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山庄地处青云县城外南边,山庄格局颇为讲究,用料奢华。
它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如白玉的大理石,还未正式踏进山庄便像不要钱一般铺满道路中间,唯恐来人看不出山庄主人富贵。
往日紧闭的正门,如今大开,客人络绎不绝。
与康王府结亲,果然“有朋自远方来”。
振威镖局的人这样想,在山庄正厅招待贵客的秦远志更是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
即便秦夫人回来将自己在振威镖局遭受到的羞辱哭诉一番,仍丝毫未破坏秦远志志得意满的好心情。
管家正一脸喜气洋洋,迎接宾客。
忽见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眯着眼睛眺望。其他聚集在山庄大门口看热闹的人也好奇地向远处看去。
待人走近一些,管家认出来了,是振威镖局的人,心下一沉,给一旁的护卫使个眼色,一边快速调整笑容,迎了上去。
“不知楚大小姐与各位镖头今日驾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一旁的客人好奇地看向他们,窃窃私语。
高老六上前,神情穆然,言简意赅:“我们要见你们庄主。”
“庄主今日事务繁忙,恐怕难抽出工夫招待诸位,不如诸位进来喝杯粗茶,待我通报?”管家是秦远志的心腹,自然十分了解主人,知道主人正是得意之时肯定不想扫兴,客客气气邀请他们,但已然做好尽快打发他们的打算。
赵老五冷笑:“秦庄主真是好大的排场!”
说完便将大刀祭出,狠狠插进大理石之间,厚厚的石块瞬间碎成一粒粒。
风起,竟吹了起来。
这是来挑事的!管家黑了脸,护卫上前,呵斥:“大胆!”
“怎么,你们想动手?”赵老五嘲讽地看向管家和护卫。
管家皮笑肉不笑,越发恭敬:“不敢。不知老奴哪句话得罪了诸位?还请楚大小姐告知一二。”
看起来像是被恶霸欺负,忍气吞声的老实人。
大门的客人越来越多,众人小声议论,对振威镖局的人指指点点。
“让秦远志滚出来,不然我们就打进去!”赵老五毫不客气。
看到两边对峙,好奇问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皓月山庄和振威镖局闹矛盾了。”
“皓月山庄和振威镖局不是向来关系极好吗?”
“谁知道呢。振威镖局忽然发难。”
“别是皓月山庄见楚大侠没了,现在当家人是个小丫头,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吧。”对于皓月山庄和振威镖局的恩怨,青云县本地帮派多少有所耳闻。
“说不好。这种事江湖上比比皆是。”
“看不出秦庄主是这样的人啊!”
“哪能让你随随便便看出来。”
听到这些话,管家脸色越来越差了,又见振威镖局的人虎视眈眈,强忍怒气对楚心悦和颜悦色道:“老奴已经让人去请庄主了,楚大小姐与诸位镖头,不如进来边喝茶边等。”
楚心悦看了眼管家,这位管家是皓月山庄的老人了,往日她来皓月山庄玩,管家从来没说要去通报,直接带她去见人了。
今非昔比,她也没打算为难他,淡淡说:“不用。我们在这里等。”
管家见楚心悦丝一行人坚持杵在大门口,只好再吩咐人去禀报。
站在管家的立场,他觉得振威镖局的人多少不知好歹。
他当然知道振威山庄人为何发怒,但他不认为他们的选择是对的。
主心骨都没了,还坚持扶持一个孤女上位。扶持她上位,本可通过联姻给自家找个好靠山,却偏偏自视甚高拒绝。
如今江湖式微,朝廷强势,自家少庄主娶了锦绣郡主好处太多了,他们振威镖局也能跟着沾光,一举两得。
管家心思转来转去,楚心悦他们自然不知道。
有些客人与振威镖局亦有交情,上前搭话,装作不经意打听消息。
楚心悦客气应对,有模有样。
“不是说振威镖局大小姐是个草包美人吗?我看怎么不像。”一人观察楚心悦言行举止,问身边的人。
一青衣女子叹道:“可能是忽遭巨变一下子长大了吧。”
“江湖传闻真真假假,哪能事事当真。”
有人怜惜她小小年纪一下子失了双亲。
另一边有人说:“还别说,不愧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名副其实。”
“就不知与锦绣郡主比,谁更美?”
“江湖女子怎么可能比得上京城第一才女!”
“你又没见过锦绣郡主,怎说得如此肯定?”
“你想想,”说的人压低声音,“听闻秦少庄主与楚大小姐青梅竹马,可秦少庄主最后选择的可却是锦绣郡主。楚大小姐这么美,秦少庄主最后还是选择了锦绣郡主,说明了什么?”
听的人好奇追问:“说明什么?”
