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所有的记忆都变成了文字。对宇智波若阳来说,已经不算是新鲜了。
起码这具身体早已经习惯了。
宇智波若阳抚摸着自己干净白皙的左手臂。
心中却忍不住升腾起疑惑,是他已经习惯了失忆?还是失忆让他习惯了如此不如意的现实?
*
难缠的对手。
止水甩掉了胁差上腥臭的蛇血,从医疗包内取出几颗止血丸咽下。
大蛇丸的手段层出不穷,不过毕竟遇上的是他和鼬两人。
团藏更加狡猾,每每得到他的消息,都是根部残党放出的假消息。
止水的目光从大蛇丸残破的尸首上掠过与鼬对视一眼。
鼬错开视线,放出天照将尸体燃烧殆尽。
几年过去,鼬的身高长了不少,少年身形愈发挺拔,眉眼之间却总含着不该属于这个年龄少年的忧郁,两道泪沟也愈发深刻。止水有时也会想,那是不是他无法流出的泪所化成的痕迹?
如果若阳记得,如果若阳在这里,一定会去惹他笑。
止水不由自主地伸手扬起鼬的发尾,唇角流露出些笑意:“想不想回木叶看看?”
几年的和平给木叶带来了愈发繁荣欣欣向荣的新气象。
即使是他们这样背负着双重身份的人,也要偶尔回家看看,见见想见的人。
*
族地墙上挂着的团扇标识并不像宇智波若阳想的那样破败。
似乎有人在默默打理着这里。
是谁呢?
牵着佐助的手,若阳有些走神,长久地注视着族徽和一旁墙体毁坏的裂痕。
“若阳?”
佐助的力道将他的意识唤了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孩子就不再叫他哥哥而是直呼名字了。
也许对于“哥哥”这个称呼,他多多少少是有些排斥的。
“说着是带我最后来一次,结果一副比我还怀念的样子。”
佐助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嫌弃,在若阳未能发觉之前,冲淡了他注视着族徽时眼神凝聚起的刻骨恨意。
…怀念吗?
可是其实他不记得族地是什么样子了。
宇智波若阳笑了笑,牢牢握紧了佐助的手,牵着他顺着街道慢慢逛了起来。
比任何人都在乎他人感受的佐助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任由他领着自己乱逛,甚至贴心地解说上一两句:
“这是那家总是量不对尺寸的成衣店。”
“…我记得,你好像蛮喜欢这家店的甜品的。”
“虽然你用忍具用得少,不过至少苦无,大多是在这里买的吧?”
熟悉的环境让往日的回忆一幕幕展现在眼前。
可就像是墙体开裂染上雨水冲刷不掉的血渍一样…再美好的回忆,如今看来也满目疮痍。
佐助走着走着,突然顿住了脚步。
若阳拉了他两下,看着他特意避开自己的眼眸和要紧的下唇,就自觉拉着他向另外的方向走。
他不想去的地方,还会有哪里呢?不会有别的地方了,那里是家的方向。
他牵着他漫无目的地走,走到了湖边,和佐助并肩坐在了染着水汽的木板上。
他已经不记得了,过去他坐在这里,足尖离水面尚有一段距离。现在双脚都踩进了水里。
若阳偏了偏头,足底汇聚查克拉,让他轻巧地将脚搁置在了水面上。
佐助的脚尚且够不到湖面。他也没有心思将注意力集中于此。
在他心里,这是世上仅存的两个宇智波,在宇智波族地被拆掉前,最后一次为死去的族人悼念。
“…可以不拆掉这里吗?”
他咬着唇,蚊蝇一样的声响仿佛不是从少年口中说出的一样。
“可以。”
年长的亲属用温和的声音回答他,佐助不用抬头就可以想象出他脸上淡淡的笑意:“如果佐助希望的话。”
只是…不拆掉又怎样?
宇智波已经不复存在了。
连封条都被风雨腐蚀的族地,就像是梗在喉间的鱼刺,拔除时愈发痛苦。
警务部已经由新的忍者考核后接手加入,只剩下这里,残留着最后一丝宇智波的痕迹。
佐助不明白。
为什么被挖走双眼,差点被鼬一刀贯穿心脏的宇智波若阳还能够为他辩驳,和卡卡西一起坚持不为他冠上叛忍之名让人追杀他。
五代目对宇智波鼬下的命令,只有将他活着抓回木叶审问。
佐助憎恨鼬。
如同框着父母尸体的白线那样,仇恨在他心中绵延不绝。
宇智波生来如此,爱越深,恨就越深。
鼬那晚的话如同一个小小的种子埋进他心里。
“超越我吧,佐助。”
比他更强。
比他更恨?
杀死血亲,获得力量?
所以被宇智波若阳抱进怀里,听着他一遍遍安抚着他的话语:“我爱你,佐助,别担心,我一直在你身边。”时,佐助的内心并未收获一份安宁,而是从心底泛起恐惧。
他会成为鼬那样的人吗?
难道他有一天会为了力量杀死若阳吗?
…不会的。
他不是鼬。
所以他绝不会本末倒置。
这份力量本就是为了保护所爱之人,杀死想要保护之人获得力量的念头,完全是畸形的。
佐助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缓缓闭上双眸,放任自己缩在宇智波若阳怀中,被温暖的温度环抱。
“…你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人?”
对宇智波来说,兄弟这个词蕴含的意义似乎比寻常人家多些。
佐助的大脑混沌着,在话音出口的瞬间就恢复了理智,后悔自己问出的话。
宇智波若阳抚摸着他头发的手一顿,目光越过他沉入湖底:“带土啊…我不太记得了…”
他记得一点。
一点日记上的描述,一点卡卡西的记忆。
只是那概括不了带土短暂的一生。
佐助别开视线,试图说些什么引开话题。
若阳却顿了顿,声音由困惑转为坚定:“硬要说的话,我觉得带土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孩子。”
这是他第一次问起带土的事。
佐助侧了侧头,视线重新回到若阳脸上,思索他脸上温和的笑意,克制不住好奇:“他像你像止水一样优秀吗?”
