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想到姜绾会自杀,没有人。
她并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在系统的日常监护之中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切都毫无征兆。
非常突然,在一个困倦的午后,姜绾灌下一瓶的安眠药,在宿舍割腕,并且非常坚决地捅了自己一刀。
下午的课她迟到了,负责任的老师第一时间联系了她本人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派人去找她了,并且及时地将人送到了医院。
方灵若回来得急,没有和边以秋一个航班,而是先走一步。
边以秋赶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方灵若蹲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一边往自己嘴里塞棉花糖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钟毓坐在一旁,翻看着什么资料。
“灵若”,边以秋快步走过去,轻轻地喊了一声。
方灵若抬头看他,头发乱糟糟的,看着眼睛红红的,就像是才哭的。
确实也是。
方灵若赶到的时候,姜绾刚被推进手术间,她又需要洗胃,但又失血过多,是一件麻烦事情,折腾许久才脱离危险。
蓝星太大了,故事的发展和原本的太不相同了,她随着方灵若去到蓝星的另一边,以至于她对主角的监控能力都减弱了很多,没有及时地关注到姜绾的变化。
这件事不仅是把方灵若吓得够惨,也把系统吓到了,她仔仔细细地将她所知道的原剧情,都分享给了方灵若。
方灵若又找钟毓要了顾家的详细资料,现在在仔细地研究。
顾家涉及的产业也不少,早些年是做房地产发家的,后期建商场开大型连锁超市,同时在做配套的物流服务,最近顾谨行在主导开发线上的购物平台。
顾归行在其中牵线,想要谢家旗下的几个顶级奢牌都入驻到所谓的网上购物平台,直接打开知名度,抢占市场。
最近正是到处谈合作的关键时期,顾家两个主导的人都挺忙的
姜绾还没有醒,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但是现在都还不重要。
叶德科恩的负责学生的工作人员,早就通知了顾家,但是,姜绾出事,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一个人来处理,甚至都没有像之前顾庭轩那样,派一个助理过来。
很冷漠。
所谓的报恩看着也像是一场笑话,不给钱不给资源,给什么破婚约,就是恩将仇报。
方灵若现在很生气,但是现在又不知道姜绾的情况,不了解她的意愿,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下决定。
边以秋塞给她一杯奶茶,抽过她手上的资料,随意地看了下,是顾归行的关于“行达”平台的公开汇报资料。
打的名头是高品质的商品,快速度的配送。
现在线上购物平台基本上拿得出手的就是“乐淘淘”和“美品聚市”,两个之前都是网页形式,现在智能手机普及,线上支付便捷,前几年都各自推出自己的app,这些年正打得火热。
“我姐最近也在弄这个”,边以秋说,“她想给悦视也加上购物模块,最近看乐淘淘在搞直播卖货,效果不错。”
方灵若咬着吸管,站起来微微撑着边以秋的肩膀,没有接着他的话说,而是点了资料上的几个名字,“乐淘淘是乐家的,美品聚市是尤家,这个谢家,是谢清棠的谢家吗?”
旁边的钟毓点了点头,“是的,谢家控股的Aurora欧若拉集团旗下拥有晚钟(Sublime Sympnie 崇高交响)、RR(Regalia Royale)顶奢和诸多奢侈品牌,最近在计划收购国外的Quasar,谢清竹去国外留学,考虑有紧跟这个项目的可能。 ”
方灵若皱着眉,不知道姜绾怎么打算的,也不知道谢清竹、谢清棠知不知道这件事。
“病人醒了”,护士推开门告诉她们,“注意病人情绪,动作不要太大了,小心伤口。”
姜绾靠坐在床上,直直地看着外面的路灯不回头,不论方灵若和她说什么,她只低声低喃着抱歉,什么都不愿意说。
几个人没有办法,只能让她好好休息,不打扰她。
姜绾的伤口很深,失血量很大,现在很虚弱,需要住院一段时间,方灵若一有时间就来看她,推着她在医院走走。
顾家一直没有动静,反而是谢家谢清竹的助理和钟毓聊了两句,现在知道了,姜绾和叶家的关系不错,等着她们对这事带头表态呢。
姜绾又一直什么都不说,方灵若不可能越过她自己的主观意愿去行事,也没有让钟毓或者系统,去检查姜绾的手机或者叶圆通去翻看当时发生了什么。
姜绾总是在表达歉意和感激,但是她也一直在提出院的事情,不愿意再继续住院下去。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姜绾的伤口恢复速度却远不如预期,医生说是因为病人自身的情绪影响,悲观笼罩的病房并不有利于病情的好转。
看着日渐衰败的少女,方灵若难得变得焦躁和心急起来。
“我看明天天气不错,十三月和摄影部都有活动,你看看要不要带小姜来玩玩。”看着最近心情也不佳的方灵若,安明疏这天放学之后突然问方灵若。
散散心也是好事,一直在医院待着也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第二天,居然是一个大晴天,川市冬日的阳光是一个稀罕玩意儿,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方灵若,直接冲到医院,将人给拖出来了。
只要小心一点不然伤口再崩开就行,姜绾没有什么大问题,按道理是可以出院了的,但是让她回去学校回到她那个宿舍不太好,新的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别的她也没地方去,就继续在医院待着,至少还有护工可以看着她。
“灵若,我们去哪里呀?”姜绾犹犹豫豫地开口。
“我社团今天活动,今天拍人像,我缺一个模特。”方灵若说。
“我,我,我不想……”
方灵若毫不客气地犯了一个白眼,“我管你想不想,你的医药费还是我交的,给我拍下照怎么了。”
