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前一秒还嬉笑颜开，下一瞬瓢泼的大雨说下就下。

时绿嚼着泡泡糖，坐在搬到窗前的椅子上，盯着外头被豆大雨滴打得噼里啪啦的树叶看，津津有味。

天气热，尽管在空调房里待着，她还是穿着无袖雪纺背心，配了一条短到不能再短的小短裤，加着一头大卷和烈焰红唇，活脱脱像个小太妹。

“时绿！还玩不玩了？”电脑前一个男生抬头朝着她的方向喊。

女孩子连头都没回，摆了摆手。嘴里咀嚼了两下，吹了一个粉色的泡泡。

泡泡逐渐变大、破裂，时绿一点一点往回吃，突然动作一顿，原本就漆黑的眼瞳一闪，更加清亮好看。

“海子，我还有事先走了啊！”话音未落，女孩子已经抓着自己的钱包跑进了雨里。

“下这么大雨你去哪儿啊！”叫海子的男孩子从电脑前站起身，碍在游戏正打到激烈的时候只能又坐下，手上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时绿穿了一双白色的坡跟凉鞋，雨下的大，雨水没过脚面，显得那双涂了艳红色指甲油的脚丫更加莹白，剔透。

她也不管不顾，更不在乎被雨水打湿的妆容，朝着前方不远处的身形跑去。

好在雨有变小的趋势，免得她浑身湿透。

女孩子像只泥鳅一样，身体灵活地钻到男生的伞下，笑弯了眼睛，歪着头对撑伞的男生说：“同学借个伞。”

她的语气坦然又理所应当，倒是伞下的男生一愣，似是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

化着在他们这个年纪来说很重的妆，眼线在眼角晕成一团，唇上的红色有些刺眼，露着一对儿虎牙冲他笑。

他没搭腔，面不改色的继续走。

时绿紧走两步跟上他的步子，她是个话多的人，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自己说着：“我认识你，文安一中的大学霸，我可崇拜你了，学习好长得又帅，多少小姑娘的梦中情人呢！”

没得到回应，时绿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着：“你能不能把我送到对面的公交站啊？我没有伞，跑过去衣服可能要湿透了。文安的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

时绿抬眼偷瞄他，都说程瑾一是个性冷的人，看来传言是真的，从出来到现在他连个“嗯”都吝于给。时绿偷偷嘟了嘟嘴，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真是个不怜香惜玉的人，她穿了高跟鞋，还下着雨，他还走这么快。

两人停在人行横道前，时绿贼兮兮地笑，看来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性的，这是真的要把她送到马路对面。

“我叫时绿，时间的时，绿色的绿。我跟你一届，不过我学习不太好。”时绿说自己及成绩不好的时候语气里隐隐还带了点兴奋。

程瑾一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低头瞥了一眼正微微踮着脚瞧对面行人信号灯的时绿。

学习不好很值得骄傲吗？

“变了变了！”时绿便跳着脚说便伸手拉程瑾一的胳膊。

他整个人几乎是被时绿拽着过的马路。

他都开始有些好奇了，过马路而已，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兴奋？

“谢谢你送我过来，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时绿好像很喜欢歪着头跟他说话，像只机灵的小鸟。

程瑾一之前养过的一只鸟就特别喜欢歪着头看他。

不过那只鸟飞走了。

虽然他挺喜欢它。

雨势小了不少，公交站有个躲雨的沿，程瑾一站定，收了伞。

“哎？你要陪我等车吗？”

见程瑾一没有要走的意思，时绿有些高兴。

程瑾一没回话，时绿一点都不在乎，叽叽喳喳地一直说。

等车的时间不长，时绿的嘴一直就没停过，期间还找边上等车的阿姨要了张纸巾，把泡泡糖吐在里头包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程瑾一虽然没有要跟时绿说话的意思，倒是也没躲着她。

程瑾一的车先到的，他迈了一大步，直接从站台踏到了车的台阶上。

他听到身后的时绿清脆的嗓音明亮又清澈：“原来你也要从这里坐车啊！”

他不想理她，发自心底的不想理。他也是这么做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应时绿的任何话。

下雨天，公交车上的人特别少，空位置很多。程瑾一找了一个靠近站台这边的座位，刚坐下一扭头便看到外面伸着脖子看他的时绿。

时绿站在外面，发现他看向她，还冲他挥手，另一只手圈在嘴边喊道：“程瑾一再见！”

程瑾一轻笑，收回视线。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聒噪。

公交车开走了时绿还盯着那边看。

边上那个给过时绿纸巾的阿姨问她：“小姑娘那是你小男朋友啊？好像性格腼腆不太爱说话。”

时绿仍旧眯着眼睛笑，她一笑，整个眼角都扬起来，特别青春。

“不是男朋友，我就是有一点点崇拜他。我们学校第一名呢！”

