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稀疏平常的一天。

奈尔在早上跟着公爵在书房里处理完了所有的事物之后，下午服侍着公爵在花园里用下午茶。

小半个月没来花园这个令他会感到亲切的地方了，奈尔见那些花朵依旧开地很好，就连秋日莬也还有一些零零星星地开着。

看来娜莉一直把花园照顾地很好，奈尔在心中由衷赞叹道。

“你被人欺负了？”坐在花园的庭子里，阿兹代伦公爵喝了一口花茶，瞥了一眼此时正站在自己身边的奴隶说道。

一众的侍女被他遣散，侍卫们都站在远处——此时凉亭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但奈尔显然早就已经习惯了与公爵大人单独相处。

“没有，主人。”微微低下头来，奈尔刻意避开来与公爵的对视。

他昨天在晚上回去的路上，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直接一个没站稳摔进了花丛里——花枝上异常的刺划伤了他的脸和躯体，掌心里也满是血痕与泥土石子的痕迹……不远处慌张逃窜的身影预示着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陷害。

虽然有些生气，但奈尔也懒得和奴隶们计较。真地计较起来那肯定是没完没了的事情，况且他第二天还得在公爵面前准时报道。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见奈尔一口否认，阿兹代伦也不再与他进行这个话题。金发的贵族只是静静地喝了一口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这让我想起我在很年轻的时候，大概十六岁左右吧。那时候我很张狂，因此学院里有很多看不顺眼我的家伙。”

“我记得有一天，在休沐日的时候，我的伴读被人抓走投河了。说起来，我还挺喜欢他的。”

“那后来呢？我不相信您没有报复那家伙。”奈尔说道。

听见如此直白的发问，公爵也早已习以为常。他和奈尔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多少严规死守的东西。只要公爵的心情好，奈尔跟他开开玩笑也未尝不可。

“你说得对。”阿兹代伦公爵发出一声略带轻蔑的笑声说道。

奈尔从未见过公爵有如此情感流露明显的一面。似乎是由于谈及了年轻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情感依旧停留在心底。

“于是，我第二天直接与一个我认为会是主谋的家伙申请了决斗。在决斗场上，我折断了那家伙的手臂，还踢断了他的腿……现在想想，那时候我还是太嫩了，应该借别人的手把他直接埋了算了。”嘴上说着这样可怕的话，公爵依旧风轻云淡地吃了一口茶点。

奈尔瞬间便能感受到，这个人在多年的打磨和历练后手段与心态是更加厉害了，但本质依旧是那个性格果断、他人眼中冷酷决绝的阿兹代伦公爵。但有一点好处是，公爵其实是个非常护短的人，只要自己忠于他、不做错什么事情，公爵都不会计较。

“我觉得您那时候做的没错。”奈尔认同了公爵的观点，又否认了对方的最后一句话。

“决斗是正大光明的，而且可以为您树立威信。只是默默埋了人的话是可以解一时的气，但这样的话您也只会有凶名了。”奴隶一板一眼地说道。

听见奈尔的这番话，阿兹代伦倒是有些意外。他知道这家伙应该接受过教育，但没想到眼界会如此开阔。他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但能揭露出这家伙不一样的一面……还真是有意思。看来以后还要多跟他对话才行。

“你倒是考虑地周全，连我都没想过这一点。”阿兹代伦公爵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自己的奴隶饶有兴趣地说道。

“主人谬赞了。”奈尔低下头来，继续说道：“我也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您不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得了吧。”阿兹代伦摆了摆手说道：“谁都会犯错。我以前做过的蠢事也不少，这件事就是其中之一。”

“您也只是从现在的思维来看过去而已。但从那个时候青年人的角度来看，您已经做地很完美了。”奈尔继续说道。

轻笑了一声，阿兹代伦公爵玩弄着手里的叉子叉在茶点上，顿了顿才说道：“你明白我给你说这件事的意义。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我的东西。只要你想，我就会给你对应的权利。”

“虽然我很认同您的做法，但我并不适合直接报复。毕竟我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做的，想报复也没办法。”奈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其实也能猜出来个一二出来。再加上上次娜莉给他的提醒，真想要找出那家伙其实也就是花点功夫而已。只是奈尔不想计较罢了，他不觉得自己和别的奴隶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有什么难的。”阿兹代伦公爵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先找出一个最有可能的家伙，问出牵扯的人。”

闻言，奈尔苦笑了一下。别看公爵说得轻巧，怎么问，怎么找那可都是能吓死人的东西，谁知道公爵大人会用什么严刑拷打呢……况且，就算是最后找到了主谋，那结果又是什么呢？无非是更加残忍的行刑罢了。

这的确是个能解气而且能警告所有奴隶的办法。不过奈尔自己心里清楚，他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奴隶罢了……今天公爵可以给自己解气，明天也能讨别人欢心。

这本来就是一件没有多少意义的事情——就算公爵把能代表绝对力量的刀子递到他的手上，奈尔也不愿意轻易享受这种不属于他的权利。

“您真是为难我了，”奈尔无奈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觉得大家对我都挺友善的。而且奴隶们本来干活就挺累的了，没人会在意我的。”

深深看了面前年轻的奴隶一眼，阿兹代伦公爵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而唯一不能令他明白的是，为什么有了权利也不去使用？这家伙应该不是伪善懦弱的人才是。

闭上眼睛再睁开，阿兹代伦公爵有些百无聊赖地用叉子将一块茶点捣地稀碎。

等他回过神来，才看看眼前的一片狼藉，一时间觉得自己实在幼稚过了头，命令奴隶把盘子端出去消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