姜绾就这样被拉走了,到了一看,还真的人不少,面孔看着都挺面熟,还真是叶德科恩的学生。
活动是一个大型联合活动,叫欢度阳光冬日,欢乐十三月主导,地点在川市郊区一侧的一个私人农场。
很大,有花有树,有山有小湖,生态环境很好,据说还有保护鸟类在此。
多个社团都组织了相应的活动,美术社团的写生,摄影社团的拍摄等等。
方灵若打了招呼,拿着相机就将人拉走了,她本意只是想让姜绾散散心,所以边以秋她都没让跟着,就她和她,希望姜绾可以自在一些。
她也真的拿着相机拍摄姜绾,她大概也猜到方灵若的真实意图,就慢慢沿着湖边走着,时不时地看向她的镜头。
今天,真的,真的是个好天气啊,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湖边有浅浅的微风,但是并不大,没有带来凉意,吹在脸上,反而痒痒的。
姜绾真的,心情真的好上了很多,她回头,看到方灵若落在了后面,看着相机屏幕没动。
方灵若侧身,用身子挡住阳光,让屏幕里面的照片更清楚了些。
姜绾裹得很厚,还戴着毛线帽,只露出一张白净的脸蛋,没有什么血色,但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镜头,带着摄人心魄的看不懂的忧伤。
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氛围,就像是一枝腐败的艳丽花朵,是一种美好事物破碎的感觉,让人心疼的该死的魅力。
方灵若主科是绘画,摄影只能算是兴趣爱好,人像更是拍得少,但是她就看这个照片她就知道,这姜绾还真是给她一个大惊喜。
姜绾低头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直接往前大走了几步,毫不客气地将人拉住,走到旁边的长椅,将人按下。
“说吧,怎么想的。”方灵若也毫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就问她。
“我,我……”姜绾侧头躲开方灵若的视线,有些怯懦的,“我”了个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像又回到了方灵若初识她时的样子,之后不管是明媚的,还是狡猾的,这段时间那些鲜活的模样,好似都是镜花水月,是恍惚之间的幻影。
方灵若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直接将姜绾的头掰起来,让她直直地对上自己的眼睛。
“说吧,怎么突然自杀了?”
“因为,因为……”姜绾大大的眼睛一下子就蓄满了眼泪,“我觉得我自己好失败,我好像总是会把事情搞糟。”
自从知道那无比的清晰的未来发展之后,姜绾本来一开始有计划远离顾家一行人,自力更生做一个坚强的小白花,后面又想着从顾家身上捞点东西,不枉这么多年的委屈,但是不管什么她都做不好,既没有能力自己好好活着,也没有做到让顾家人后悔。
之前不管顾家人如何对待她,她都还能一片热情的奔赴他们,是因为姜绾真心地把他们当作家人,但是现在她做不到,她很痛苦。
明明上天已经给她一个机会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能做成这样。
自己成绩也不好,也没有一技之长,学习能力更是一塌糊涂,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着算了吧算了吧,未来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她怕了。
落下的泪珠越来越大,最后开始痛哭起来,她不明白顾家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如果不愿意,明明可以像是对待家里的那些私生子一样,定期给点生活费,好点给请个阿姨或者生活助理照顾。
她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不该有的期待。
姜绾边哭边说,将自己的所有心绪袒露得干干净净,就连自己重生的事也毫不遮掩,直接讲给方灵若听了。
方灵若轻拍姜绾的背,舒缓她有些激动的情绪,看她稍微平静点,方灵若轻轻地抱了下她,“不是就重来嘛,多大点事。”
“我,我不想麻烦你,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方灵若坐直了身子,皱着眉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已经麻烦我很多了,不差这一点,其次,我作为你的朋友,就是你的人脉资源,这么大一个顾家也不一个人走到现在,顾归行讨好什么白月光,你以为单纯是什么真爱吗?顾谨文的老婆不也是安氏的大小姐。”
“相信自己,这么冷漠的顾家人,定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价值的。”方灵若顿了顿,说,“最后,现在你这样胡思乱想纯粹就是闲的。”
这点在乌安和许梅身上,方灵若都有深刻的体会。
姜绾愣愣的,显得有些可爱。
“说回正事,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你和顾家的关系,你还想不想回顾家,还是说想脱离。”
“顾家家底深厚,主要战场在淞市,你如果将放在顾归行、顾庭轩和顾芝蝶身上的心思收回来,借着顾家的名头也可以获得不错的资源,并且……”
方灵若的话还没说完,姜绾的头就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nonononono,我不要再回顾家了。”
方灵若笑了笑,“我有查到,顾家有借你的名义拉到一个很重要的合作,后续我会让钟毓把资料给你,怎么处理还是看你。”
“你的事情闹得不小,将你户口转出来不算难,顾家要面子会放手的”,方灵若接着说,“谢家两姐妹后续可能会找你,到时候想怎么处理都是你的事情。”
“但是,这些都先排到后面去。”方灵若又问她,“以后想做什么?”
“以后?我,我不知道……”
“想继续读书吗?不,学业不能放下,我的意思是想尝试点新东西吗?”
姜绾有些依赖地看向方灵若,这次没有犹豫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