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幸把刘仁伟关进警局的审讯室后，就让小伙伴们都回家休息，他自己则在黎玉锦的工位上查资料。

熬了一个通宵，余幸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和他相比，在审讯室趴着睡了一晚的嫌疑人的精神状态好得多。

“余警官看起来很辛苦……”刘仁伟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知道余警官想让我怎么配合？”

余幸把文件夹往桌子上一摔，怒冲冲地说：“你别想我能马上放你走，不待够四十八小时，你别想走。”

刘仁伟看着他这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哈哈大笑：“我可没说要走，余警官不要着急。”

“谁着急了？着急的应该是你。”余幸烦躁地坐下，打开文件夹拿起笔，“说吧，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医生给你手下的艺人做整容手术。”

“余警官，你真的是误会了，我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做过整容手术。非必要的整容是联邦重罪，我绝对不会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联邦唯一一条获得议会全部通过，并且得到全民支持的法律，就是禁止非医学整形。意思是，除了因为意外事故或先天发育不全外，禁止做任何整形手术，割双眼皮都不行。

在强制基因改造手术实施前，联邦进行了长达一年的全民心理预防，目的就是让所有人以平常心去面对基因改造后的个体差异，但想象与现实总是不同的，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接受能力也是不同的，还有一些人盲目自信或心存侥幸，认为自己的儿子肯定不会变成能生孩子的怪物，完全不把心理干预当回事。

在第一批被基因改造的新生儿降生后，Omega的人为致死率高达30%，之后虽然采取了措施，使得这个数字逐年减少，但那些缺乏正确引导、在家庭暴力中长大的Omega们一直活在迷茫和痛苦中。他们承受不住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压力，或独自一人孤独死去，或相约结伴集体自杀。

容貌焦虑、身材焦虑和智商焦虑则是在一些Beta中间蔓延，他们因为自己没有一样可以比得过Alpha而心生怨恨，以杀人的方式发泄心中不满。

而对于自我的质疑和不认同，在每一个性别群体里都存在，被基因改造过的人类还算不算真正的人类、现在的人类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一心只为繁衍的人类和低等动物还有什么区别……

虽然有了新生儿，但是数十年的时间，人口数量却是不增反减，联邦高层焦头烂额，却因为多方势力拉扯而拿不出可行方案。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自称是“神之子”的人，他免费为Omega做变性手术、为不满意自己外貌的Beta做整容手术，号称手术可以解决现人类的所有烦恼。

Omega和Beta蜂拥而至，自杀和暴力事件断崖式下跌，联邦高层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人虽然宣称免费手术，但实际上是以收取“术后保养费”的名义大肆敛财，而且他还暗地里鼓动Beta和Omega伤害Alpha，一根Alpha的手指可以免除一年的保养费，杀一个Alpha终身免费保养。

Beta和Omega本来就对天生优越的Alpha心存不满，又有了金钱做动力，个个都红了眼，甚至出现为了争是谁杀死的Alpha而互砍互殴、血流成河的场面。

在所有阶层的利益都受到了侵害的情况下，联邦高层各方终于团结一致，在抓住了这个人后，为了永绝后患，也是为了判他重罪，颁布了严禁非医学整形的法律，并出台了相关的一整本司法解释，最轻的量刑都是以故意杀人未遂论处。

余幸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就是和狄笛一起拍广告的明星，照片是他在一次综艺节目里的视频截图，就是这个画面，引来了整容的争议。

刘仁伟不以为然地说：“你的消息太滞后了，公司早就澄清，只是用素颜做噱头而已，面对镜头，不可能不化妆的。你可能不知道，有一种妆就叫素颜妆。”

余幸又拿出一系列的照片，全都是类似的情况。

刘仁伟语带讽刺地说：“余警官，你的手里如果只有这些东西，我劝你还是早点把我放了吧。一旦拖到有人来保释我，场面可就不好看了。不过我这个人，是从来不会和漂亮的Omega生气的。如果你干不成警察，可以随时来找我，以你的条件，不需要素颜妆，也能素颜出镜，不会再引出这样的误会。”

“你别得意……”余幸用力一拍桌子，“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抱歉……”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警员探头进来，“有人要保释刘仁伟。”

刘仁伟得意地笑了出来，余幸大吼：“不许笑……时间没到，不能保释。”

警员有些为难地说：“不保释不行，你不知道来的是谁。”

“谁？”余幸站起身，凑到警员面前，“什么？是他……”瞟了刘仁伟一眼，低声问，“不能再拖拖吗？说不定……好吧，我知道了……”

警员出去后，余幸站在门口，紧咬着后槽牙，两只眼睛紧盯着刘仁伟，恨不得冒出两团火来烧死他，最后猛地把椅子踹倒在地：“你可以走了。”

