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手像是铁钳一般,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求你放了我吧!有事好商量!”认清两人的差距,贺枕小声哀求。
他不为所动,声音冰冷:“说。”
贺枕一喜,既然让他说话,就说明还有交涉的余地,这人在秦河杀了人,进了公寓之后又连杀两人,千万不能激怒他。
贺枕小心开口:“你杀人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青年的手又紧了几分,几乎要将他的骨头压碎,浑身散发着森寒杀意:“你说什么!”
“不不不!我说错了!”贺枕疼得龇牙咧嘴,“没有人被杀!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咔!银色锋芒闪过,直柄窄刀扎到头颅旁边,几乎贴着脸颊,甚至脸颊上已经传来微弱的刺痛感。
贺枕不敢再动:“不对不对,人都是我杀的!”他看着侧躺在旁边的尸体。
尸体眼睛大睁,脑门被捅了个对穿,鲜血从里面汩汩流出,而造成这个致命伤口的凶器现在就贴着他的脸颊。
“我和这人起了争执,推搡中他不小心撞上了插在墙上的装饰刀……”
贺枕还在滔滔不绝表忠心,青年又加大了力气,疼得他失了声。
青年:“你在挑战我的耐心。”
这还不行?都表示要替他顶罪了还不行?!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被杀掉!
“那你说!你要怎么样!”贺枕放弃思考,干脆把问题抛回去,“只要饶我一命,你要怎样都行!”
“你私自闯入我家还问我想怎样?”青年语气中满是威胁,“说,你来我家干什么。”
“你家?”贺枕想起衣柜里挂着的两件衣服。
“是不是偷东西?”青年的手又紧了两分。
“啊疼疼疼疼疼!松手啊!你家家徒四壁有什么可偷的!总共就那两件衣服!就拆了你一根衣柜挂杆!还给你还不行吗!放手啊!骨头要被你拆了!”
青年迟疑片刻,松开手。
贺枕就地爬远两步,快速站起,离得远远的,站定后,怀疑地看着他:“你住这儿?”
青年:“嗯。”
贺枕一指地上的尸体:“如果你是这儿的住户,那他是谁?”
青年看了眼尸体:“住户群里说楼里有杀人犯,我不敢出去,就在躲卫生间,这人突然出现在卫生间里,又拿着菜刀,我这是正当防卫。”
这么一说,贺枕发现这尸体其实和黄先生描述的确实很像,戴着眼镜,二十多岁,文质彬彬,而且这人原先拿着菜刀,只不过倒下去的时候掉在了地上。
“不对。”贺枕警惕地看向青年,“我们坐的是同一趟地铁,你也住这儿,为什么没和我一站下车。”
“一趟地铁?”青年蹙眉,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看贺枕,片刻后反应过来,“你是那个叫醒我的人?”
贺枕一阵无语,合着他都没认出来。
“主要你当时缠着绷带……”青年嘀咕了一句后,解释没下车的原因,“我在车上睡着了,到站没反应过来,坐过了一站。”
贺枕一阵沉默,有点合理,可是:“你暴力开我的门,这你怎么解释。”
“你是1201的对吧。”青年耐心回答:“门牌号有点隐蔽,没仔细看,以为是我家,开了半天开不开,才发现不对,但是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动静,踹开后才发现……你房间里闹鬼?”
贺枕定定地看着他,心想:“这人也许不是来灭口的。”
本来以为这人是因为袖扣才追过来,可是仔细想想,当初在叫醒他时,根本没来得及说话就先下车了,并未提及袖扣。
这人很可能也不知道是他拿了袖扣,甚至可能连袖扣掉了都没发现,既然如此那最好。
贺枕笑了起来,伸出手:“原来是误会,邻居你好,请问贵姓?”
青年握上他的手:“我叫洛免。”
贺枕笑着:“你好,我叫……”
正在此时,客厅的音响播放起刚才电视上播放过的新闻,打断了贺枕的话。
“4月15日晚上,秦河下游发现一具女性尸体,死者手中紧握一枚法式袖扣,据鉴定,死者名为陆新羽,死于4月3日的夜晚。……”
“我知道,你叫贺枕。”洛免将贺枕的话接了下去,同时顺着播报声看了眼袖口处的断线,“对了,我扣子还在你那。”
贺枕笑容凝固,双手交握处沁出一层层冷汗,这人知道袖扣的事,甚至还知道他的名字,明显还是冲他来的。
他猛地甩开手,抄起地上的菜刀,双手握住刀柄,连连后退。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掌握了我多少信息?”
洛免轻轻叹气:“入住守则上有阅后签名,我在你后面入住,能看到你的签名。”
“……”这倒确实是,他也是通过登记名称知道了大部分住户的名字,可是……
“一般情况下没人会专门去记名册上的名字吧。”贺枕质问。
洛免:“毕竟是邻居,想着能互相关照,就多留意了一点。”
贺枕:“你说你认错房门才去开我的门,那你为什么开门带着武器!”
洛免晃了晃手里的直柄窄刀:“你说这个烧烤签?”
