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江靠在公交站台边，手指按住语音键：“你人呢？说好的来车站接我，人间蒸发了？”

一旁的大妈硬生生从余江边上挤过去：“让开点小伙子！别挡着路，还让不让人过了？”

看见旁边还有一米宽度的余江：“……”

余江不敢冲着大妈骂，只好把气撒在了发小身上：“赶紧回答我！”

吴成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急什么，我还在睡午觉呢……”

余江翻了个白眼，想到吴成看不见，用字正腔圆的广播腔播报：“现在是北京时间10点32分，这位爷，你这个点睡午觉？”

“……”

吴成掀起眼罩看了眼屏幕，慢吞吞地抓过被子：“开玩笑的啦，我什么时候迟到过。”

应该问：你什么时候准时过。

“等着，现在已经快到车站了。”

余江：“……”

余江：“你放屁，你的尿性我还不知道？你特么明明还在床上呢吧？”

吴成：“哈哈……你真棒，这都被你猜到了。”

“给你十分钟，不过来你就别想活了。”

“得嘞！等着。”

-

“……”

余江看着已经结束了20分钟的计时软件，一边看着眼前喘得像头牛似的吴成。

“你这样真的没被打过吗？”

吴成撑着墙壁，连连摆着手。

“你不知道我争分夺秒跑过来有多累……”

余江看着吴成拙劣的演技，气笑了：“是不是还顺便争分夺秒地在楼下吃了份早饭？”

吴成：“。”

“吃的还是肠粉吧？你特么嘴巴都没擦干净！”

吴成听到后赶紧舔了舔唇周。

余江：“你家离车站就那么近，你爬过来都只用五分钟！”

吴成：“哎呀呀，被你猜到了。”

……

“所以呢？现在我们去哪儿？”余江看着吴成吊儿郎当的样子，莫名地想揍人。

“先回我家？你是这个寒假都不打算回去吗？”吴成看上去惊叹于余江的大胆。

“你不怕你妈弄死你？”

“……听你这么一说……”

余江其实还是挺怂的，毕竟李燕要是知道了没准真的会把他拽着打一顿。

上次他初一的时候两天没回家，被李燕拿着扫把杆子往胳膊上招呼。

“我让你乱跑了？”

“停停停妈，我错了……”

“下次再给我乱跑一个试试？小兔崽子腿给你打断！”

那次被禁足在房间里整整一周，都要长蘑菇了。

余江想到这里，又吓得闭了闭眼睛。

“当然怕……”

余江放弃的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所以才让你妈和我妈沟通一下的嘛。”

吴成：“……我就知道。”

-

“哎呦小余来啦？好久没见到你了，来，过来让阿姨瞧瞧！”

吴成妈妈把自己家儿子晾在一边，对着余江左看右看，都把人看得不好意思了。

“哎呦，又长高啦？”

吴成：“妈！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

吴成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他，又京剧变脸地望着余江，捏着余江脸颊两边的肉。

“余儿越长越帅喽……不像吴成，越大长得越残。”

无辜躺枪的吴成：“……”

被捏得脸疼的余江：“……不至于。”

吴成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小余你这个寒假就在我们家过吧，我和你妈妈说过了。”

她顿了顿：“你妈妈其实也挺对不起你的……”

“她也不想这样啊……”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吴成你带人家去房间里玩吧。阿姨不打扰你们了。”

“好的阿姨。”余江乖巧地点头。

“我做好饭了叫你们啊。”

-

其实说是去朋友家玩，实际上要么就是面对面联机打游戏，要么就是各自玩手机，男孩子没有女孩子那么八卦，所以也没什么话要讲。

总不能对着从小玩到大知根知底的好朋友一本正经地煽情吧……

想想就特么瘆人啊……

余江不爱打游戏，不知道为什么，他玩那些手游的时候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感觉讨厌别人在后面追着自己，即使可以直接乱放一通技能，和对方同归于尽后还有复活的机会。

每当敌人穷追不舍，一点点和自己拉近距离，内心都会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

所以他一向不玩这种追逐类手游。

“你的生活就只有学习和你的古诗词接龙小游戏吗？”吴成看着那个熟悉的页面陷入了沉思。

“活该你语文年级第一。”

——酒宁剩欠寻常债，下一句是什么？

余江打字：剑不虚施细碎雠。

——真棒！答对了！再接再厉！下一题——

“不然玩什么？”

吴成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位爷对游戏不感兴趣，与世无争。

“你唯一和我有的共同爱好可能就是看小说了。”

“……”

“还有和我一起诅咒数学。”

余江：“这个我赞同。”

吴成：“你知道自己做数学题的时候战斗力有多惊人吗？上次和你打视频写作业，你在那头从接通后开始就骂骂咧咧没停过，骂人的词都不带重样的。”

记得，印象深刻，此生难忘。

吴成：“我记得你妈是不管你文明用语的吧……那会她居然没忍住，给你拽出去制裁了。”

余江：“……这种事情就不必说了。”

李燕治小孩的方法和邢庄有的一拼。

邢庄上次让沈亦和自己滚教室后门抱了整整一节课，李燕和他有异曲同工之妙，给余江嘴上贴上胶带。

当时余江满脑子只有脏话。

然后吴成看着余江红着眼角回到视频前，嘴上还粘着胶带，继续呜呜嗯嗯地写数学作业。

这里的呜呜嗯嗯可以翻译成骂骂咧咧。

丢人，太丢人了。

余江赶紧转移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写作业？”

这话问了也是白问，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发小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最后一秒不可能动笔。

吴成：“最后一天，一支笔，一盏灯，一个夜晚，一个奇迹。”

猜对了。

余江：“……”

余江：“幸好我把书包带出来了，不然还得回去拿。”

那就不知道是被扫地出门还是被禁足了。

吴成：“那兄弟你可能就一去不复返了。下次见面就是你的哀悼会了。”

“记得为我烧点纸。别烧数学作业。”

余江说着想去找自己的书包：“一中作业多得要死，我还是先写一点吧，留着数学作业开学早点到教室去抄。”

吴成一脸要死的表情：“好羡慕你们班上有一个年级第一……特么的不像我们班，我前后左右加起来总分都还没你高。”

要是吴成说的是没有沈亦的分数高，余江可能不太能理解。

但是吴成说的是没有他考得高。

这他就更不能理解了。

靠？什么玩意，四个人总分加起来还没有56？这特么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吗？

逆天啊。

这一刻余江懂了沈亦看到自己数学成绩的心情。

应该也是这样，余江顿时觉得自己换位思考的能力一绝，活该语文阅读满分。

余江伸手在身边探了探，才想起来：书包好像落在沈亦家里了。

“我书包放年级第一家里了，干脆开学前几天再去他家补作业吧……”

吴成：“……你丫。”

高中生的假期总是短短几天，和吴成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一段时间，离开学也就只剩下一周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阿姨再见！”

余江在玄关处换鞋，不放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还补了一句：“阿姨记得挡着点我妈，别让她回去把我打死了……”

“小余这就回去了？下次再来玩啊！”吴成妈像是送孩子出国留学一样舍不得。

“放心，你妈打不死你的，我拦着她。”

余江：“……谢了。”

吴成：“妈，你就别管他了，人家好歹也16岁了，又不是小孩。”

吴成妈：“□□崽子少管，我乐意，你啥时候能考得有小余总分一半高我把你当祖宗供着。”

吴成：“……”

余江：“……”

“嗯，谢谢阿姨照顾，我要回去写作业了，拜拜！”

吴成看着老妈依依不舍地目送着兄弟，心里只剩下一句：余江你是真踏马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