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酌摘下头盔，发现才刚过十点，他只玩了很短一段时间。

不过头轻微地疼了起来，醉意迟来地再度上涌，让谢酌想起攻一那句“酒后不宜使用全息设备”。

唉，好吧，他是对的。

谢酌按了按脑袋，尹星洲还没下线，蒙着头盔倒在正对面的沙发里，长手长脚的，有些伸展不开的样子。

小机器人在起居室瞎逛，谢酌让它给自己倒了杯水，便准备去洗漱。途中路过健身房门口，唾弃自己半晌，坚定地走上了楼。

小谢还在长身体，小谢需要休息！！

——还在长身体的小谢同志在浴室里没忍住又撸了一发，然后再次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说好的要搬走——唉，等到这个发晴期结束吧。

据说学生宿舍网络不太稳定。

掉线事小，可别把他的脑瓜子干坏了。

谢酌趴在床上赖床，净想些不着边的。

手机里短信不多，谢酌大致看了看，昨晚的那场倒霉事好像没扩散开。

谢母电话刚好打来，胡鹏可能忽悠了她一通，李浩衍那边似乎也没吱声，谢母就很平常地以为他们处不来，说算了，没强迫他怎么样，还给他放了零花钱。

这倒是正合谢酌的意思。

他确实被恶心了一通，但是该报复也当场报复回去了，能不惊动家里是最好的。如果这傻逼还憋着什么后招，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谢酌从床上蹦起来，干脆跑到别墅前的空地，迎着半晌午的日光开始锻炼。

这里没有练功服，他就穿了普普通通的白色长袖和宽松的收脚裤，坠感强的布料把少年的肩膀勾勒出薄削的形状，他摆好起手式，稳稳做了个懒扎衣。

最新智能材料的玻璃膜格外黑黯，尹星洲坐在跑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谢酌。

一开始是想看这小子整什么名堂，现在这情况，再走就有点尴尬。

谢酌打完一套能让一般人动用几次医保的改良练功操，额头见薄汗，在云手的收势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综合评估，身体素质偏弱。动作想快想慢都做不到，慢了会抖，快了呼吸节奏全乱、劲力使不到位。

下盘也不稳，还得再从扎马步开始。

谢酌缓了会，又不服气似的翻了几跟斗，还猛地下了个腰。他拍拍手上的草屑，好消息是，以这个年纪来说，弹跳力和柔韧度还行。

谢酌捡了根偏硬的树枝，随便丢弄两下，不知道挽的是剑花还是扇花，随后下意识反身撩掌，接拧身跳刺，一套连贯迅捷的动作，灌木摇落纷纷，仿佛在抗议，少年的表情却逐渐神游起来。

得构思一个训练计划。

除了协调性和技巧训练，力量方面，如果他以后搬回学生宿舍，器械还需要再想办法。不过这个身体的适应能力似乎很好，哪怕他第一天突然卷了两小时，也没怎么酸痛，所以腹肌还是有盼头的。

他又没贴阻隔贴，不过女贞叶的味道在自然环境中极为和谐，甚至比这夏木茵茵还要沁脾润腑。少年手中的“剑”不知不觉越舞越快，断茬的枝头随呼吸轻颤，蝴蝶骨部位的布料微洇，汗滴洒落，在日光下皮肤晶莹得发亮。

良久，谢酌终于练到自己觉得差不多，走路带风地回到卧室。

一辆粉色跑车这才静悄悄地启动，驶离了别墅。

离上课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谢酌悠悠哉地洗澡，贴阻隔贴，然后踩上原主床底翻出来的滑板，一路风驰电掣地飘到了教室。

艺术鉴赏系专业课的教室在一栋爬满绿藤的老楼，不过里面装修倒是不差，偌大的圆形阶梯教室半面都是玻璃和树荫，每个座位前都有薄薄的电子显示屏。

谢酌夹着滑板，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咔哒坐下，潇洒一扒头发，觉得自己酷得一批。

教室里人稀稀拉拉的，临近上课点了，旁边隔一个座位跑过来一个男生。

“我去？你暑假去做开眼角了？”男生顶着上课铃，眼神惊艳，“你这美商终于有救了宝贝。”

