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洛璃将夜明珠摆在府内,嘴里不停:“柟姐,我嘴馋了,我好想吃东西啊,对了,我们不是比了谁抓的多吗?那就谁抓的少谁去做饭吃。”
缪柟正垂眸挑着银针,“我抓了七个。”
洛璃:“九个。”
在扶好李长江躺下后,谢怡然才道:“五个。”
听到这个“五”,李长江登时眼睛一亮,突然嚷道:“我我我六个!”
谢怡然失笑,无奈道:“行,那我去咯。”
洛璃靠着石墙,望了眼即将入夜的天,“你一个人去没事吗?”
谢怡然道:“没事,我很快就回来的,以往....以往我给他也做过饭...”
此语一出,缪柟眉头瞬间紧蹙,当即转身看向谢怡然,问道:“谁?”
洛璃也抬眼盯着谢怡然,“你以前给谁做过饭?”
谢怡然浑然不知她们二人是怎了,气氛突然变得如此紧张。她摆了摆手,勉强笑道:“我也不记得了,只是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啦。”
洛璃心道奇怪,“嗯....行了,我陪你去吧,走。”
待二人走后,洞府内再次陷入寂静。
李长江在那乱动,缪柟道:“跟蛆一样,再动等会就给谢怡然打下手去。”
李长江一听,瞬间跟死了一样平躺在那石床上。
可是这也憋不住他那张嘴。
他突然道:“谢怡然是不是失忆了?”
缪柟一顿,“你一个捕头,开始关心城主的事了?”
李长江望着天花板发呆,良久才道:“算了,告诉你也无碍。我最近在查谢文昭,原本只要她在,案件就会有大进展,可一经审问,好巧不巧,偏偏连着她爹,全忘了。”
缪柟眸光变得晦暗,“看来到现在都没有进展了,怎么,你一个捕头,无人辅佐你?”
李长江有些赌气:“要不是我爹不让我碰这案子,我才不会是一个人。”
缪柟一听到这句话,紧蹙的双眉增了几分肃然。
过了很久,她都没再说话,李长江又问道:“人在受到重大打击时会失忆吗?”
缪柟专注着针灸,只答:“会。”
待二人回来时,洛璃抱着一堆浆果菜叶,头上还顶着一只死兔子。
升起火后,李长江余光中瞥见洛璃从储物囊里掏出了一口锅,满脸震惊,“你怎么还带这东西?!”
洛璃鄙夷回视:“没见过世面。”
谢怡然接过洛璃递来的砧板和刀,笑了笑,“洛亭予她喜欢带这些东西,莫见怪。”
李长江:“....你们到底是来我家秘境寻宝的,还是来享受生活的。”
缪柟随口道:“来这不就是来玩的吗?”
另二人附和道:“对啊对啊。”
一听到这话,李长江眼珠子一瞪,诈尸起来,“别人争夺宝物,争个天昏地暗,你们倒好,来这儿是玩的?!”
缪柟属于强盗思维:“别人争完,再抢不就行了?”
此时,洛璃眼睁睁地看着谢怡然把全部食材放锅里煮,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顾虑。
洛璃忍不住说:“你这样放真的没问题吗?”
谢怡然茫然:“我平时就是这么煮的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洛璃唇角抽了抽。
一炷香的时间,谢怡然揭开锅,烟雾蒸腾,汤中冒泡,便将调料全部放了进去....
“煮好啦!过来吃吧。”
缪柟一坐,一个盛满菜的碗贴上来,低眸可见其色恐怖,其味猎奇,硬是给她干沉默了。
色香味俱弃。
原本怀着期待的李长江,看到那碗塞给他的汤,不经吓的小心脏还是坠入了谷底。
他盯着菜汤,眼角抽搐,下意识想吐槽几句,可谢怡然毕竟是个女孩子,直接说出来伤人心。
他吞吞吐吐道:“这,这是什么新菜式吗?”
在谢怡然的预期中,三人端着碗激动到双手颤抖,她欣喜道:“我自创的!你们快喝喝看!好不好喝!里面还有兔肉,可补了!”