“谢谢。”刘仁伟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在余幸耳边低声说，“你连保释我的人都动不了，就别想再抓幕后的人了。”

“你知道来保释你的人是谁？”

“不知道，不过肯定是只管跑腿打杂的小喽啰。”

“当然，毕竟你也只是个小喽啰而已。”

刘仁伟的本意是要羞辱余幸，一个小喽啰你都没辙，还妄想破大案，却被余幸反怼。

“等我出去，你就会知道，你惹的是什么样的人。”

“真可惜，你没机会出去了。”

“你什么意思？”直到这时，刘仁伟才注意到余幸的状态完全变了，“有人来保释，你无权再继续扣留我。”

“当然，不过很可惜，没人来保释你。是我觉得有点无聊，和你开个玩笑，是不是挺好笑的？刘先生请坐，还没到四十八小时，你不能走。”

“不可能，肯定有人来保释我……”

刘仁伟握住门把手，余幸也不阻止，淡淡地说：“你如果自己打开这扇门出去，就是畏罪潜逃，罪加一等。”

“你是故意的。”刘仁伟恢复了平静，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切全都是余幸安排好、给自己下的套。

昨晚关进来并不讯问，反而是给自己准备咖啡夜宵，手机也不没收，让自己可以随意联系外界，今天又装作束手无策，最后是谎称有人来保释，让自己彻底放松、自露马脚。

“你的小手段还挺多，我都有点佩服了，不过我也是和你开玩笑的，没有什么小喽啰和幕后的人。”

“别的人是什么地位我不知道，但你真的是个不重要的小人物。你口口声声说你的老板有多厉害，张玉霄是厉害，可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我是公司的金牌经纪人，为公司赚了很多钱……”刘仁伟最怕被别人看不起，大谈特谈自己的业绩有多好，每年年底能拿到多大的红包。

余幸耐心地听他说完：“如果你真的和老板的关系那么好，你会认不出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谁是他的儿子？你们四个里有一个是老板的儿子？”

“别紧张，开个玩笑，我要是认识大老板的儿子，何必辛苦当警察？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不认识，看来你在你老板眼里，也没那么重要。”

“不是，我很重要的……”刘仁伟被抓住痛脚，无论是他和他手下的艺人，都没有达到可以受邀参加名流宴请的高度，因此完全没机会和老板们有更多的接触。

“还是说说整容的问题吧……”余幸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医院传过来的报告，“究竟是不是素颜，其实完全没有争论的必要，只要和面容预测结果对比就可以了。”

一个人从出生到十岁，身份证件两年需要更换一次，十岁到二十岁每五年更换一次，之后每十年更换一次。

每次更换证件，都会进行影像存档。

在出生时，医院会给新生儿做面部高清扫描，程序经过分析后给出从少年到老年每一阶段的模拟画像，之后每一次的照片更新，都会对模拟画像进行校对和调整。

化妆和胖瘦的变化都会给人的容貌造成改变，但是骨相和五官轮廓是不会改变的。

如果一个人太胖了，可能会觉得他的眼睛变小，其实是视觉欺骗，只是脸的面积变大，眼睛的占比变小，并不是眼睛真的变小。

“你那套素颜的理论，可以骗得过网友，面容预测结果是严禁公开的，但你骗不了我，因为我有权调取做为证据。”

“有证据又怎么样？”刘仁伟见谎言被识破，干脆不装了，“你嘲笑我是小喽啰，你又是什么？一个第一天……不，应该是第二天了，一个才当了两天警察的小Omega，能翻出多大的浪？我就算全都告诉你，你敢继续查吗？”

“只要犯了法，我就能查。”

刘仁伟耻笑：“果然是天真的年纪，禁止伤害Omega的法律公布了几十年，犯法的人少吗？杀人偿命说了几千年，警察总局还是年年都会通报逮捕了多少杀人犯。你查来查去，明天晚上时间一到，你还是要把我放了。”

“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是因为你威胁了幕后主使，如果不救你，你就会把他们全供出来？”

对于自己昨晚发出去的消息被警察拦截，刘仁伟一点也不惊讶，大方承认：“是，你能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因为能救你的人已经自身难保了。”

“不可能。”刘仁伟拿出手机刷了又刷，无论是私人消息还是各大媒体，都没有一点动静。

“忘了告诉你，这个房间开启了信号模拟功能，你的手机看似信号满格，其实并没有联网，所以你什么消息都不会收到，当然了，你其实也什么都没发出去。你指望的那些人，他们现在都在摩拳擦掌地要弄死你，因为在他们看来，是你出卖了他们。”

“你说什么？”刘仁伟完全不敢相信。

余幸揉了揉眼睛：“我熬了一个通宵，你以为就是向医院申请了图像取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