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打道回府的韩成毅和夏川虽然各怀心思,但表面上处得倒是和睦。两人忙活一通,等把新买的沙发安置好,天已经黑了。
夏川热得出了一身汗,脱了外套,去卫生间冲了把脸。韩成毅在门口杵着,看他撑在洗手台上一动不动,脸上的水滴滴答答,顺着脖颈流下来,把薄衫的领子都弄湿了。
韩成毅随手递过去一块毛巾。
夏川接了,胡乱揩了一把,偏头看他,“你真打算在这儿长住?”大概是没擦干净,夏川白皙干净的侧脸还残留着潋滟的水光。
“嗯,”韩成毅淡淡一笑,“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夏川拿着毛巾又擦了擦手,“好奇而已,你看起来不像是住的惯这里的人。”
“哦?”
夏川直觉韩成毅饶有兴味的目光在上下打量着自己,可等他去瞧,对方又分明在看着别处,有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涌了上来。
“既然长住,那话我先说在前头,”夏川皱着眉,“我们工作单位特殊,一举一动都需要严格保密,但长期生活的地方总会有些蛛丝马迹,所以尽量不要带外人进来,包括你的亲属。”
顿了顿,大概是考虑到了韩成毅出众的外表,补充道:“……和女友。”
韩成毅点点头:“没问题。”
“还有,虽然是室友,但我们还是需要多给彼此留点自由空间。”
“比如……?”
比如拜托你别一下班就跟在我屁股后面,两只眼睛一天到晚盯梢似的盯着我……夏川内心腹诽。
“比如,今天晚上你去睡沙发。”
“为什么是我。”韩成毅好整以暇地问。
“你买的,也是你付的钱,自然是你睡。”
韩成毅叹了口气,“听上去很有道理。”
“不过我不同意,”他慢悠悠道,完全不发现自己这话很赖皮,连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没。
夏川想了想,换了个主意,“那不如我们俩练练,谁先把对方撂倒谁睡床怎么样?”
听上去很公平,至少韩成毅点头同意了。
事实说明,他还是有点年轻。夏川的身手在局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除了行动处的处长方志磊以外,还没人能拿得下他。韩成毅虽然力气大,不过毕竟刚进局里,训练少,经验远远比不上夏川。
两人把沙发挪到床边上,留出一小片空地。
夏川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直接一个扫腿试图先发制人。韩成毅往后跃了一下刚稳住身形,就见夏川的拳头已经贴脸了,他抬手挡了一下,顺势握住夏川的手腕,又侧身躲开夏川左手削下来的手刀。
他这边紧绷的神经稍缓了一点,却见夏川突然冲自己轻轻一笑,迅速切近身。韩成毅直觉不妙,干脆粗暴地用手臂揽住对方的腰腹,想直接把夏川锁死后压到地上,却在倒地的那电光火石间,被夏川借力顺势一扭,上下颠倒了位置。
“怎么样,愿赌服输?”夏川压在他上方有些挑衅地笑了,嘴唇柔软,弧度上扬。
韩成毅恍了恍神。
只一瞬,夏川的笑容便很快消失了,身体微微绷紧,目光在韩成毅抓着自己腰侧的手掌上扫了一下,“起来吧。”
韩成毅松了手,从地上撑着坐起来,“行,今晚我睡沙发。”
夏川出了不少汗,身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从冰箱里扔给韩成毅一瓶啤酒,说,“那你一会儿收拾下沙发,我先去洗澡了。”
韩成毅打开易拉环抬头猛灌了一口,粗大的喉结上下滚动。眼角余光正瞧见夏川撩起身上的黑色薄衫去擦脸上的汗,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腹。对方是侧着身站着,客厅的光打在他左腰侧,新鲜的贴合五指的赤色淤痕,就这么半遮半掩地显露着。
韩成毅一眼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心头一突,抓着易拉罐的手没控制好力度,“嘭”地一声给捏爆了。
夏川听到响动回过头,就见韩成毅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耸了耸肩便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洗手间。
而外头,韩成毅盯着自己摊开的手,破天荒头一遭在反省:自己演的,会不会有些过了……
轰隆隆——
窗外,不知何时变天了……
皎洁的月色被乌云所遮蔽,沉沉的夜幕压得人透不过来,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空气中却连一丝风都没有……这样一个漆黑诡异的夜晚,某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邪物也随之蠢蠢欲动。
S市一栋邻郊的别墅,
年轻的男女正在柔软的床上翻云覆雨,偌大的卧房只有一盏昏暗的壁灯隐隐亮着,偷窥着那羞人的一幕幕。
屋外,漆黑死寂的夜晚却忽地刮起了大风,狂风卷着树叶残枝敲打着玻璃,窗帷细细震颤抖动,然而这些细碎混乱的响动并未引起床上两人的察觉。
“唔……老公……”
窗外的动静越来越大,女人渐渐清醒,轻声着推了推身上的男人,
“你有没有……听到哭声?”
男人吻了吻女人汗湿的额发,声音透着疲惫,“怎么会?我看这地方清静才盘下了的,方圆几百米不会有第三个人。”
“可能我听错了,”女人松了口气,搂过男人的脖子吻在了一起。
“呜呜……呜呜……”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了。
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她没说话,胳膊更紧地搂着男人,身体微微发着抖。她抬头看了眼男人,对方脸色有点不对劲。
“你也……听到了?”一瞬间,她身上的热汗骤然冷却,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男人瞳孔缩了缩,脸色有点不太好:“你呆在这儿,我去看看。”说完起身披了件睡袍。
“我,也去。”女人拉住他的手,声音发抖,“你不在,我,害怕。”
室内吊灯的开关坏了,男人找了个快没电的手电筒,照着地面借着那微弱的光亮试探着靠近声源,走廊很黑,女人缩在他怀里。那诡异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婴儿的啼哭,断断续续像是快要断气了似的。
“谁在那儿!滚出来!”
男人心里发毛,但想到怀里女人,还是硬着头皮冲着走廊深处吼了一声。
吼完之后,整个别墅猝然陷入了一片死寂,风声、敲击声、婴儿的啼哭声统统消失了,除了两人急促的呼吸声……漆黑无尽的走廊,静得可怕。
滴答滴答,有什么东西滴在地板上,
男女两人雕塑一样僵在原地,过了良久确定没声儿了才缓口气,
“可能是,我们听错了,”男人握了握女人冷汗涔涔的手,勉强笑了笑,“只是水管漏水而已。”
说着,他顺势将手电沿着身边滴水的管道往上照了照——
“啊……!”
凄厉无比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渗透着连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绝望和恐惧。
廊顶上,鬼婴鲜血淋漓的脐带缠在管道上,它倒吊在男女两人头顶,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下方,嘴角向两侧拉伸,占了几乎半个脸那么大!
而这张诡异的笑脸就这么倒映在男女散大的瞳孔中,
像是在说……
“找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