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化为刺目的光壁,把他全身上下笼罩了个严严实实——刹那间雷光大作,虚圈一向死寂的天空如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雷声,四面八方的闪电相继涌向了我。
我就像人形避雷针一般,雷电一道道劈向我的头顶,我周身数百米张开巨大的结界,就连黑崎一护石田雨龙和井上织姬都被驱逐出境,只留下笼罩在光罩中不知所措的乌尔奇奥拉和强撑着立在结界中心的我。
雷电先是如千斤巨石一般重重压下,见我不肯服软便化成细微的电流,似乎在呢喃着警告,我忍着浑身的疼痛,嘴角涌出一口血,将体内的灵力更卖力地汇聚到他身上。
本来并不是那么想救乌尔奇奥拉的。
但是你这么一劈,我就想让天道不爽了。
……可能是叛逆期到了。
我正聚精会神地维持乌尔奇奥拉那头的平衡,他原来已经慢慢恢复的身躯突然之间化为白绿色的灵子,雷声和结界骤然消失得一干二净,荧着微光的灵子汇聚成灵子球,飞快地朝我胸口扑来。
我被这么一撞终于撑不住,吐出一口老血后被灵子球的冲击力带到内圈被打穿的那个大洞口,自由落体式下坠,我连召唤枯木逢春的力气都没有,索性闭着眼由着身体在风中坠落。
直到有人接住我。
“……虚圈怎么会有雷电,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天道肃杀之意被熟悉而又温暖的味道取代,朽木白哉的声音响在耳畔,“你是不是又尝试死而复生之术?”
我身体已经疲软得没有开口的力气,脑中却还清醒。
上一次这样是尝试复活朽木白哉他娘的时候,那时候晴天霹雳把整个朽木家都给吓惨了,还是朽木苍纯冲破结界抱住我让我停下了动作。
朽木白哉小哭包在雷击结束后抱着我的腿抽抽搭搭。
……朽木白哉是知道的,他知情,他知道我不能做这种事……
“为了救谁?黑崎一护?”
……说出来怕吓死你。
我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只能由着他把我放下,旁边涌现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声音,嘈杂而纷乱,你一言我一语地提着意见,黑崎一护和井上织姬也出现在身旁,说话都哆哆嗦嗦,看样子吓得不轻。
我心里急得要死,虽然不知道给乌尔奇奥拉逆天改命有没有成功,但是我这里来不及耽搁时间,我还要去找作死的蓝染惣右介……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给我做心肺复苏,一下一下用力挤压着胸腔,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涌到喉头,最后一下把肺部的那口气压出来,嗓子眼里的那口血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我踏马………这心肺复苏是想让我死得透一点啊……睁开眼,才发现给我心肺复苏的是刚才的那个小绿球。
旁边杂七杂八地围着一群人,井上织姬正在为我疗伤,朽木白哉半跪着抓紧我的手,几个人都满脸凝重。我都快以为这是我的追悼会。
我看向浮在半空中的小球,不知怎么福至心灵,虚弱道:“小……小乌?”
小绿球又给我来了两下心肺复苏,我刚咽下的血又涌了上来。
“你醒了?”朽木白哉立刻放开了手,“好大的胆子,为了救那个愚蠢的破面……”
不,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我只是和天道玩叛逆!
