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目露凶光,“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中原四雄平日行事张扬,谁知道什么时候与人结仇了。”秦远志却不以为然,“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详细说来。”
黑衣人将中原四雄尸体倒挂雪林的瘆人情景叙述了一遍。
“绝对不会是振威镖局的人干的,更不可能是楚心悦那小丫头干的。”
秦远志十分笃定说:“楚家那小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人虽看起来凶,将人打伤的胆子也有,但如此凶残手段将人杀了,她没那个本事,更没那个胆子。而且,依老夫看这也不是振威镖局那些人的作风 。”
黑衣人似笑非笑,“果然是结拜之交!王爷也有如此判断。”
“什么结拜之交,你可别胡说!”秦远志强忍怒气,“王爷既有决断,你耍我?”
“不敢。”黑衣人不卑不亢,“王爷想将一件十分紧要的事交给你办,事关大业,必须要谨慎一点。想必秦庄主也能理解吧?”
“哼!”秦远志摔袖而坐。
见秦远志虽有怒气但未出言不逊,黑衣人一改傲慢之色,拱手恭敬道:“秦庄主大人有大量,小人也只是遵命行事。我们王爷说了,事成之后绝对不会亏待皓月山庄。康王府以后与皓月山庄便是一家人了,康王府好了,大家只会更好。”
秦远志听出弦外之音,精神振奋,但脸上仍是苦哈哈:“老夫为王爷做了如此多事,若传了出去,恐怕老夫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如此还不能让王爷信任,老夫……唉!”
“秦庄主误会王爷了。”黑衣人知他狡诈,顺着话说,“王爷正是将秦庄主当作自己人才愿意将锦绣郡主许配给令公子,主要是此事太过重大,不可对外透露丝毫。此外……”
“此外什么?”秦远志追问。
黑衣人一脸为难:“秦庄主毕竟是看着振威镖局大小姐长大,怕秦庄主多有顾忌。”
“与楚家那丫头有关?”秦庄主捕捉到重要信息。
“正是。”黑衣人附到秦远志耳边,轻声耳语。
秦远志眼睛越睁越大,一脸不可思议,他并未怀疑消息真实程度,与振威镖局这么多年相识相交,他多少也有点怀疑,只是楚家那两夫妻太过谨慎,他无从确认。
“秦庄主现在不怪王爷太谨慎了吧?”黑衣人挑眉,“那在下预祝秦庄主再次立大功。”
“好说,好说。”
秦远志思忖片刻,又说:“楚家那小丫头与我家文皓、文月自小一起长大。王爷也知道,我们两家夫人原本打算结两家之好。我看楚家那小丫头对我儿颇有情谊,不如这事让文皓去办?”
黑衣人想都没想,反对道:“万万不可!王爷特意嘱咐,此事暂时只能让你知道。”
想到自家儿子最近表现,秦远志微点头:“文皓年轻气盛,缺少历练,容易露出马脚,确实不妥。还是王爷考虑周全!”
半晌,秦远志眼睛一亮。
黑衣人问:“秦庄主有何想法?”
“有是有,只怕王爷舍不得让锦绣郡主受委屈。”秦远志似有所顾忌。
黑衣人不知他为何又扯上锦绣郡主,耐着性子,“还请秦庄主有话直说。”
“若让楚家丫头嫁给我儿文皓,进了皓月山庄,想要她的东西还不是如同探囊取物嘛。”
黑衣人看穿了秦远志的贪念,不怀好意笑了笑,又问:“那锦绣郡主怎么办?楚家大小姐愿意做小?”
“必然不愿意。”秦远志面不改色说,“但我有个主意,还请大人在王爷跟前美言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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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秦夫人带着女儿秦文月来振威镖局。
一见楚心悦,秦夫人关切道:“心悦,你终于回来了。快让香姨好好瞧瞧。”
秦夫人出身江南,容貌清丽,温柔可亲,一口软糯的官话,让人十分有好感。
楚心悦避开秦夫人伸过来的手,抬手礼貌道:“香姨、文月姐姐,你们来了,快请坐。”
秦夫人讪讪。
秦文月快步走到楚心悦跟前,一脸委屈,“心悦妹妹,我前两日便说要来找你,被我爹关在家里不准出门,今日总算见着你了。……出去一趟,你还是如此光彩照人。”
后一句压低声音,附在楚心悦耳边,在外人看来两人十分亲昵。
盯着秦文月率真娇俏的脸,楚心悦百感交集。
两人自小认识,虽因性情不投未成好友,不过总比旁的人更亲近几分。
“香姨、文月姐姐,你们今日怎有空过来坐坐?”