“哪家做的，我都心动了。”男生对他挤眉弄眼。

谢酌轻咳一声，不欲说谎，干脆就没答。见到男生在屏幕上验瞳孔和指纹，凑过去瞧了一眼。齐映衡、Beta、男、学号……

“都什么年代了还验指纹，老破机子。”齐映衡小声说。从这个角度，他看到谢酌宽大竖起的领口里漏出一点阻隔贴：“诶嘿嘿嘿姐妹最近那个期啊！”

谢酌不由压了压脖子，他刚刚换了件廓形强烈的深色立领T恤，没想到穿上跟宇智波二柱子一样，远看挡下巴近看露锁骨，他刚刚臭美也多半是这个奇葩衣服闹的，甚至干脆还配了个白色短裤，自得其乐地cos上了。

不过被别人注意到，虽然对方明显没这认知，但属实有点二次元羞耻。

谢酌还没说话，台上教授开始清嗓子讲课了，风格激情四射，开场白带着顺口溜，仿佛你不听就对不起他。

两人短暂对视一眼，默契地转头朝向前面。

五分钟之后。

谢酌：…………………………

陷入谵妄。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个世界的艺术风格他完全没有基础，感觉教授说的不像人类语言。

简单来说，听几把不懂。

他扫射一圈，发现能看到的所有人都在低头玩手机：“……”

很好。

小谢同学学坏一出溜，立马也掏出手机开始玩。

谢酌想了想，登录了校园论坛，搜集点信息。

原著里只写他这个专业猫腻多，并明示原主就是走非正常渠道进的联大，没有特别具体。

谢酌翻了半节课，被好多感情纠纷八卦辣到了眼睛，剩下有用的信息整合整合，总结出艺术鉴赏每一级其实一共就A班一个班，跟其他正经的美术、音乐、舞蹈相关学生堆在同一栋楼。联大艺术生的总人数不多，刚好装下。

说是鉴赏，其实就是没有任何特长的艺术特长生。

按照权威规律总结，这班里一半是二世祖，另一半是稍微懂事一点的二世祖。

谢酌：“……”

谢酌在通讯录里找到齐映衡，看了看聊天记录。

俩人大一是舍友。

不过好像是那种卧室独立一间、公用客厅的宿舍，齐映衡还抱怨过谢酌把他的眉笔拿到了“你那屋”。

谢酌发现自己好像是全年级、甚至全系唯一的男O，所以会跟Beta组寝室。而齐映衡，以他上辈子的判断标准，应该是个铁0。

虽然男O差不多也约等于铁0，淦。

但是这样感觉回去住会好一点？起码撞号？

……谢酌抖了抖，无声给了自己一巴掌。

请停止你的gay化思维，不要被这个世界模因污染。

齐映衡看见他扇自己巴掌，偷笑，用手掌遮着嘴想跟他聊天。奈何教授的麦声调太大，只能指了指自己的屏幕，示意他看手机。

喵小衡：你在看论坛？

谢酌：对

喵小衡：爆贴看到了吗

谢酌：没呢

喵小衡：殷男神又出现啦！

谢酌：ys？

喵小衡：还能有谁？

谢酌心想，怪不得论坛里随便瞟一眼就是好几个这种字母组合，他还当是什么。

喵小衡：【图片】【图片】【图片】帅吧，老规矩，不能外传哦！

谢酌：大帅比 #赞

谢酌先敷衍了下，点开又忍不住仔细看起来，确实帅。

昨天中午谢酌见过殷晟跟老教授在一起吃食堂，同样的天色和服装，但是这些图片显然是精挑细选的单人照，像素质量奇佳，甚至兼顾了户外风景。

一池碧翠带粉的莲叶荷花，好看是好看，就是充满老年人的明媚气质，可是当那样一个人走在岸边，一切感觉都不一样了。

他的衬衫在阳光下清白如透，收进熨烫妥帖的西裤中，领口似乎被风微微拂动，浑身上下除了松开的袖扣之外没什么配饰，几乎有种未经社会的纯净感；然而面部的线条锋利刻骨，神情淡漠悠远，骨骼感极强的手腕放松了力量，仿佛又是万事不经意的高高在上。