但他们似乎看不到小绿球。
我撑起身来,展现奥斯卡级别的演技,“什么破面?我刚才没看到破面啊,我只看到受伤的黑崎一护……”
“我看到他快死了才赶紧出手……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大雾,一手悄悄地把小绿球揽到袖子里。
“……黑崎一护。”朽木白哉语调蓦地沉了下来,黑崎一护一惊正急着辩解,我见大势不妙,急忙爬起来假惺惺道:“啊,一护现在伤得还是很重啊,来来来姐姐给你奶一下……”
“……”
好不容易岔开这个话题,我要带着小绿球先私奔寻找他的解决措施,朽木白哉突然拦住我,“姐姐。”
我脚步一顿,你不会要在这个时候叙旧吧弟弟……
“……我不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但是没有下次了。”
他说完,毫不留恋地与我擦肩而过,背后带着嚣张的千本樱。
……果真骗不过他。
我捧着小绿球,长叹着气。
我分明是混乱中立派的。
最后我兜兜转转一圈只能回房间,房间角落里的小黑似乎在睡觉,一动不动。
小绿球注意到小黑立刻离开我,一口气飞到了小黑体内,小黑发出了尖利的猫叫声,我耳膜都差点被震破。
半晌,小黑终于恢复正常,我看到它那双突然变得古井无波的绿色双眼,不由得一愣,“小……小乌?”
他歪了歪脑袋。
“乌尔奇奥拉?”
他点了点头。
“会说话吗?”
他喵了一声,紧接着摇头。
“还记得我和蓝染大人吗?”
他点头。
“那,还记得你和黑崎一护打架输了吗?”
他又点头。
“还有灵力吗?”
摇头。
“……卧槽。”我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形态不怎么正常,但是我成功了,小乌!”
“现在我要去找你的蓝染大人了,你要不要一起?虽然可能会把蓝染大人变成什么猫猫狗狗的,但是命总是比较重要嘛……”
乌尔奇奥拉跳到我的肩上,轻轻咬了我一口,大概是对“把蓝染变成猫狗”表示极度不满。
走着走着,他又突然在我肩上磨了磨爪子。
我身子一僵,严肃地问道:“乌尔奇奥拉,你希望被我救下来吗?”
摇头。
“……对不起。”
他再次摇头,跳到沙地上用爪子写字。
我跟着一个字一个字念了出来,“不……过,没……关系。可、能……这、就是……心吧?”
他点点头,再次跳到我的肩膀上。
我愣了愣,是不是因为心不一定……也有可能吧,叛逆冲动的心?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多话,你人设崩了哈,“你居然会写字啊。”
乌尔奇奥拉看白痴的眼神晃了我一脸,仿佛在彰显自己是有文化的虚,不像我一样不学无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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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找蓝染,但很尴尬的是,虚圈通往空座町的黑腔已经关闭了。
等我对涅茧利死缠烂打半天再次打开只能维持五秒的黑腔时,尸魂界众已经被打趴下了,蓝染也不知所踪。
我无可奈何地留在这里给他们治疗,这真是蓝染惣右介给我留下最好的礼物,给了我和尸魂界重归于好的机会。
“喂,蓝染去哪啦?”我戳了戳浦原喜助毛茸茸的脑袋。
“……这不是废话吗?”浦原喜助有些脱力,坐起身好笑地看了眼我,用下巴点了点匍匐在地上的众人,“你打算去找他?”
“就是看看他会不会死,如果会的话,我想我应该会出手吧。”
“……不至于,他已经将崩玉炼化到自己体内了,要杀他并不简单。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有黑崎先生在,他对没办法空座町出手。”
我挑了挑眉,“噢,看来你也不希望他死?”
“你从哪里听出来这个意思?”
“好了,废话不多说,快打开穿界门让我去看他最后一面。”
“……你说这话时幸灾乐祸的表情可真恶毒。”
很遗憾的是,我并没有见到蓝染最后一面。
大概是浦原喜助有意无意把我落在后头,我到的时候,封印架已经被撤离,只看到了驻在一边精疲力竭的黑崎一护。
兜里的乌尔奇奥拉默不作声,我也一时无言。
虽然知道蓝染的结局,此刻还是有些莫名的惆怅,惆怅的当然不是他的结局,而是我在现世又少了一个有趣灵魂的陪伴。
蓝染惣右介大概不会介意我去救他,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主要是不想搞事情给自己添麻烦……
“北薰大姐……”
黑崎一护的表情一点都称不上是胜利的喜悦,反而带着几分伤怀。
“怎么啦,拯救了空座町的小英雄?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苦恼不已?”我嘻嘻笑着靠近他打趣,在断界中停留了几个月的黑崎一护似乎又长高了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长得比较快的——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挺结实。
他没有皱眉,我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掉了这个习惯,神情里那股沉重却比显然的郁结更让人无奈。
“北薰姐,你和蓝染……是朋友吗?”
