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出门了,你和爸先过去,我马上到。”
正派辉煌的大门俨然昭示着小区的价值与等级,女人身着衣服款式朴素,价格却不算便宜,她一手拿着电话,刚挂断抬眼往前走去,前面从车上下来两位黑色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面戴墨镜,五官棱角分明的犹如雕刻上去的。
黑色西装裁剪得当,高质面料将人的身型愈发衬的精神抖擞,男人面颊硬朗,气质脱俗。
车豪人更豪,女人生活中没有见过如此英俊的男人,不免多看了两眼,而正是这两眼,她发现,男人正在朝自己走过来,心下不免有些局促不安。
“你好,请问你是刘女士么,刘小蓉女士?”为首的男人胸膛挺阔,挡住了女人的去路。
女人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不过几秒,就有些红了脸,不确定又好奇的点了点头,“我是,请问你们是?”
男人颔首,刀刻的下颌勾勒出男性独有的俊朗线条,“我们来找你想了解一些事。”
女人隐隐不安,立刻警惕的后退一步,“什么事?”
男人道:“关于你哥哥,刘万荣的死因。”
女人脸色变了变,对男人好看的脸顿时失去兴趣,作势就要离开,“我哥已经走很久了,我不想谈他,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让我过去吧,我有点忙。”
男人纹丝不动,“请刘女士配合。”
女人越觉不安,来回打量着两个男人,“你们是谁?为什么来问我哥?”
男人道:“刘万荣,两年前死于一场由元宥主导的手术,我们想要知道更多的细节。”
女人眼皮跳了一下,“你既然都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了,为什么还来找我,我哥已经去世很久了,我想保留他最后的尊严,让他安息。”
“刘女士,”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找个地方说话,请跟我们走一趟。”
女人更显惊疑,不自觉抓紧了手腕上的包包,“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这不是绑架?你们想知道什么去问医院不就好了,来找我做什么?”
墨镜下的眼睛往女人抓着包包的手上扫了一眼,面无表情道:“我们不想把事情闹的很大,请刘女士配合我们,我们会给刘女士相应报酬的,您只需要回答几个问题就行了。”
女人依旧保持警惕的敌对态度,“你们是……是当时那个主刀医生的什么人吗?”
男人沉默片刻,道:“请刘女士放心,我们之间的谈话不会泄露给任何第三方,我们也不会做出任何对刘女士不利的事,相反,回答问题,您可以得到一份不错的报酬,相信以刘女士的境况,这笔钱应该会帮到你很多。”
说话间,女人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女人不停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虽然两个人说话都是和声和气,但总给人一种瘆得慌的不安感,男人不表态,她竟一时也不敢查看手机。
男人道:“请刘女士查收,您的账户现在收到的只是第一笔定金,根据您后续的配合,我们也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女人将信将疑的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在报警和查看银行卡短信之间,选择了后者,在看清入账数目时,眼神虚晃了一下,差点以为看错了,定睛一看,才缓缓的睁大了眼睛,“只是回答问题就能拿到这么多钱?”
男人点头:“是的,请刘女士随我们来。”
女人向四周看了看,又重新看了一遍手机,确定短信没错,重新数了一下位数,六位数,没错,但还是不敢轻易的上他们的车。
“确定只是问我几个问题吧?我不会有什么事吧?”女人问。
“我们只是想要知道当时的一些细节,不会多问什么,关于您的私生活或者关于您本身的事,都不会多问,您可以放心,只需要配合我们回答我们需要知道的问题便可,”男人回答。
“可是……”女人左右看了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你们口头说不会怎么样,我要怎么相信啊,而且,是我需要跟你们去那里吗?还是地点可以由我决定?”
男人有些不耐烦的略微皱了皱眉,“地点由我们决定,至于你的安全问题,你可以放心,我们对你本人是不感兴趣的,我们只对当时的医疗事务感兴趣,请刘女士不要浪费时间,如果我们真的想要对刘女士采取强硬的态度,便不会上门来请您,”男人胸有成竹的盯着女人,“当然,也不会支付给刘女士任何报酬。”
女人想了想,他说的也没错,最重要的是说几句话就有钱拿的事,谁不愿意干啊,何况,他们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撒点谎,这么长时间了,也无从追究,当然,如果可以追究的话,当年就该追究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了。
这么一琢磨,女人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们走。”
黑色轿车最终消失在街道尽头。
……
“肿瘤,长在这里,”女人按了按自己的腹部,示意给两位相貌干净俊气的男人看,“腹腔内部。”
她打量着面前两位男人的表情,见对方没有反应,便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去检查,就是在元医生工作的那家医院,毕竟是市里最好的医院,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情况很不乐观,我们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的主治医生提出来的治疗方案就是配合化疗,但是,化疗也只能拖延一段时间,在我们都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元医生却说,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他提出了用一种……”
“什么?”
女人皱了皱眉,想了想说,“很少有人用,而且很危险的手术去治疗,好像说是要将我哥腹腔内部的器官全部摘除掉,这样方便将里面的肿瘤摘除,等摘除了之后再将器官放回去,大概就是这样的原理,风险也同样很大,所以,几乎所有的医生都不同意这样的作法,说是成功率太低,我哥很有可能会连手术都撑不过,但如果不做手术,化疗的话,我哥还能活两到三年。”
“他有没有将这些风险提前告诉你们?”
