径直的朝贺临年去,他的视线也不自觉跟随,直到瞧见贺临年一边笑一边拍身旁空着的沙发位才心觉奇异。
这样的动作在室内上演过无数次,只不过谈祁景拍的是床沿,一般只需拍两下,乔敏便会坐到床边问他:“可以关灯了吗?”
当下谈祁景见此画面,不由得扬起眉尾,仿佛在看三流艺术家抄袭仿制的二手赝品。
不只是谈祁景,乔敏也联系到了同样的画面,坐到贺州年身边,瞟见对面人的那刻浑身上下忽的紧绷,小开扇的眼睛轻眨两下。
“饿了就吃,渴了就喝酒,有果酒还有奶酒,你爱喝的也有。”贺临年指着矮玻璃桌上的吃食说,满身的酒气迎面扑来。
没等乔敏回应,他便揽住她肩头,猝不及防把她往他怀里按。
乔敏双手撑在他右腿上,险些真栽了倒下去。这样扭曲身子的姿势弄的她很不舒服,想直起身,只是刚有点动作很快又被他用手强压了回去。
大庭广众之下,未免太亲密了。可周围的男女都似习以为常般,该吃吃该喝喝,顾着自己的事。
她知道他是故意为之,林黎和张新乐就坐在吧台那边小酌。
算了,乔敏和自己说,两眼没半点神采,麻木配合着他。一晚上都是如此。
她没注意到,期间有过几个瞬间,谈祁景慢悠悠的目光飘来,停留的时间长短不一。
贺临年喝的酩酊大醉是后半夜的事了。乔敏一直陪在他身边,也被哄着喝了几杯。
时间到了后半夜,院子里逐渐变得冷清。等到人散的差不多,贺临年才肯让乔敏搀扶他回房。
幸好贺临年即便再醉都还能走得了路、辨得清方向,乔敏搀着他上楼梯不算特别困难。
等到了二楼衔接三楼的楼梯间,贺临年却忽然停住,乔敏见状也没再往前,搂住他胳膊担心问:“怎么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贺临年没答,缓缓直起原本半躬着腰身,偏转头去看乔敏,刚才一路走来,她身上带着的若隐若现香气牵着他意识神魂一块走。
“用了香水?”他问她,反手揽抱住她,原先她扶着他的局势一下有了逆转。
乔敏在他蕴满酒气的怀里唔了声,不知歌如何解释,她很少喷香水,身上的味道应该是林黎的香水味,两人同住一间房子难免会沾染上。
轻柔木香和幽淡茶香此刻成为催化剂,或许也有酒精的作用,贺临年看着怀里的乔敏,又是喝酒又是寒冻,两颊红喷喷的像搽了层薄腮红,小姑娘垂下的长睫在亮桔色灯光下,一丝一缕倒映在眼下卧蚕,他低眉看着她,有一刻的昏然出神。
他含着微笑将她搂得更紧,说:“今晚很漂亮。”
乔敏没能及时反应,就被他带到了楼梯间的墙角。
白墙悬挂着是盏仿古全铜壁灯,牵牛花形的灯罩朝下坠,透色的玻璃花瓣裹着灯光照落,落在贴合的身躯上,更添几分道不清、说不明旖旎氛围。
室内的暖气长盛,整日都不会关闭,所以即便是楼梯间也是暖洋洋的温室,暖的人多少有点喘不过气,乔敏扭过脸,才缓口气,下巴就被一股力道掰了回来。
贺临年钳住乔敏下巴,睁着迷醉的眉眼,细端详打量她的脸,偏椭圆的蛋形脸,五官小小的陈铺在脸上,虽然不似林黎的五官每个都精致的如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但单拎出来还算精巧,不过有些配合着白皙的皮肤,倒有点略显寡淡。
“不行,贺临年,现在……不行……”乔敏再次扭过头,心里是抗拒的,生理上同样,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生出如此浓烈的抗拒之情。
“不可以什么?”听到乔敏喊他全名,贺临年意识稍微清醒些,楼下熟悉的交谈声传来,不止一个人,踩阶梯的脚步声也愈发清晰。
他扶住乔敏的下腰将她往怀里压。
“别喊全名,你都好久没喊我‘哥哥’了。”贺临年呢喃着说,气氛到此,一呼一吸已然是纠缠不清,他捏住她下巴往上抬,俯首去吻她。
乔敏双手抵在他胸膛前,没来得及使上力气去推那吻便压落而下,唇瓣紧贴,不分轻重缓急的含咬,湿漉漉的搅和着她的意识。
与其说是浪漫的亲吻,不如说是泄愤般的啮咬。
贺临年闭着眼,吻的专注,每个动作都很娴熟,乔敏感受不到丝毫的情感,只有机械的技巧。他也不需要她配合,甚至连她始终没闭眼也没发觉。
当然在不明所以的外人看来,绝对是罗曼蒂克式的热吻。
“不回家真没事?吴佳月不在背后说你坏话?”林黎边上楼边问身旁的谈祁景,谈家的事她不大清楚,可多多少少也听林父提过吴佳月。
谈、林两家本就是商业联姻,谈康健爱的是吴佳月,林佳车祸去世,头七没过便把娇妻娶进门。
同辈里面,她和这位表哥最聊得来,互相帮衬的最多,难免心忧。
谈祁景一派无所谓,“她有那胆量?巴不得费尽心思稳固她的地位。”笑说着,他踏上最后一层台阶。
口液的混杂声没能掩盖住说话声,乔敏看不见后边楼梯的场景,却能清楚听见算得上熟悉的声音。
散乱的意识瞬间回笼,浑身猛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