洛璃受不得投来的两道猥琐目光:“你们,你们干什么?”
缪柟挑起唇角:“谁抓的人最多,谁先喝。”
“?”
李长江有个点子:“此等佳肴,还得强者先享受。”
“??”
谢怡然两眼发光,“对啊对啊,洛亭予快喝喝!”
“???”
洛璃知晓是躲不过了,咽了口唾沫,抬起头,对二人抱拳道:“喝完来日还是一条好汉!我洛某先行一步!”
语毕,她仰头将菜汤一饮而尽。
“嘭!”
空气死寂不过几息,她将碗砸回石桌上,顶着目光,晃晃悠悠地跑到角落干呕。
谢怡然“呀”了声,急忙去问洛璃怎么了。
李长江啧啧赞叹:“此乃壮士。”
缪柟偷偷把菜汤倒回锅里,面不改色道:“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李长江:“....易水歌是你怎么用的吗。等等!你在干什么?!”
缪柟瞪了眼李长江,“你要是敢说一个字,我让你把这锅全喝了!”
李长江一噎,“你!歹毒!”
晚饭过后,四人围着火有搭没搭地聊了起来。
谢怡然看着缪柟过于平静的脸,不禁道:“缪柟,你怎么入夜后就闷闷不乐的?”
缪柟一愣,“什么?”
李长江盯着缪柟逐渐冷淡的神情,也觉奇怪,明明之前在牢里还闹腾,现在却跟她师兄一样死面瘫。
“你是在装叉吗?”李长江一脸真诚地发问。
缪柟狠狠地刮了眼他,“装你妈。”
李长江闲的用树枝捅火篝,“对了,你手里不是抢了个匣子吗?拿出来看看是什么宝贝呗?”
温和火光映着那份淡然,缪柟拿出长匣,抛给李长江,随口道:“你想看,就交给你保管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这东西重的要死,谁爱拿就拿啊。”
“....”
谢怡然含笑,“今晚李长江需歇息,我们轮流守夜怎么样?”
缪柟向洛璃要了口新锅,道:“我先守吧,我要煎药,他那鬼气有点怪,光施针运功祛除不干净,得喝药。”
李长江感动:“我....”
“闭嘴,是只狗我也治。”
“...”
洛璃憋笑。
李长江忿忿:“有什么好笑的!”
深夜,清风朗月,蝉鸣悠长,唯洞府一片寂静温暖。
谢怡然与洛璃也耐不住困倦,就这么互倚着睡了。
缪柟立于洞边玩转逐日,眸色深沉,心头不禁泛起一丝躁意。
不知为何,脑海中偏要浮现出那如夜身影,仿佛一抬眼那人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缪柟知晓自己分明是喜欢他的,可自从上次被拒绝后,她便不敢再明确自己的情意了。
缪柟深吸一口气,冰凉清神,后又缓缓吐出。
他真的一点也感受不到吗?
与此同时,莱山秘境外,云舟内。
被祈沅骂完的余籁鸣回到客房,见沈亦秋坐于茶几前等自己。
沈亦秋见他一脸郁闷,淡笑道:“祈沅骂你骂得狠吧?”
余籁鸣走来,嘟囔一句:“幸好没露脸,要不然他这会儿都不会放我回来。”
“缪柟呢?”
余籁鸣捂起他微冷的手,笑道:“她跟石化了似的,反倒她旁边的人笑得挺高兴。”
沈亦秋:“你也不怕缪永尘找你麻烦。”
“我命大。”余籁鸣无所谓道。
沈亦秋失笑一声,转而问道:“对了,安闻序呢?我怎没见着她?”
余籁鸣道:“她和安露青回安家了,安家最近有些乱,我已叮嘱她莫要掺和深。”
他顿了顿,接着道:“这是安家的事,只要安闻序无事,其余不归我们管。”
沈亦秋额头抵着他肩,檀香萦绕鼻间,乌雪发丝未束,散漫中泛着几丝眷恋。
他倦垂眼帘,“...陪我一会儿吧,我有些困。”
余籁鸣偏首,唇离眉尾分毫,见人疲意仍在,轻声道:“我抱你去床上罢?昨晚累着了,今天又这么着急过来,苦了你还能陪我撑这般久。”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词,沈亦秋脸颊染上薄红,瞪了眼他,没好气道:“你还提?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你吗?”