女人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好像这样,元医生在她哥死亡这件事上,需要担负的责任就会少一些,而当初同意了这种手术的她们,需要担负的责任就更大一些,“有说,”女人说完连忙又道:“说是说了,但是他的做法,几乎没有人同意,虽然我哥的时间本来就没剩多久了,但能活着多陪我们几年,总比死了的好。”
“最后你们是同意了手术?”男人问。
女人点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只要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我们都想要抓住啊,何况,那元医生信誓旦旦的跟我们说,如果手术成功,我哥再活几十年都没有问题,要知道,我哥才刚三十啊,人生才正开始。”
“既然手术之前你们已经知道了应该会有的风险,而且,也是你们同意的手术,既然同意,就应该接受并承担风险,他的死不过是因为手术失败,为什么你们当初要选择起诉元宥并去医院游行?”
“不是的,不是的,”女人慌忙摆手,“我们是知道风险,但接受风险的前提是我们要确保,医生会尽职尽责的去做好一场手术,而不是拿手术和我哥的生命当可以冒险的儿戏。”
男人道:“什么意思?”
“我们是门外汉,但元医生是专业的啊,肯定清楚里面的利弊,有几分把握能成,几分把握不能成,真正的可行性又有多大,这都是医生应该明白的事。”
“所以呢?”
“其实,当时其他医生都认为元宥提出来的做法太危险,没有可实性的时候,他坚持告诉我们那是可以让我哥继续活下去最好的办法,我们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只希望他能活下来,所以只好听他的意见,同意手术,”女人捏紧自己的衣服下摆,眼里多出些许的悲伤,“我现在很后悔,当初就不该相信他,所以人都不同意的事,偏偏他一个人固执己见。”
女人眯缝起眼睛,方才的忧伤转瞬即逝,换成了狠戾,她继续道:“我们也是后来也知道,这个元医生啊,根本就是个疯子,他尤其是对一些奇怪特殊的疾病有强烈的好奇心和偏执,何况,元宥当时并不是我哥的主治医生,但他却比主治医生还要殷切,天天来看我哥,我们慢慢的也就相信了他,现在一想,他根本就是打算拿我哥的身体做实验,满足自己变态的求知欲望。”
男人沉默片刻,道:“所以刘万荣是死在手术台上的?而你们认为他的死是因为元宥欺骗了你们?他用一场几乎不可能会成功的手术打开他的身体,只是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
女人并没有像预料中一样点头,反而摇了摇头说,“我哥并不是死在手术台上的。”
“怎么说?”
“他的手术……其实……”
“怎样?”
“其实,他并不是死在手术台上的,他是在回到家的第三天走的,手术后的几天并没有任何异常,也一直恢复的很好,但是,出院接回家之后第二天,他就走了。”
男人挑了挑眉,往上扶了一下墨镜,道:“他回到家有没有什么异常?身体出现不舒服的症状?”
女人垂头,左右摇了摇道:“没有,没有任何异常,一点预兆也没有,元医生当初说的,是手术一旦成功,就会活下来,但我哥手术结束之后没几天却死了,这根本就是手术失败,而元医生当初更是骗了我们一家人,既然没把握的事,就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满,不要给我们那么多的希望。”
男人盯着女人看了一会,缓缓的说,“对你哥的死因,我不希望你对我们有所隐瞒。”
女人猛地抬起头,“没有隐瞒,这就是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那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把我所能想到的都已经说了,”她拿出手机,点开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信息,有些不满,道:“你说刚才付的钱只是定金,那剩下的尾款,你看,什么时候给我?我也不要太多,你们根据答案随便给点?”
男人西装革履,另一位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坐着的一位摩挲着拇指上的骨节,很轻的哼出一声,“就怕刘女士,对我们,是有所隐瞒的,如果你对我们有所保留,那我们自然对你,也要有所保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女人身体向后仰了仰,声音提高分贝,“我哥已经走了这是事实,我对你们还能隐瞒什么?当年元宥不顾其他医生的反对,一意孤行,坚持对我哥开刀动手术,人从手术中活了下来,说的是手术已经成功了,但接回家没两天人就走了,这不是手术失误又加骗人么?我们起诉他也是因为他的狂傲自大,明明犯了错,却偏偏不承认是自己操作失误。”
“你们当初选择了将元宥一纸诉状告上法庭,他也是个聪明人,应该没那么容易随你们的意做出巨额赔偿吧,他难道没有要求尸检?”
“他有要求,但我父母没有答应再次将我哥的身体交给他们,我哥身上手术刀留下的疤痕已经触目惊心了,甚至还没有痊愈,怎么让他们再次对我哥的身体划出那么多刀,谁知道检查结果会偏向谁呢,毕竟法医医生不分家。”
“没有尸检,你们又怎么确认,确实是因为手术失误才造成的死亡呢?”
“我们就是确认!”女人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我们不可能冤枉了他,我哥手术之后原本恢复的挺好的,突然之间就没了,检不检查,后来的结果你们也都知道,元医生他自己也认了,就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才出现了失误。”
男人从桌上的文件袋中掏出一张纸,他看着纸说:“医院当时给你哥开的药里面,不仅有治疗肿瘤的,还有一种治疗精神的抗抑郁药物,这一条,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女人撇嘴道:“吃什么药的事我哪能想的起来啊,你们也没有问他吃药的事啊,再说了,他每天都要吃一大把药,那些药我哪里能想得起来啊。”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抑郁症状的?”男人话题突然从元宥的医疗失误上转移到另外一件看似不相关的事情上。
女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一年前,检查出疾病的一年前,有段时间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他平时都是一个人生活,工作也比较忙,很少回家看我父母,有时回来也是愁眉苦脸的,这跟以前的他太不一样了,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有已抑郁症状的,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他之前一直是在凯凛集团当员工?”
“嗯,”女人又觉得有些疑惑,明明这两人对她哥刘万荣的信息掌握的清清楚楚,却还要花钱带她来到这样一间隐秘的房间花钱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这些人到底想怎样,跟元宥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后来不干了?”男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