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不留遗憾。但身体却因恐惧奋起反抗,违背大脑的意志,更加用力地抓住了“救命稻草”。
“晏彪……要不……你……”曹秉善努力稳住呼吸,但声音依旧控制不住地在颤抖,“松……”他想说“松开”,喉咙却在这时突然收紧让他说不出话来,身体在竭尽全力阻止他把自己“害死”。他不甘心又尝试了一遍,依旧以失败告终。仿佛在嘲笑他这半吊子的决心一般,晏彪没有理会他的挣扎,而是盯着上方的树冠若有所思,他便窘迫地安慰自己是因为声音太小。
木头断裂的悲鸣又从头顶飘来,如同亡者的恸哭,催促着曹秉善作出决定。死亡给予的恐惧,和捍卫良心的责任感,在他的脑海里激烈交锋,卷起的风暴很快就超过了理智所能承载的极限,他的思维陷入停滞,泪水因绝望而落下。
“晏彪!”曹秉善轻声抽泣,使出浑身力气将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并拔高了音量,“我……我的手不受控制了,你……”他顿了顿,注视着深渊的黑暗咽了口唾沫,“把……把我推下去……”他总算是下定决心把话说出了口。
然而好意并没有得到回报,曹秉善只收到了一句既严厉又冷静的命令:“闭嘴,我在想办法。”他出于惊讶抬头去看晏彪,视线对上的却是一双陌生而冰冷的眼睛,表面的浮光如金属光泽般没有一丝温度。没等他缓过神来,那双眼睛便将视线挪回树冠,紧接着只见晏彪伸出右手握住绳索用力一扽,主动折断了那根摇摇欲坠的树枝。
失重感袭来,视野中的光线越来越暗,晏彪在安静等待。当左侧绳索完全收回的瞬间,他又再次将它对着山壁发射了出去,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先前左边树枝折断的时候他就在酝酿计划——到底是往上还是往下?理论上他可以趁着右边的树枝没断时,将回收的左侧绳索发射出去重新勾住树枝,这样他们的确有机会爬出地缝。但是上边有一群猴子在盯着,即便不来妨碍他们爬上去,也有可能会在他们爬上山壁后进行围攻。下方虽然环境不明,但没有任何已知的危险,何况他们还可以等到晚些时候猴子走了,再想办法往上爬。再者这块区域气候湿润,水分长期侵蚀岩石所以洞穴系统发达,没准底下能找到别的出口钻出去,彻底摆脱这群猴子。综合考虑下,晏彪选择向下赌一把。
但福祸总是相依。晏彪没料到山壁平滑得就像被刀片切过一样,找不到突出的岩石,也没有夹缝求生的树木,反而遍布苔藓,越向下苔藓就越厚越密集。绳索尖端的抓钩无法牢固地抓紧山壁,只能靠发射的力道穿透浅层岩石,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拉力,好在也足够缓冲下坠的力道。
当左侧抓钩被拉扯得从岩石中脱落时,右侧的绳索也回收好了,晏彪便又立即将它发射出去,打算如此反复直到踩到地面。当然运气这次也没有辜负他,地缝并非看上去那样深,右侧抓钩脱落后两人就触碰到了地面,神奇的是摔了个四脚朝天也一点也不疼。原来地缝底部铺满了厚实的苔藓,软软弹弹的,就像一张巨大的床垫,还散发着莹莹的幽光。
直到落地曹秉善都没吭一声,倒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吓得根本叫不出来。他摇摇晃晃支起酥软的双腿,确认自己还能感觉得到疼痛才安心下来。又一次死里逃生,曹秉善不禁揣摩,自己这运气似乎有点说法在里头——因为就算自己倒霉,但晏彪他走运啊!
不过半天后他再次改变了想法,因为这“死”还根本没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