余籁鸣搂着他,嘻笑道:“那时候我都还没帮你穿好衣裳呢,他们想等就等吧,我倒不在意。”
沈亦秋眉头微蹙,须臾又松开挑了下,“顽皮小儿,祈沅说的没错。”
余籁鸣哼哼笑,顺手抱起他,往内室走去。待将沈亦秋塞进衾被里,才问:“冷吗?冷的话我进来陪你睡?”
沈亦秋一听,知道他不安好心,未予他好脸色,翻身背着人,“不冷,你自己在外面呆着去。”
余籁鸣佯作失望道:“临眠不喜欢跟我睡觉吗?”
“...”沈亦秋往里面挪了挪,闷在被里,闷声道:“闲之,我手里有张爆破符。”
“.......”
沈亦秋:“等会要是有人来,你不可推脱,言行举止注意点,不能丢完羽清宗的脸。”
余籁鸣蹲在床头:“我单纯陪你睡呢。”
沈亦秋闭眼,闷声道:“还早着,你就在外面好好呆着,不准随便乱跑,你既身为掌门,注意点形象。”
“哦....”
待听到平稳的呼吸,余籁鸣才离去,还不忘将隔音术加强一层。
余籁鸣歪在矮塌上,随手拿了本话本看起来。
未览几字,门口突然响起一阵焦急的敲门声。
余籁鸣眉头一皱,门就被人冲开,砸摔回关,佛子若水瘫在地上,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大口喘气。
余籁鸣:“....你能不能滚远点。”
“?!”
若水一抬眼,见是此人,暗道:他运气有这么差吗?!
余籁鸣见若水极其震惊的神情,随口道:“你乱撩别人又被主持逮到了?”
若水偶遇熟人,便大大咧咧地窜到茶几边上,拭着细汗,“呼,对啊,累死我了,那老头一逮到我就追着我不放。”
余籁鸣嫌弃:“一股臭汗味,出去。”
若水瞪他:“去你爷,你鼻子装膀胱?闻啥都臭?”
余籁鸣翻白眼,指间夹着传讯符:“看谁都像自己?再叫我叫渡玄主持了。”
若水听到渡玄二字,终于安静了:“...”
只有在被主持逮捕的时候,若水才会被打回原形,也就是能屈能伸,和余籁鸣一样,臭不要脸。
若水呵呵一声,自顾自地倒茶水,热烟升腾,尚烫着,他喝不惯,便低眸盯着浮沫清茶,道:“玄阿难魂体目前追踪不到。”
余籁鸣撑着脑袋,漫不经心道:“没用。”
若水闻言炸了,忿忿不平道:“不能动用人员,我只得一人寻踪迹,我都宁愿放弃陪姑娘们的时间了,我这么辛苦,你一句慰问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余籁鸣呵呵一声,转头正视他,当面翻白眼,不屑的神情简直气得人要爆了,才问:“那魂体最后出现的踪迹在哪里?”
若水咬牙,还是道:“在妖界。”
余籁鸣眸光一暗,心道:果然,压制魂体不能动用魔气与鬼气,不然很容易被玄阿难这只魔吞噬转化为自身力量。
“对了,我听你的,翻遍了整个归佛门,找到了点线索。”
“可是...不太对,五百年前正值战乱,许多城池因此毁弃,草木皆无,何况一些仙门为制迷障惑敌,以阵移城,其损耗之大,只些大派所用,却是绝对机密的制胜之法。”
现在是无法确定那座鬼城的具体信息了。
余籁鸣默然片刻:“五百年前...兴盛者太多,却一一没于血海。还是不能确定。”
若水肘撑茶几,近些身,眯眸笑,低声道:“笨喏,我比你大多少?我在鬼城里呆了好些日,也问过我师尊,我想那块城应原是玄武宗的。”
玄武宗,其掌门李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