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除夕夜。

餐桌上，温初伸手接过爸爸妈妈包的两个大红包，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爸爸妈妈。”

温煦笑了笑，和顾路渊对视一笑，两人又从口袋里掏出红包，伸手递给温初。

温煦笑道：“今天白白不在，爸爸妈妈给白白也准备了一个小红包，委托给初初了，到时候初初给白白就好了。”

温初伸手接过，用力的点了点头，开心道：“爸爸妈妈放心交给我啦。”

顾路渊笑了笑，“时间过得好快啊，上一年除夕，我还是以顾阿姨的身份委托你妈妈给小初初压岁钱的。”

温初弯起唇角，“爸爸不止以顾阿姨的身份给我钱了，也以路老师的身份给我钱了。”

顾路渊哈哈大笑：“路老师时期，为了不暴露身份，爸爸给的太少太寒碜了。”

温初摇摇头，认真道：“一点也不少，都是同样重量的爱。”

顾路渊桃花眼弯起，“我女儿说话真好听。”

温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说的是实话。”

温煦翘起唇角，笑看父女俩的互动。

手机叮咚传来一声响，温煦掏出手机，忍不住惊呼出声。

温初和顾路渊闻声转过头，疑惑地看向温煦。

温煦手指点在屏幕上。

[白白爸爸，你这是干什么呀？]

温煦蹙起眉毛，看着徐向东发过来的8888元转账。

自从上次医院相识以后，温煦，顾路渊，徐向东三人便互相加了微信。

徐向东更是在这几个月里给温煦送来了很多生意上的资源。

都是大客户大单，温煦打心底里感谢徐向东。

对面很快传来消息。

[初初妈妈好，这是我给初初的压岁钱。]

温煦一愣。

[白白爸爸，不用那么破费呀，你怎么给初初那么多压岁钱呀？]

[不破费的不破费的，一点不破费的，给孩子新的一年讨个吉利，初初这孩子，是我家白白的大恩人，你就收下吧，初初妈妈。]

[那好吧，我先替初初说声谢谢了。]

看着妈妈，温初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妈妈，怎么了？”

温煦抬起头，笑道：“白白爸爸给你发压岁钱了，发了一个8888大红包，初初来说一声谢谢吧。”

“那么多。”温初惊讶道。

温煦笑了笑，“初初，不要有压力，我和渊渊再给白白补上，让你给白白的两个红包每个只包了二千，等会儿爸爸妈妈再给白白拿六千。”

“好。”温初乖乖点点头。

温煦把手机递给温初，“初初，给白白爸爸说一声谢谢哦，我们要有礼貌。”

温初接过手机，心里突然跳起来，这是起起的爸爸，他会喜欢她吗？

余光看见刚刚妈妈的聊天记录。

温初心渐渐平静下来，唇角甚至不自觉翘起。

起起爸爸居然说她是起起的大恩人。

好开心。

好开心好开心。

温初手指点在屏幕上，乖乖开口。

“起起爸爸，我是初初，谢谢您的压岁钱，祝您和起起除夕快乐，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天天开心。”

手指松开，绿色的语音框随即传送了过去。

徐向东点开语音框，眉眼弯起，看着坐在餐桌上眼巴巴看着他的徐起白，笑道：“初初祝我新年快乐了。”

“也祝我了。”徐起白接话道。

“起起？”徐向东品着这两个字，弯唇道：“我还从来没叫过你起起，这么一喊，还挺好听的。”

“你不准叫。”徐起白望进徐向东的眼睛里。

“为什么？”徐向东起了逗心，“为什么你的好朋友能叫，爸爸却不能叫？”

徐起白抿了抿唇，“因为这是属于我和她的专属称号，她是这个称呼的唯一使用者，其余人都没有这个权力。”

徐向东哈哈大笑。“好好好，爸爸不喊了，爸爸不喊了，这是你们两个的专属称号，爸爸就不凑热闹了。”

徐起白嘴角一抽，“你在笑什么呀？还笑得不停了。”

徐向东捂着发笑的肚子，又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

徐起白无奈道：“你疯了吗？”

“没有没有。”徐向东直起身，忍笑道，“爸爸就是觉得你说的话太中二了，爸爸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可爱的一面。”

徐起白被徐向东的话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徐向东，你说话也太肉麻了，还有，那里中二了？明明很深情的好不好？你到底懂不懂啊？”

徐向东又一次笑得直不起腰，他的儿子真的因为初初的到来改变了好多。

终于不再是之前那个冷漠阴郁，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存在的木偶了。

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儿子鲜活可爱，充满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少年气。

徐向东擦了擦自己因为喜悦高兴欣慰溢出来的眼泪，“不中二不中二，一点也不中二，很深情，特别深情，是爸爸太落后了，是爸爸out了。”