秦夫人表情为难,语气委婉:“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你,有些体己话想跟你说说,你看……”边说边看向陪在楚心悦身边的陆云。
陆云会意:“大小姐,我去外院看看,有事让人叫我。”
“云姨留下陪我。”楚心悦唤住起身的陆云,又对秦夫人说,“香姨,我将云姨当我亲姨,我娘亲不在了,她就是我嫡亲的长辈。”
秦夫人心里鄙夷,却知不能显露出来,对着陆云温柔一笑:“是我糊涂了。陆娘子别见怪。”
陆云:“不怪。”
楚心悦有心早点打发走秦家母女,便说:“香姨有话请讲。”
秦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先眼泪自顾自的落下。坐在一旁的秦文月也是气鼓鼓的,一脸郁闷难受。
楚心悦默默看着她们。
不是她冷血无情,只是皓月山庄背信弃义在先,她替她爹娘不值。
振威镖局创立之初,因爹娘用心经营而扬名天下,后来更是在武林中威望日增,后来居上。
那时皓月山庄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富贵之家,两家也只是泛泛之交。
秦家夫妇颇有野心,不知用什么方式请来武林中一些无门无派的高手坐镇,才慢慢在武林中站住脚跟。
其中历经数次危机,秦家夫妇数次上门求助,爹娘为人仗义,从来都是竭尽全力。
可爹娘横死,皓月山庄态度冷漠,对她更是背信弃义。
秦夫人见她不说话,主动说起:“还不是你秦伯伯糊涂!他好狠的心,将一桩好好的姻缘拆散,让我失信于你爹娘,等我死了哪还有什么脸面去底下见你爹娘。”
她还不知道秦文皓想要带她私奔之事,楚心悦心想,若是知道了怎么会无动于衷。
“心悦,香姨不指望你原谅我们,可你也千万不要与我们生分了啊!香姨心里好苦好苦!”秦夫人揉着心口,像要喘不过气来。
在秦夫人的想象中,楚心悦见到她这样一幅情真意切的样子,肯定会将自己心底委屈倾诉而出,她再顺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让她觉得她是她可以完全信赖依靠的长辈。
毕竟她看着她长成如此少女模样,也真心疼爱过她,更知她性情纯良,体贴长辈。
陆云被她这样一幅作派恶心得不行,怕楚心悦年轻单纯被人蒙蔽,担忧地看着她。
秦夫人这一套“我做不得主”放在别人家或许可能发生,但就陆云对皓月山庄的了解,绝对不可能。
秦夫人看起来柔弱可怜,可正是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将秦庄主拿捏得死死的。应了那句话: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陆云从楚心悦脸上看不出真实想法,不由得焦急不安,可她此时出声提醒并不合适,想着随机应变。
“是啊,心悦妹妹,”秦文月不知何时也泪眼婆娑,“我娘在家里哭了好些时日,为此还生了一场大病,直到今日方能下床走动,就着急来看你了。”
“就连……就连我大哥……”秦文月吞吞吐吐,一脸为难。
瞄了一眼楚心悦,见她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着急追问下去,秦文月心下一沉:看来事情不好办了,楚心悦心里有气。
递给秦夫人一个眼神。
秦夫人眼泪流得更汹涌了:“我可怜的孩子。”
那肝肠寸断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秦夫人本人被未婚夫背叛了。
楚心悦将帕子塞到秦夫人手中,抿了抿嘴,说道:“香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必愧疚。我祝秦哥哥与锦绣郡主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她只觉得索然无味。
她们这番作态,楚心悦以为,她们是想堵住她的嘴,摁下她的怨言。
她不想纠缠下去,于是顺了她们的意。
“不是,”秦夫人收住眼泪,慌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心悦讶然。
陆云亦是十分疑惑,原以为她们来是为了哄骗楚心悦,以示秦家无辜,身不由己,结果……
“娘,我来说。”秦文月阻止,胸有成竹,“你和陆夫人说,我来和心悦妹妹说。”
虽没有达到她们想要的效果,也毫不慌张,改变策略。
待两人出去,秦文月又作伤心模样,“心悦妹妹,你知不知道我大哥为了你受了重伤?”
楚心悦皱眉,她昨日才见过秦文皓,他看起来的确很虚弱,却不知原来是受了重伤。
看她脸上终于有了变化,秦文月心里得意,她果然放不下大哥。
“他为了你忤逆我爹,知道你出城了想去找你,被我爹拦下,两人便动起了手,他哪里是我爹对手。我爹十分生气,一气之下动手打伤了他。我爹这次下手颇重,还将我大哥关进了祠堂大半个月,现在还没出来!即便如此,我大哥依旧咬牙不答应与锦绣郡主的亲事。”
这些都是实话,秦文月说出来毫无心理负担,不过心里很是恼怒秦文皓冥顽不宁。
楚心悦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大为纳闷:
她们这是要干什么?
按道理,她们难道不应该让自己死心吗?怎么似乎怕她真的对秦文皓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