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没有爱人。”卓苍竹还在慢悠悠的吃着饭，肚子里却冒了坏水。
“你不用这么如临大敌的对待我的……”耷拉着眉眼，他漫不经心的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菜，“按道理来说，你还比我大两岁，我倒是应该叫你一声哥。”
“那么，那天晚上……”
仿佛知道了徐杳想说什么一般，卓苍竹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我本来有一个哥哥的，但是他前几年车祸去世了，你和他长得很像，所以我才会不自觉的想和你再多亲近亲近一点……”
多情好看的桃花眼委屈的敛着，卓苍竹撒起谎来得心应手。
他抽纸擦了擦嘴后，又重新抽纸擦了擦手，然后把纸巾揉成一团：“如果让你感到困扰，我很抱歉。”
徐杳愣住，心里却泛起海啸，愧疚和无措，以及熟悉的失去感和无助的茫然情绪一瞬间翻覆，排山倒海一般从尘封的记忆里抽出来，重新压上心头。
“对不起……”
他道歉，声音发涩，喉间一紧，一瞬间有些生理性的想吐。
卓苍竹察觉到了眼前人的面色一瞬间苍白了很多，恍惚了一瞬，他也没心思再去继续装可怜，眉头皱起：“你怎么了？”
徐杳绷着脸摇了摇头，唇色发白。
卓苍竹起身去迈步，给他倒了杯温水，然后端着递了过来，关心的询问：“喝点水吧，是吃饭噎着了吗？还是我刚刚说的话……”
“没有，不是，我只是忽然有点不舒服。”徐杳同样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也没接过他递来的水。
卓苍竹也没有强求，而是把水放在了桌子上，重新坐回了他对面的餐位。
徐杳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那天晚上，reverse酒吧，我们见过的。”
“我为什么选择来这里，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的工作六点钟下班，和我晚上的晚班并不冲突，早上九点上班对我的休息来说也还算合理。”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的电梯，站在卓总身边的男人是卓总的恋人还是朋友，还是说别的什么，但是……”
“……”
“你不需要知道。”卓苍竹冷脸，也来了脾气。
他才是上司，他才是给他发工资的人，什么玩意儿还问到他头上来了，甩脸子一副质问的模样做给谁看呢。
徐杳怔愣了一瞬间，想到自己暂时还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于是缓下声音，果断开口道歉：“是，抱歉卓总，我知道这并不是我该问的……”
“……不熟。”得到了道歉，卓苍竹想到了和秦月枝约定好的，于是也留了一步余地。
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也怕徐杳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会让那天的试探暴露，多说多错，不利于以后的接触。
于是他索性先行开口解释：“只是以前的朋友，最近回国，我那天是去接他的。”
很好的回答，不是吗，既表达了自己并不知道他是同性恋的事情，加上先前的卖惨，又让自己那些稍微有些越界的行为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他要玩一场两个直男的恋爱游戏。
不给徐杳当场反应和再提问的机会，卓苍竹友好的看着他笑了笑，一改刚才的冷脸，语气轻松：“吃好了吗？既然你还有晚班，加上今天也没什么事。”
他抬手看表，五点半。
“而且今天也算不上正式上班，你可以走了。”放下手，他看向对面还在微微低头思索的人，笑意更明显。
徐杳心里很乱，脑子里的思绪成结，总觉得有些东西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他说不出来。但是听了卓苍竹的话，又觉得会不会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自知理亏，他端起卓苍竹刚刚为他倒来的水，喝了两口，抿了抿唇才开口：“刚刚是我多有冒犯了，卓总见谅。”
看来还是要放宽心，不能总是这么敏感，况且人家也不知道他是一个……奇怪的人。
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知道他刚刚的反应，会让他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一个很别扭的人。
难道这就是所说的，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吗？
徐杳见卓苍竹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那我就先走了，明天上午九点我会准时上班的。”
卓苍竹笑着点了点头：“上次没看错的话，我记得你好像有一台电动车是代步工具。”
“是。”徐杳也笑了笑。
“公司楼下有充电桩，我带你去看看，走吧。”决定把握好分寸，所以他看了一眼徐杳，率先往外走去。
徐杳点点头跟上。
进入到了专属电梯，卓苍竹抬手按下了楼层按键，微笑的看着徐杳进来，站到了他旁边。
看来还是太敏锐了啊，得要循序渐进才行。
