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对于秦月珩的问题，徐杳很平静的听完了，心里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反倒是有点想笑。
他说的这些东西，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有一点是自己没想到的，秦月枝竟然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妹妹。
世界真小啊。
“所以呢？”徐杳声音很轻的笑了笑，“秦先生，您在质问我吗？说的这些是要批判我什么吗？”
“是觉得我欺骗了秦月枝的感情？她是千金大小姐，所以我就一定会是一只带有目的性捞钱的鸭子？”
秦月珩听着他的说话语气，微微的皱起了眉。
眼前的人说话带刺，有点陌生。
他和徐杳的接触并不多，但他自认为还算是个能看人看清楚个大概的，不然也不会事业方面混的还算如意。
但这会儿，他有些看不懂了，明明之前的相处下来，徐杳都还算温顺好说话，一副老好人的做派，正统又温和。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月珩主动低头。
他还没有问出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还没有问出秦月枝，卓苍竹，徐杳三人之间真正的关系链，他目前得到的信息只有秦月枝喜欢徐杳，并且离家的那小半个月都住在徐杳家里，而卓苍竹不知道什么原因，招了徐杳做助理。
他担心徐杳会成为卓苍竹拿捏秦月枝的把柄。
又或者说，是通过秦月枝来间接拿捏住自己的把柄。
【正式介绍一下吧，我是秦月珩。】【你应该会觉得我的名字耳熟，秦月枝是我的妹妹。】【我不知道你和她目前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但据我所知，月枝是住过你家的。】【并且还不止几天。】
回顾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秦月珩自知或许是他的表达出现了问题，带着些先入为主的咄咄逼人。
“抱歉……”秦月珩目光闪了两下，带着些微不可察的落寞，言语表达也连带着有些乱，“是我措辞有误，我想说的，不是这样，我的意思是，刚刚那些……不是我原本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算很长时间的交谈，秋凉初冬，包厢内开着恰到好处的暖气，桌上的饭菜温热，但茶水已经凉透。
徐杳就这么直白的看着他，而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接话。
圆润无害的眸子展现出攻击性，他眼中明晃晃的防备和警戒，刺的秦月珩呼吸都重了一瞬。
错了。
不该是黑玛瑙的，应该订一对火玛瑙的袖扣，这不是一只纯良的小鹿。
一声轻笑打破了紧绷的氛围，徐杳放下茶杯，嘴角弯起，眉眼轻松，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愉悦感。仿若刚刚的模样只是他的一瞬间错觉。
“不过……好像也没错。”轻笑声带着自嘲，徐杳蓦然想起，和眼前的人还有着不容小觑的阶级差距，而差距中间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没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不是吗？
毕竟自己现在和鸭子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为了留住轻松合适，在他目前条件下算得上‘高薪资’的工作，他正在和自己的老板谈恋爱，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另类的做鸭呢？
“方便抽烟吗？”徐杳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不过在现在的秦月珩眼里看来，却是无毒有害。
见他没反应，徐杳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手上的动作提前一步，已经把烟盒从口袋里摸了出来：“方便抽烟吗？我现在想在这抽根烟。”
“可以。”
秦月珩并不抽烟，因为他觉得这种东西对身体不好，而他也不需要通过这种有害的东西，去获得生理上的愉悦感。
并且他有着健身的习惯，他知道抽烟多多少少会导致肌肉的修复能力减弱，代谢紊乱，又或是心肺功能受损，这会导致自己的耐力下降，有氧运动受限。
所以通常他也不会允许身边出现二手烟。
但今天……
也不习惯包厢里留有服务生，秦月珩习惯一早便支走人。现在这种情况，也只得自己是站起身，开了包厢的小窗通风。
徐杳看着他动作，没有言语，面前已是烟雾缭绕，指尖夹着的烟直直的往上升起两条白雾条带，成型后扭曲，而后消散。
烟味已经在包厢弥漫开，重新落座的秦月珩皱了皱眉，控制着想要摆手散烟的动作。
今天已经很不绅士了，不能再继续没有礼貌。
弹了弹烟灰，徐杳笑得露出虎牙，眉眼之间却是不动如山的平静：“所以，秦先生现在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再更直白一点的说。”他看向秦月珩，“秦先生要给我钱吗？”
没有想过今天的事件发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 ，秦月珩只是想要知道徐杳是个什么意思。对秦月枝是个什么想法，能够留在秦月枝身边的几率是多少。如果真的放任他在秦月枝身边，对他来说，又或者对秦家来说，到底安不安全。