卡卡西的记忆中带土将手里剑扎到手上的画面一闪而过。
若阳唇角的笑意加深:“他…比我更优秀吧。”
“诶?”
佐助的眼睛亮了亮。
他突然冒出太多的问题想问了。
那你会有压力吗?
父母是怎么看待你们两个的?
以及。
佐助的眼眸突然暗了下去。
“为什么一直认为鼬有苦衷呢?如果是若阳的话,会因为什么样的‘苦衷’做这样的事?会让带土憎恨你?”
他的问题太过尖锐。
若阳脸上的笑容转为无奈:“前提是…这件事不一定是鼬做的。你看到的只是幻术,佐助。”
“如果就是他做的呢?”
佐助皱紧眉头。
“…”
若阳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是我,我绝不会背叛宇智波…”
佐助温润的眼角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若阳如同突然被惊醒一般神色一变。
如果是没有失忆的他。
天平上的宇智波并非高于一切。
只要另一侧的托盘上是宇智波带土。
如果真的是鼬做的。
只有天平的另一侧是佐助。
可…
难道真的是鼬?
佐助攥紧他的袖子打断了他的思绪:“你想到什么了?你知道苦衷是什么了?”
若阳神色复杂地扫了他一眼,站起了身:“我会火影楼一趟,你跟我一起去,让卡卡西把你送回家。”
佐助却依旧拽着他的袖子,固执地站在原地,毫不掩饰自己的执拗:“你想到什么了?告诉我,告诉我真相。你答应过我。”
“…佐助。”
若阳的黑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我记不清了,但我想,如果我没有忘记的话…”
“我应该是爱带土胜于宇智波的。如果要背叛宇智波,那理由大概也只有一个。”
那双黑沉沉的眸望着佐助:“用带土来胁迫我。”
*
因为始终认为凶手不是鼬,所以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走的话,谁挟持了佐助呢?叛逃的团藏和大蛇丸吗?目的是为了夺取写轮眼?
每次思及宇智波灭族案,他的太阳穴就隐隐作痛,就好像他的大脑在阻止他想起什么一样。
可是,如果真相如此的话。
自己当时在做什么?为什么鼬没有向自己求助?为什么…
剧烈的刺痛感让若阳无奈转移了注意力。
视线转移到被绷带缠绕的左手臂,那里的伤疤早已经被柱间细胞治愈,于是卡卡西用写轮眼帮他刺上了刺青,也因此发现手臂上名字的秘密。
最初被他刻下的三个名字带土、止水、卡卡西,特殊的文字排列加上寥寥几笔花纹组合成封印,封印了一只大概是属于带土的护目镜。
可他除了家中的照片和从卡卡西记忆中窥见的影子,几乎已经对带土没有任何印象了。
甚至要在饭桌上克制住自己,不去询问卡卡西“你觉得带土在我面前是怎样的?”。
真讽刺啊。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握紧又松开,他也向带土许下过向佐助许下的承诺吗?“我永远爱你”“我永远在你身边”。
可是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窗边的乌鸦啼叫让他猛地从思绪中挣脱了出来。
敏锐的战斗本能让他在察觉到注视自己的视线时手中瞬间释放出雷电。
火之国普通的乌鸦惊叫着逃开,懒洋洋趴在地上晒太阳的忍猫弓起背抱怨他:“你怎么总是大惊小怪的?外面还有暗部守着呢。”
哪来的危险?
反倒是五代目那股庞大的查克拉一放出来就引人颤栗,令人毛骨悚然。
宇智波若阳瞥了它一眼,手上的雷光隐入皮肉。
和平与桌上堆积的琐碎文件已经持续了许久了。
他却总有些担忧。
体内的查克拉突然被抽出去了一些,若阳眼眸微敛,发动飞雷神,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留在卡卡西身上的印和飞雷神印记非常好用。
微喘着气的卡卡西在心中叹了口气,伴随着充盈身体的查克拉缓和,他的身体骤然一轻,突然被拎了起来横抱在怀里。
卡卡西并没有受什么大伤,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查克拉的使用有些过度。
就不该答应其它几村联合探查雾隐村情况的。
上一代的忍刀七人众被解决了四人,两人叛逃,只剩下眼前的西瓜山河豚鬼。
他那把大刀鲛肌能吸收查克拉,也难怪卡卡西一时不敌。
西瓜山河豚鬼身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看面相不太像人的男人,以及一位白发的少年。
“增援来了吗?”少年的脸上出现些兴味。
但掌控雾隐村情报的河豚鬼脸上却浮现出了些惧色:“五代目火影。原来如此,是在那个拷贝忍者身上留下了飞雷神吗?”
虽然不记得当年任务失败遇上的究竟是忍刀七人众中的哪几位。但这并不妨碍宇智波若阳改变带着人转身就走的想法。他本就因为头痛憋着一股火气,此刻正巧遇到了可供发泄所有怒火的宣泄口。
身周的电弧光闪烁,杀意直指西瓜山河豚鬼。
河豚鬼不是个好对手。
能够吸收查克拉的大刀,两米五的庞大体型,让忍术和体术都难以施展。
“别看他的眼睛!小心中幻术!”
一心提防宇智波幻术的河豚鬼没想到宇智波若阳根本没有要用幻术的念头,随着耀眼的雷光骤然膨胀,骇人的查克拉量催使电弧填充满了视线,鲛肌甚至没来得及吞噬查克拉,他的身体就已经被雷光贯穿了。
庞大的感知能力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