末了还给徐起白伸出一个大拇指以示鼓励。

徐起白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徐向东打开手机，给徐起白发了一个8888红包。

举起手机，对徐起白弯了弯眼睛，“爸爸也给你发了8888压岁钱，和初初一样，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

徐起白翘起唇角，“谢谢爸爸。”

两个人吃过饭，徐向东弯弯唇角，笑道：“不用待在这里陪我了，你的心早不在这里了，快上楼和你好朋友聊天去吧，爸爸还没有孤单到这种地步呢，不用担心爸爸的。”

徐起白抿了抿唇，“真的不用再陪陪你，和你说说话吗？”

徐向东笑着摆摆手，“没事的没事的，你太小瞧你爸爸了。”

“那我真走了？”徐起白认真地观察着自己父亲的神情。

徐向东笑道，“快走了快走了，爸爸一会儿也去睡觉了。”

送走儿子，徐向东轻轻松了一口气。

从口袋里掏出玻璃瓶，徐向东坐在沙发上静静看了二十分钟。

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徐向东轻轻站起身，把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

走到桌前，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徐向东放缓脚步走出了家门。

车子一路前行，徐向东静静地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呼出一口气，徐向东打开车窗，任由冷风灌向自己。

四周越来越寂静，墓地到了。

徐向东打开车门，拿出自己放在副驾的花束。

花束很大，是徐向东今天特意订的。

脚步踩在空旷的地面上，徐向东在一块墓碑前停下脚步。

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丝帕，徐向东神情认真地擦拭了一遍墓碑。

爱妻生前最爱干净。

徐向东每次来都会把墓碑擦拭得干干净净的。

半蹲下身子，徐向东双手把花摆放在墓碑前，墓碑上女人的照片温柔地笑着。

颤抖地抬起手指，徐向东轻轻摩挲着爱妻的照片，喃喃开口道：“我都老了，你还是那么年轻啊。”

“除夕夜，团圆夜，我来陪你了，不能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黛黛，你说，以后我去找你，你会不会嫌弃我老，不爱我了。”

徐向东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我不管，你必须爱我，本来你去世后我就要去陪你的，可是你太坏了，使出我最难拒绝的手段，把我生生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柳青黛，你亲了我，就要一辈子对我负责。”

一阵冷风吹过，花瓣被风吹散，温柔地落在徐向东的脸上，轻轻擦住了徐向东落下的泪。

徐向东一愣，难以置信道：“黛黛，是你来了吗？是你来了吗？”

空旷寂静的墓地里，只有徐向东一人无助的嘶喊声，无人回应。

徐向东瘫坐在地上，苦笑道：“我知道，肯定是你来了，你肯定来了。”

“黛黛，我好想你啊，我有好多话想说给你听啊。”

“虽然已经来找你说过很多遍了，但我还是想和黛黛说一遍，黛黛不准嫌我烦啊，咱们儿子原谅我了，现在还会和我开玩笑呢。”

徐向东又哭又笑地看着墓碑前柳青黛的照片。

有风轻柔地吹起，一点不似冬天呼啸的冷风。

花瓣再次擦起徐向东的眼泪。

徐向东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吸了吸鼻子，“黛黛，我不哭了，我不哭了不用帮我擦了，你会累的，好好歇着，听我说说话就好了。”

抬手轻轻地把盖住自己眼泪的花瓣放在手心里，徐向东重新掏出一条丝帕。

小心翼翼地把这些花瓣放在丝帕里，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黛黛，我知道，肯定是你来了，这五个花瓣我都要好好的收集起来，到时候我找大师，把这些花瓣放进琥珀里，琥珀弄成你喜欢的图案，一些做成琥珀项链，一些做成琥珀装饰品放在玻璃瓶里。”

“你觉得怎么样？黛黛。”徐向东温柔道。

“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的，我记得你生前最喜欢捣鼓这些小玩意了。”

徐向东回忆着过去的事情，唇角不自觉沾起笑。

头枕在墓碑前，徐向东看着天上的星星。“黛黛，人去世了好像会变成一颗星星，你说那一颗是你呀？”

“我猜，肯定是最亮的那一颗。”徐向东嘿嘿笑道，“我们黛黛，是世界上最闪耀的人，做星星，肯定也是最闪耀的一颗。”

徐向东对着墓碑，自言自语了几个小时。

打了一个哈欠，徐向东笑道：“黛黛，人老了，就是没有年轻能熬夜了，之前我在这里能和你说个通宵呢，现在才凌晨三点，我就不行了。”

徐向东抬手抱住墓碑，闭上眼睛，轻声道：“睡觉了，黛黛，我陪着你，我们两个一起度过新的一年。”

黛黛，新年快乐。

我爱你。

或许在你十七岁吻上我之前。

我已经不知不觉爱上你了。

从你勇敢地站起对抗老师那一刻。

我的目光便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