秦月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有段时间没回大宅了，一直待在云园，和秦月枝也没好好聊过。
“你，好像，很缺钱……”
“是。”嘴里吐着烟，话连同白雾一同涌出，打断了秦月珩的话，徐杳的笑带着一副恶劣的感觉，搭配上柔和的五官，竟也是不显得违和，“我缺钱。”
“我现在很缺钱。”
他看着秦月珩：“所以，你要给我钱吗？”
“我可以保证以后都不主动出现在秦小姐的面前，不打扰她的生活。秦先生也就不必再担心我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又或者说戏耍秦小姐的感情。”
徐杳并没有告诉秦月珩，自己对秦月枝只是单纯的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而是模糊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界限。
因为没有必要。
因为这是他现在和秦月珩谈价格的筹码。
拿谁的钱不是拿，又有谁会嫌弃自己的钱太多呢？
不过是结束了一段假象兄妹的关系，失去了一段可有可无的精神寄托而已。他还能为此得到一笔金钱，也不枉自己虽然觉得秦月枝某些方面和杳杳相似，但也是真心对她好。
“……”秦月珩呼吸停滞一瞬，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继续延续下去。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并且好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走去。
如果可以，时间倒流回谈话的开始，他一定不废话。因为他其实是想问徐杳能不能在知晓秦月枝有未婚夫，并且还是徐杳顶头上司的情况下，依然接受和秦月枝在一起。
但现在看来，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徐先生。”不再称呼他为徐助理，抛开所有的关系可能，屏蔽掉还眼镜的那一点点路人好感。秦月珩的声音淡不可闻，却在包厢内清晰，搭配着对面传来的烟草味，“或许徐先生搞错了状况。”
并没有再继续进行过多解释，这里的一切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眼前表里不一的小鹿，包厢内弥漫着的难闻烟草味，以及不可控的发展走向。
他甚至还没和秦月枝提前通好气。
想到这里，秦月珩就是一阵头痛，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把她喜欢的家伙赶走了，怕是又要来找自己闹腾了。
叹了口气，秦月珩起身：“已经结过账了，徐先生慢用。”
没有犹豫，他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满是烟味的空间。
手里的烟还剩一小节，徐杳眯着眼又吸了一口，就这么看着他离开了包厢，也没阻拦。
误会？搞错了状况？
徐杳并不这么认为，不过是自己在他眼里还暂时没能有个合适的价钱罢了。抽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口烟，他把烟蒂捻灭后，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除了钱以外，人也没有必要和饭过不去。
他也没觉得有多遗憾，对于未知金钱数额的失去，在他现在看来还是模糊的。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和秦月枝的关系了，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真的还挺喜欢秦月枝的。
不过也只仅限于单纯的兄妹情谊罢了。
实话说，秦月枝会喜欢自己，是徐杳万万没想到的。
他对于秦月枝的关系定义很清楚，并且对她的认知还局限于一个调皮爱玩但心地善良的小女孩，很热心肠，有时候会闯祸，但并不影响她很可爱。
吃着饭，徐杳眼神落寞的笑了笑。
真要说搞错，也应该是秦月珩搞错了什么吧。虽然今天听见的这些话，在他现在想来都觉得有些荒诞，但毕竟自己那个时候收留了秦月枝也是事实，被误会点什么也很正常。
不过既然人家哥哥都开口了，自己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都是做哥哥的，徐杳知道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并且理解秦月珩的顾虑。天性使然的对妹妹的保护欲，以及需要去做到，把可能存在于妹妹周围的所有未知危险，排除在自己安全的羽翼之外。
喉间一紧，香辣可口的饭菜也变了味道。
徐杳眼睛发酸，眼眶都是涩到发苦的滋味。
如果他当年也能做到……
如果……
那么……
连想法都变得碎片化，徐杳心突突的跳着抽痛，胸口发麻，拿着筷子的手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徐杳甚至开始羡慕秦月珩，羡慕他的敏锐，羡慕他的实力，羡慕他还有人可以去在意，羡慕他还有能够有想要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的对象。
对比起自己失去妹妹，卓苍竹失去“哥哥”，秦月珩真的幸福太多太多。
如果他当年也能这样敏感一点，如果没有那些意外，如果真的有如果……
那么——
他现在还依然会是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