他如是问道。
我默了默,“你不会怕我气你打败了蓝染吧?”
“……”
“安心啦,他都多大人了,还指望别人替他报仇雪恨?而且在我看来,他多半还会谢你吧。”
我手下的力道下意识加重,没想到这一拍黑崎一护便倒了下去。
?你碰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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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恶人”有一定的交情的人,总是令人怀疑是否也是反派之一。
我当然没有再回到尸魂界,听说蓝染以一己之力拉了整个中央四十六室的仇恨,成功将无间地狱居住年限提升到两万年,我算了算,两万年后大概我也成了散去的尘土,与其苦守着等待,还是找个机会去劫狱效率更高些。
乌尔奇奥拉离开了没有蓝染的虚圈,跟着我到了花店,这只没有任何猫特性的猫在我家后院暂时定居,跟我交流甚少,几乎维持着虚圈的频率,但不肯离开,声称自己在观察人类。
当然此刻,要解决的是眼前的朽木白哉。
“你离开后的第二年,父亲就殉职了。”
我抿了口茶,听到这个已经过时了的噩耗并没有太多伤感,心里只是有些空落。朽木苍纯身体一向不好,我早就大逆不道地想过好多次他的结局,只是没想到是因为任务而死。
“父亲他生前一直在找你。”
朽木白哉垂着眸没有看我,而是将视线投向了院里的羊蹄甲,有些话确实不必多说,他最清楚点到为止的好处。
稀薄的感动只化为了欷吁,我叹了口气,“带我回去拜拜他们吧。”
抬起头望向他微耸的眉骨,面颊边不留一分多余的赘肉,少年的影子只在唇边依稀可见,一百年过去,如今已然是男人的样子。
我莫名想起来,众叛亲离的日子里朽木白哉是怎么独自面对生活。
放在没穿越来之前我一定会觉得此刻的担心是多余的,吃穿住行都是极品的贵族少爷哪里需要别人操心……但仍是心疼。
可能因为尸魂界贵族也不是事事顺遂,因为小小年纪父母双亡,亲姐姐还成了名义上的敌人,因为尸魂界局势大变,四大家族在风雨中飘零,继承人必定要经历一番磨炼,因为……他是我弟弟,是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唯一一个陪伴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的人。
bug级别的外貌身份能力,让我穿越以来一度没有代入感,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就像游戏一样,而我只是个氪金玩家,尸魂界的繁衍生息在我看来不过是被编好代码按照程序运行的结果而已。
直到朽木白哉的出生。
他并不亲人,我也不常住在朽木宅中,大部分时间一个人在六番队打下手。
只有那个晚上,蹒跚学步的他摸到我房间里,窝到了我的榻榻米里。
他说,“姐姐。”
这是他出生以来开口说的第一个词。
就如我看着他像是AI也有了感情一般,他的依赖让我觉得我穿越来荒芜了许久的内心也复苏了起来。
那夜过后,我才真正学着融入这个世界。
是他让我明白我也是确切存在在这个世界的人,而不是一个看客。
“那你呢,这几年怎么样?怎么就多了个妹妹?”
抱歉,错过了你这么多年的成长。
“我以为,蓝染惣右介应该都有跟你说过。”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倒是,被你发现了哈。
“那家伙说的哪里有你说的好听……”我抓了抓下巴,“算了,迟到的新婚快乐。”
他又沉默着盯着我,眼里好像在说——“你对一个丧妻五十年的家伙说新婚快乐,你有心吗?”
……这就是再深的情感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如今仿佛我说什么都是错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