电梯门缓缓合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待着，徐杳倒是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反倒是卓苍竹抬手理了理衣领。
啧。
他轻轻叹了口气，皱眉想着待会儿还是找点什么话比较好。
电梯下落到一楼，门缓缓打开。
“走吧。”卓苍竹侧头对着眼前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人开口，然后先一步迈出了电梯。
“好。”
一路走出大厅，外面的夕阳照的不算刺眼，落在徐杳的脑袋上，照的他微卷的头发黄澄澄的，看起来很暖和。
卓苍竹侧头，放满了脚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到了地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充电桩的区域，卓苍竹告诉他，以后直接把电动车骑到这里来就好，充电桩还可以定时间，不用担心充电过剩的问题。
徐杳扬声应下。
“那么，今天就到这吧，明天早上九点记得准时到。”卓苍竹看向他，总觉得刚刚的谎言话题结束后，徐杳就一副兴致缺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蔫儿了吧唧的。
他不喜欢，他想看徐杳的小虎牙。
要笑起来跟只小狗似的，逗着才好玩。
徐杳的电动车就在附近，他简单的和卓苍竹告别：“好的卓总，那我就先走了。”
卓苍竹点了点头，弯着眉眼笑了笑，绕过他离开，决定还是好好回去想想，为明天的接触多做打算。
刚进了大厅，鬼使神差的，他忽然想转头再看一看徐杳。
结果就看见徐杳并没有立马骑着他的黑色小电动车离开，而是推到了充电桩开始充电，然后就蹲了下去。
看不见人了。
卓苍竹疑惑的皱了皱眉，干脆转过身再次离开大厅出去看看。
蹲在地上无聊的玩手机，徐杳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回头却恰好被阳光晃了晃眼，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虚虚的盖在眉毛上挡太阳。
视线清晰后，他看见了一条笔直的西装裤，西装裤的脚下踩着一双皮鞋，那人还在向他走进。
蹲在地上，他手挡着太阳仰起头，想要看清来人是谁。
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偏偏眼睛笑的含情，就这样背着光就闪进了他的眼里。
“卓总。”徐杳起身，把手机放回了上衣外套的口袋里。
“怎么不走？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卓苍竹还在笑，站定在他面前。
“呃，那个……这……”本来以为他突然返回，是找自己还有什么事没说。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光晃了眼，还是说因为电动车没电了，不能马上回家收拾晚上去酒吧需要的东西，他现在有点烦。
徐杳面对他的提问，一瞬间脑袋没转过弯来：“我电动车没电了，充会儿电再走。”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徐杳还是对着卓苍竹露出了一个稍显勉强的笑容。
“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卓苍竹压下笑意，心想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现成的相处机会这就不就来了吗……
“我送你。”
“不用。”徐杳很快的做出了回答，还摆了摆手。
“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卓苍竹看着他，“我记得你好像还有晚班来着，别迟到了。”
这话倒是戳到徐杳心里去了，他刚刚是正准备从手机上叫个车来着，毕竟这电动车少说也要充几个小时的电。
“这地方虽然不算偏僻，但是打车或者叫网约车都有些麻烦。”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卓苍竹抿了抿唇开口。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或者麻烦。”他不想给徐杳拒绝的机会，“上次电梯，你给的润喉糖很好吃，明天可以给我带吗？”
“就当做是——车费？”卓苍竹故作思索，笑的开心。
听见他的话，徐杳也没忍住弯着眼睛笑出了声。
气氛轻松了很多，想着以后还有很多时间需要相处，于是他也不再纠结：“那就劳烦卓总了，谢谢。”
还是那天晚上的宾利，徐杳却忽然意识到让老板当司机会不会不太好。
“会开车吗？”看出了他的顾虑，卓苍竹主动拿起了钥匙在他面前摇了摇。
“会。”徐杳看了一眼钥匙，然后抬眼对上了卓苍竹的视线，想着再开口说点什么好，卓苍竹却直接用钥匙打开了驾驶位的车门。
“我习惯自己开车，所以一般情况也不配司机出行。”卓苍竹笑，直接给出了选择，“你习惯坐后面，还是副驾驶？”
“噢，我都行，我坐后面就好。”徐杳下意识的做出了选择。
直到他给出了租房住处的地址，车已经行驶了一段距离后，他才恍然回神，有点不自在的用手弹了弹系在身前的安全带。
被绕进去了啊。
徐杳内心无奈，觉得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