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徐杳赶紧把手上的购物袋换了个手提。他刚在公司吃过中饭，下楼去便利店买了两瓶牛奶上来。
“喂？”停住脚步，他摸索出手机接通电话，拎着购物袋的手顺手按下了等电梯的按钮。
“您好？请问是徐杳先生吗？”
电话的那头传来陌生的女声，徐杳疑惑的放下耳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潇湘福城。
“我是。”
“啊好的，徐先生，我们这里是诚享疗养院，请问邓昀兰女士是您的母亲是吗？”
心中一紧，徐杳蹙眉：“是我的母亲，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啊没有，是这样的……”
听着手机里的女声，徐杳的肩膀忽然被拍了拍。
原来是一旁的同事，同事指了指打开的电梯门，眼神询问他不上电梯吗？
徐杳礼貌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出了电梯等候区，大步朝着卓越大厅门外走去。
坐在自己的小电驴上，徐杳听完了电话，挂断通话按灭手机屏幕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疗养院除了基础费用之外，是还需要额外交付押金的啊。
他第一次知道。
打开手机支付软件，看着上面的余额数字，徐杳有些发愁。来到卓越集团工作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把钱汇款给了他的父亲。
是疗养院一个月的费用。
五千二百六十元。
其实兼职这么久，他也是攒了些钱的，但真的不多。房租水电，吃饭出行，先前每个月还需要给母亲打五六百块钱。
工作也并不是从刚上大一就立马找到的，而且酒吧兼职招来的像他这样的人很多很多。活计平分下来不累，工资也不高，没有附加，没有提成，因为他只是从事着很简单的服务员工作，端茶倒水赔笑。
每个月抠抠搜搜也能攒下几百，多节省节省甚至能到小一千。
不过好在现在多了一份工作，疗养院的费用够了，还解决了吃饭，对于徐杳来说是莫大的幸运和安慰。
这样的话，以后的费用什么的，也不算太大的问题。
母亲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徐杳叹了口气。
上个月还是没住疗养院的，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么会去父亲家闹事。他爸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能把他母亲送进医疗性质的疗养院，看来确实是情况很不好。
本来想坐高铁回去看看。
可他又实在没有勇气去和他的母亲接触。
他害怕。
他畏惧。
他不想看见那种眼神。
按照疗养院的步骤，徐杳缴费成功，五千元整。
“没钱咯。”他笑，嘴角上扬，声音也是轻松的语调，眼神却没有任何笑意。
没有落寞，没有难过，没有任何神情。
徐杳收起手机，从电动车上起身，拎起挂在电动车把手上的购物袋，朝着卓越集团大厅往回走。
-------------------------------------
从沪海回来，秦月珩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哥？”秦月枝闻声而出，打开房门朝着楼下看。
秦月珩脸上架着眼镜，手里搭着外套，也没换鞋，应了一声后也上了楼。
“急着去哪啊？”她凑到秦月珩身后问。
秦月珩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她笑了笑，停下了脚步，从搭着外套的手里变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她。
“哥给我买的礼物？”秦月枝接过盒子打开，是一条金镶玉的项链坠子，“哥从沪海回来还给我带礼物了？”
“是爸给你买的礼物，让我带给你。”
“爸爸买的？”脸上的笑容消散两分，秦月枝拿出项链打量了一下后放回盒子收起，换了个话题，“哥现在是要去哪？今天不在大宅里休息吗？”
秦月珩看她好像突然有点不开心，以为是自己没给她带礼物，但还是先回答了秦月枝的问题：“嗯，我上来拿点东西，然后回云园。”
“往你卡里打了点钱。”他理了理手上的外套，又补了一句：“我给你的那张卡。”
闻言，秦月枝才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哥，还是哥懂我。”
没再多寒暄，她看着秦月珩回了房间，脸上的笑容也变淡，直至消失。合上房间门，秦月枝攥紧了手上的盒子，抬手死死的盯着它，眼神不移，就好像要把这小小的盒子盯出一个洞来一样。
牙根紧咬，她突然很想把盒子狠狠砸向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都好。
桌子？
这样可以碰倒很多东西，或许回带着那些瓶瓶罐罐一同掉落在地，碎裂开。
也有可能可以连同那面镜子一起打碎。
扔到窗外？