“怪不得呢！”

阿姨还想说什么，时绿坐的公交车进站，时绿跟阿姨道别上了车。

车窗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时绿瞪着两只圆眼看了一瞬立马从钱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

拿到面前看了一眼遍飙出个“靠！”

“我就顶着这个鬼样子？踏马我要是程瑾一，我自己都不想理自己！”

镜子里的女孩子眼妆花得特别严重，口红只剩了唇边一条艳红色的线，刘海湿成了几缕，看起来特别狼狈。

时绿欲哭无泪，第一印象肯定糟到极限。

暑假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开学季。

时绿归置好东西拉着伟伟跑出来去看其他班级的分班表。

说实话，她只想看一下程瑾一在哪班，别人她才不在乎。

高二（1）班。

她在高二（10）班，教室在二楼。1班在一楼。

时绿突然想起《卜算子·我住长江头》里的一句诗词。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虽然，他们喝的是学校统一购买的桶装水，不过一个公司产的，异曲同工。

“哇塞，程瑾一在1班呐！也太美好了吧！楼上楼下。”伟伟惊喜地晃着时绿的胳膊。

？

楼上楼下？

时绿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这栋教学楼的楼梯是外悬式的，像挂在外面墙上的那种，属于天井的一部分。

这个意思岂不是，每次她上下楼的时候都可以从楼梯上看到1班？

更确切的说她可以明窥程瑾一！

看来，命运这个东西，真他娘的太给力了！

为了不辜负命运的眷恋，时绿在下午的大扫除时间草草处理好自己的部分便溜到1班窗户边上偷看。

顺便拉了一个正在擦窗户的男生八卦。被时绿选中的男生一边擦窗户一边脸红，被时绿的颜值砸的晕头转向，时绿问什么他答什么，毫无保留。

“嗨，程瑾一！”时绿隔着窗户朝着刚进门的男生挥手。

程瑾一手里拿着新的笤帚簸箕，听到自己的名字也就淡淡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把东西放置在后门的角落里，程瑾一又弯腰拿着洗过脏抹布的盆子出了门。

时绿对这样的程瑾一见怪不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朝着刚刚套出很多关于程瑾一的消息的男生挥挥手：“对了我叫时绿。”

“我知道。”

男生有些羞涩地笑笑，手里擦玻璃的动作跟着慢了下来。

时绿在文安一中的出名程度甚至远超过程瑾一，除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不然没几个不知道她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的时绿对那个男生说：“我先走了，改天再见！”

晚自习。

时绿将今天问出来的程瑾一的个人信息一条又一条罗列下来，住址，电话，还有爱好和习惯。

小心翼翼地抄在自己巴掌大的新买的小本子上。

归置好了之后，时绿咬着笔头盯着上面的字发呆。

有条不紊的安排和习惯，甚至连几点到哪里的时间差都超不过十分钟。

她真的觉得程瑾一这个人太一板一眼了，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

得多自律才能把生活过成新闻联播的样子啊！

时绿这次真的是第一次打心底佩服一个人。

“绿绿你写什么呢！我看你都写半天了。”伟伟的头压在时绿的胳膊弯，好奇地眼睛直往时绿的小本子上盯。

时绿没遮拦，任由伟伟看，悠悠道：“伟伟，我跟你说个事儿。”

“啥？”伟伟的头已经从时绿的胳膊上起来，原本在时绿桌面上的本子此时到了她的手上，“你这记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天一天的安排？”

“程瑾一的作息表，我打算勾引他。”

“你说啥！”伟伟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声音大了些，整个教室回荡着她的声音。

所有人都往她俩这边看。

伟伟连忙抬起胳膊挡着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太丢人了！

过了一会儿，伟伟拿指头戳戳时绿的胳膊，刻意再压低声音：“你上次被毕业的学长告白的时候不是还说年纪还小不想谈恋爱来着？怎么刚过了个暑假就喜欢上程瑾一了？还要、还要勾引人家！”

伟伟最后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脸上表情特别微妙，仿佛时绿做了杀人放火的事一样。

“我这个勾引吧，是很温和的那种，你淡定一点。”时绿边说边想象跟程瑾一在一起的画面，忍不住轻笑出声：“说实话，我是没打算谈恋爱来着，但是如果是程瑾一这个人的话，还是很让人期待的。”

“你醒醒！”伟伟掐了把时绿的腰，手上没用多大力。

时绿：“你掐我干嘛！”

时绿闹着去捉伟伟的手，咚得一声磕到桌子上。

正痛得龇牙咧嘴、抖着手腕的时候，便看到班主任小老头面色阴郁地盯着俩人看。

时绿：……

伟伟：……

杜小老头：“你俩给我来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