“啊?”贺枕定睛仔细瞧,三十公分长,两厘米宽,木柄铁签,还真是串串儿用的铁烧烤签,但毫无疑问,这个东西在洛免的手里具有很强的杀伤力。
“袖扣我会还给你,这事儿我一定守口如瓶。”贺枕举着菜刀,心里慌得不行,“不然我们鱼死网破。”
洛免笑了一声:“你手抖成那样,刀都拿不稳,恐怕网破了鱼也活蹦乱跳的。”
洛免往前走了几步,抬起烧烤签,随意地拍了下贺枕手腕。
贺枕顿感手腕发麻,双手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手指一松,菜刀掉落,被洛免接住。
他想跑却被踹倒在地,洛免一脚踩到他背上。
“你到底想干嘛!”贺枕趴在地上哀号。
洛免:“不好意思,你情绪激动,还拿刀,那样的话没法好好和你解释,这样会好很多。”
“好个鬼!”贺枕被他踩在地上动弹不得,心里忍不住问候洛免祖宗十八代。
洛免:“刚才新闻出来我才知道你为什么怕我,尸体手里的袖扣还真是我的,这是定制款,市面没有同款。”
贺枕心想你玩儿我呢,这不是完全没误会吗!
察觉到贺枕又开始挣扎,洛免脚下加重了力道,接着说:“但是半个月前,这扣子就丢了一颗。”
贺枕破罐子破摔,彻底放弃挣扎:“哟,这么巧,你觉得我会信?”
洛免:“这扣子本来就很松,你看刚刚在地铁上,另一颗也掉了。我和新闻里的事情真没关系,而且我有证据。”
贺枕:“别光说,拿出来看看。”
洛免已经取出手机,翻出一段家用监控的视频,在贺枕说话的时候递到他眼前。
4月3日晚上,洛免在家中睡觉。
视频直接从监控软件中播放,不存在剪辑编辑的可能,监控画面也十分清晰且没有遮挡,洛免睡姿端正,没有盖被子,从头到脚被拍得很清晰,不存在障眼法,画面中也拍到了窗户,窗口的树上挂着节日彩灯,远处是市内标志性建筑,从细节上看也全都真实,也就是说洛免在秦河案发日,正在家里睡觉。
这是很明确的不在场证明,秦河杀人案确实和洛免无关。
贺枕彻底放松下来:“还真是误会。”
洛免抬起脚,将贺枕从地上拉起:“抱歉。”
“没事,你不是杀人犯真是谢天谢地,我差点以为自己要交待在这儿了。”知道是误会,贺枕态度一个大转变,笑着从兜里摸出袖扣还给他,顺带吐槽一句,“这么贵的扣子到处掉。”
洛免拿回扣子,顺着说道:“下次一定缝死。”
贺枕已经蹲下身,在尸体身上翻找,并没有信号屏蔽器之类的东西,他给尸体拍了张照,发到群里。
【图片】:尸体.jpg
还没等贺枕说话,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801黄先生】:是那个杀人犯!他死了?
【1201贺先生】:嗯,危机解除。
群里的气氛总算松快许多,消息短时间内刷过去好几条。
【702唐女士】:杀人犯死了,楼下封死的大门也应该能处理一下了吧。
【701郑女士】:那大门可不是简单的封锁,而且现在还是没有信号。
贺枕:“我打算下楼看看,你走吗?”
洛免扫了眼地面,一地的狼藉,有尸体,有倒下的门,有被贺枕拆下来的衣服杆子,衣柜里的衣服也被随意扔在地上。
“我收拾一下,你先去。”
贺枕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正要出门,脚步一顿,拐到卫生间看了一眼,墙壁严丝合缝,不像是有密道的样子。
“杀人犯是从卫生间哪里进来的?”贺枕问。
洛免的声音从卧室传来:“不知道,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身后了。”
贺枕下了楼。
东成公寓条件很好,1楼是很大的活动室,四周有监控,配备了餐桌,四面墙壁有延伸出来的横板,上面放满免费阅读的书籍,下面也有免费的报刊,挂在墙上的挂钟随着秒针的跳动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活动室四周原本有很多窗户,门也是玻璃门,采光充足,而现在,原本是门窗的地方都变成了墙面,隔断了外界的光源,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顶灯开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能借助手机的灯光看清周围。
“你动作好快!”
身后传来声音,回头一看,是唐团团和郑悠然。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唐团团。”唐团团笑意盈盈地走上来,十分自来熟,“可否认识一下?”
贺枕回以微笑,“我叫贺枕。”
唐团团拉过郑悠然,随手挽上她的胳膊:“这是我好朋友郑悠然。”
郑悠然点点头:“你好。”
郑悠然长得很是漂亮,漆黑的长发微卷,眼神总是带着疏离,背很直,站姿很正,实打实的气质型美女。
她示意了一下大门的位置:“怎么样?这门还能打开吗?”
说实话,要不是原来门口放着的两盆绿植还在,贺枕一瞬间还真看不出门在哪,毕竟四周全是墙。
贺枕敲了敲,响起的敲击声十分沉闷。
“是实心的。”
唐团团眨眨眼,不敢置信:“杀人犯这么厉害?”
郑悠然:“这可不是一个杀人犯就能做到的事。”
贺枕:“我今天搬进来的时候,门窗还是好的。”
贺枕说到这里忽然停下,刚才脚边有什么东西碰了他一下,触感很干很冰凉,好像是一只手,经过他向唐团团的方向窜过去。
“啊!”下一刻,唐团团惊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