谢酌翻完了三张全身照，暗自啧然。感觉照片上这个人的气质就决定了，你看着他，甚至很难去注意一些细节，包括他的五官。

这人有太多本钱，超脱俊美之外的东西。

谢酌本来正想从专业角度品评一下这长相在电影圈的发展前途，就被齐映衡在腰上戳了一下。

“看呆了？”齐映衡贼笑，口型夸张的气音：“我回去打个包发给你。”

谢酌摆了摆手。

雄竞挫败感现在居然来到了他的头上。呜呜。

尹哥，我现在跟你是同一个战线了尹哥。

齐映衡完全没有get到他突然的灰暗，继续戳手机。

喵小衡：据说男神新学期要返校带合作项目。

喵小衡：特聘

喵小衡：天啊我这是什么好命错过了还能遇到毕业的男神#流泪流口水表情包

谢酌：#狗熊推土机表情包

喵小衡：唉，男神现在已经实现鲨人自由了。

谢酌：？？

喵小衡：虽然男神在外界超级超级低调吧……但是他目前的资产和实际贡献，其实够他偷偷杀很多人还逍遥法外的了。

谢酌……谢酌被齐映衡的表达能力震撼了，不知道怎么回。

齐映衡还在噼里啪啦，神情激动。

喵小衡：你知道联邦因为这个技术直接被国际政治经济学泰斗定义为“正式确立霸权”吗？还没有人反驳！！

喵小衡：男神现在还在持续地改进技术，据说连上边都在帮忙压他的消息，也就咱们在校园网里讨论得多点，这几年外边能见的越来越少了！我们核心粉丝团都猜联邦是怕他被暗鲨！

谢酌：这么夸张……

喵小衡：哪里夸张了！整个全息大发展蓝图的卡脖子专利啊，社会基石，难以形容。

喵小衡：最迟明年我们就要推广全息授课了，而且是讲、听双方都“在场”，就跟在教室一样，但是无预算上限的教具和演示……突破物理规律限定的教室……

喵小衡：难以形容。

谢酌：嘶

喵小衡：同理还有全息直播、演唱会、集会，办公！医疗！……

喵小衡：啊啊啊啊这世界全是漏洞！全是机会！我们生活在大全息时代！

谢酌也被说得热血了起来。他还想到上辈子做公益见到的很多失去了肢体和某种感官的人，疾病在家的人……他茫然地仰起了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笼罩。远处慷慨蓬勃的老师口唾飞扬，与他渐渐对上眼神。

——布豪！！！

“谢酌啊，”中年教授推了推眼镜，和蔼地示意谢酌站起来，然后开始当场表演变异：“你觉得贾梅柯的雕塑《极繁主义》中自我指涉的暴力美学如何颠覆前大陆时期英雄叙事的权力结构？”

谢酌：………………………

我是什么苦命的人吗？

整个教室都停止了玩手机，各种同情中夹杂着幸灾乐祸、幸灾乐祸中夹杂着茫然、茫然中夹杂着惊艳（？）的视线向他投射过来。

或许是他的表情过于悲苦，引发了渐次响起的哧哧哧的笑声，逐渐低笑成一片，同时因为喜剧的尽头是悲剧，引起了变异人对悲剧艺术的欣赏，总之他被允许坐下了。

谢酌狠狠地把脸埋在了桌子上，耳边还能听到齐映衡的笑声。

喵小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喵小衡：不要与外星人产生目光交流，学到了吗

喵小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酌搓了把脸，等面部肌肉放松下去，打字。

谢酌：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喵小衡：？

谢酌：你玩儿神谕吗？

喵小衡：玩啊！

喵小衡：但是我到二十多级就没咋玩了。

喵小衡：我操作太差了，唉，挫败感强得很，感觉不如逛街开趴有意思。

谢酌：以后带你。

喵小衡：好耶muamua~爱你小谢~

谢酌：那个，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