把玻璃窗打开往下扔，任由盒子掉落在地，随机被人捡走。
砸在地上？
只能发出点无聊的声响。
忽然泄了气，因为她知道不行，也没那个必要。
秦月枝随意的把小盒子扔到床上，而后人也趴了上去。划开手机屏幕解锁，她熟练的点开了和徐杳的聊天对话框，却没发消息，而是在发呆。
秦月珩在江城还有房子的事情她一直都知道。
哥哥很自由。
想住大宅就住大宅，想回自己的房子也随时都能离开。
而自己在江城，只能在大宅居住。
又或许去住住酒店以求得短时间的喘息空间。
然后还要被催着回家。
爸爸是对自己很好，可也没想过给自己在江城买套房产什么的，也没提过什么时候接自己回沪海。每次打电话发消息也只是让自己听话，让自己好好陪着爷爷。
甚至自从她从徐杳那儿躲避了一段时间才回家后，最近的几通电话，爸爸甚至都开始劝着她多去和卓苍竹接触接触。
心里满是火气。
刚来江城那段时间，她其实是一直期盼着离开的，一直期盼着父亲什么时候能把自己接回沪海去。
直到现在明白了没可能。
退出和徐杳的聊天对话框，秦月枝心中不爽，她需要一个发泄口，什么都好。
于是打开了通讯录，拨打出一通电话。
-------------------------------------
桌上的电话响起，徐杳正在摆茶叶罐子呢，听见声音，看向声音的来源。
不是自己的小助理桌。
而是从卓苍竹的办公桌上传来的。
卓苍竹正办着公呢，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原本平静的神情沉了沉。
“小徐助理。”
没有马上接起电话，他先是喊了一声徐杳。
徐杳明白了他的意思，放下手中的茶叶罐子后，快步退身离开了办公室，还带紧了门。
见他离开，卓苍竹才接起电话：“喂？秦小姐。”
“进度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甚至没和他打招呼，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提问。
当然明白秦月枝是什么意思，卓苍竹笑着端起奶昔喝了一口：“不要着急，秦小姐。”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嗓音带着风流气，玩味的带着笑意开口，脸上的神情确实截然相反的平静。卓苍竹并没有回答她的进度问题：“不管做什么事，都得有个过程不是吗？”
“……”
“况且这才几天，我就算真把他勾引到手了，和他在一起了，又能有多深的感情呢？再把他甩掉分手，也不见得他会有多伤心难过吧？就更别提什么掰直了。”
“……”他说完话后，短暂的安静的两秒，才传来女人带着怒意的声音，“我不是还给了你第二个方案吗?”
卓苍竹没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把玩着手上带着幼稚图案的水杯，他再次开口，“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想让我给他拍下那种照片，然后你再英雄救美的去解决问题，这也有点不合理了吧秦小姐。”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据我这几天的观察，徐杳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身边没什么人的那种，你大可以多给我点时间不是吗？”
明白也不能太惹毛她，卓苍竹语调一转放缓了声音：“再者说，他徐杳如果真的是这么随便的人，你又真的会喜欢吗？真的拍了那种照片，你又想散布到哪里去呢？你又要怎么样做，才能彻底清理掉干坏事的痕迹呢？”
“真有了那种照片，你又要让徐杳看见之后如何自处？而你，又真的能毫无芥蒂的去接受他吗？”
“卓苍竹你闭嘴！”秦月枝抓紧了手机声音尖锐，“徐杳是我的！”
“而且，我也没有要让你真的去伤害他……”意识到家里还有人，她又换回了正常声音大小。
“是是是，我当然明白徐杳是你的。”卓苍竹把杯中剩下的小半奶昔一饮而尽，心想这个口味好像也挺不错的，“所以我当然也更偏向于第一种方案。”
“你最好是真的这样想。”听见他肯定的话，秦月枝才缓和了几分语气，“你别忘了，不是我在求着你，而是你有求于我。”
“当然，我明白自己的处境。”卓苍竹认同她的话，毕竟他也切实的得到了好处，“多谢了，秦小姐。”
秦月枝当然也知道他在谢什么，冷冷的哼了一声。
“从心里上掰直，总会比生理上掰直更好吧，秦小姐放心，你说的事情我都记着呢。”也不想再继续多做纠缠，卓苍竹想要让她挂断电话，因为他现在就想让徐杳进来，再给他打一杯奶昔，“我会照顾好徐杳的。”
“那你答应我的事情……”
“我会尽快。”
“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秦月枝挂断了电话。
卓苍竹听着电话挂断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扬声唤徐杳进来。
真是难缠啊，不过既然是答应好了的事情，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