“自然是锦绣郡主更美啊!哪个少年郎不爱美人?”
“对对对!所言极是。”
也有人恶意揣测。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哪能听不到这些议论。钱老四和赵老五凶狠狠瞪着他们,他们讪讪,低头闭嘴。
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原来没资格进皓月山庄、打算定亲之日在外围看热闹的三教九流之人光明正大看起来热闹。
众人等了一会,有一小厮快步走到管家身边,耳语几句。
管家皱眉,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大门口秦家的护卫一下子增多了不少。
楚心悦与陆老三对视一眼,神情严肃。
“楚大小姐,”管家拱手,“我们庄主现无法抽身,请您改日再来。”
秦远志打定主意不出来,让管家应对。
有些意外,但又不太意外。
刚刚小厮将秦远志意思传达给了管家,管家知道只要拖过今天,不让他们来皓月山庄讨价还价,庄主便有办法让楚心悦心甘情愿答应嫁给秦文皓当平妻。
之所以说讨价还价,是因为皓月山庄没有人相信楚心悦不愿意嫁给秦文皓,他们更愿意相信楚心悦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秦文皓也要娶锦绣郡主。
毕竟,秦文皓现在还跪在祠堂为了楚心悦要死要活,坚决不与锦绣郡主定亲。
“好。”楚心悦没再多说,直接命令:“动手!”
事实上,楚心悦一行人原本就没打算进去,此行便是打算将自家与皓月山庄恩恩怨怨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免得被他们做了文章,抹黑振威镖局。
今日皓月山庄人来人往,大门口聚集江湖上各方人马,正是大好时机!
振威山庄带来的人,除了楚心悦、陆老三、钱老四、陆云以外,其他人一拥而上,与皓月山庄护卫打斗起来。
“各位江湖朋友,”钱老四提声道,“今日是我振威镖局与皓月山庄之间的恩怨,与诸位无关。请各位站远些,以免误伤。”
钱老四身高体壮,似一座小山般,威压甚重。
围观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自主往后退了数十步。
赵老五放下狠话:“今日我便要拆了皓月山庄这门匾,涂了下面‘仁义之家’的称号!”
“你们休要欺人太甚!”管家怒喝,见赵老五往门匾飞去,急忙吩咐,“快快去通知庄主!”
管家没想到他们是来真的,顿时大惊失色。
围观者大惊。
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大动干戈就算了,还要如此羞辱皓月山庄!
知情人三言两语解释一遍。
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平妻之事,故而,部分人觉得振威镖局行事太过霸道。
毕竟是皓月山庄大本营,护卫不断从里面出来抵御。
振威镖局应对自如,以一敌五,或以一敌十,气势上更是不死不休。
围观者越看越震惊,以往他们还是太小看振威镖局的实力了,也小看他们对楚心悦维护之心了。
一人皱眉,站出来,正气凛然道:“还不住手!你们振威镖局好没道理,一言不合便在别人家门口大打出手,还有没有王法了?”
楚心悦看向说话那人。
陆云轻声道:“他们是红袍帮的人,与皓月山庄关系甚密。”
不怕人问,就怕人不问。
楚心悦微微一笑,露出两边尖白的牙齿:“我们请过秦庄主出来讲道理啊!可惜他胆小如鼠,敢做不敢当,龟缩在里面不出来。若你有本事让他出来,我们便住手。”
“哼!”那人只是依附皓月山庄的小门小派出身,脸一红,恼怒道,“秦庄主是你一个小辈想见便见的,还有没有江湖礼数了?”
“礼数?”楚心悦毫不客气回怼,“你又是哪门子出来的,配拿礼数装腔作势吗?”
那人被一个小丫头骂,又见她一副看不起人的神色,只觉颜面尽失,不由得怒火中烧。
“你,”指着楚心悦,口不择言:“你这个小娼妇!”
一枚飞刀直直飞向那人面门,他想躲,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只觉眼前发黑,双腿发软,一身冷汗。
眼见那飞刀近在咫尺,他悔恨不已,闭上双眼,一股热流从两腿间流出。
想象中血溅当场没有发生,众人只见那少女翩然飞出,似闪电般,将那飞刀捉住,最终只将那人鼻尖划出一道小口子,血微微沁出,流都没流下来。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楚心悦从前极少在外人面前出手,江湖中人都以为她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更让人震惊的是,飞刀功夫早已失传,这小姑娘怎么会如此精通?
痛苦迟迟没来,红袍帮那人慢慢睁开眼睛。
鼻尖一阵腥甜,他摸了摸,一看是血。
血腥味混合着一种难闻的尿味扑鼻,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吓尿了!
“啊……啊……啊……”那人崩溃大叫,“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同行帮派中人连忙将他往后拉,警惕地看向楚心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