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一整年像是空白的,部分大学先实行停课在家教学到封校管理,季昭野的打工生涯断崖式下跌。
学校里是无尽的网课,黄色封条,蓝色口罩和萧条的马路。
疫情在全球大规模传播,此次疫情成为21世纪以来最严重的全球公共卫生危机之一。
家庭再现新变故,收到奶奶疑似感染肺炎的噩耗,季昭野在网上做了自媒体赚小钱,坚决拒绝父亲的转账,让他先照顾好奶奶,两人的关系闹得更僵。
下半年疫情有所好转,季昭野已是大三,通过学校特批外出实习,在学校所在城市实习,减少了跨区域流动风险。
转眼来到2021的夏日,季昭野的大学生活浸泡在冷冰冰的疫情中,在浑身神经感官无知无觉间就结束了。
看来除了个人因素,环境也造就他“自暴自弃”的最佳犯罪时机。
疫情期间在线教育招聘需求还是很旺盛的,可惜他是户外型教师,做不了这些,空有实习经历可不行。
自媒体的收入还算可观,他看平台火什么就拍什么,适应形势。
他什么都做点,却做不彻底,他的生活标准就很简单,赚到钱就花,活了一天是一天。
青城外围的疫情比市中心可控,人流量小,确诊人数一天天减少,他家附近店陆陆续续都开张了。本来他是有家可回,放假前小区自家那一栋有人感染了偷偷回去,他拖着行李远远看着小区合上门接受隔离,严禁任何人进出。
他和父亲通了电话,聊的不多,就让他好好待在家别出去,自己找便宜酒店住了。
季昭野问完奶奶不容乐观的近况,沉思一会道:“爸,一定照顾好自己。”
他听电话另一头连叹几声,先挂下通话。季昭野对着通讯录第一栏的通话时长愣神半晌,跳平台到手机导航,拎好行李找酒店。
疫情期间不好打车,得亏他返程没想过待太久,行李里只放了必备的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
每一年夏季的热度都不降反升,尤其是他现在亲历的2021年,热空气如同趴伏在树干的树懒,雷打不动地停留于青城这座沿海城市。
街上许多门头换了新,以前这里还残留一些旧街区的特征,现在完全靠拢市中心的商业色彩了。
他跟着导航鬼使神差经过那家老字号烘焙店,门头改成西式的差点没认出来,店面格局依旧是方格大小,四周围了玻璃和浮雕贴纸。
季昭野的行李放在门口,他的手不由自主伸向店门的木质把手,犹豫片刻还是握住拉开门跨进去了。
这店他没来过几次,会员卡被丢到家里哪个犄角旮旯里找不到了,因为季昭野作为本地青城人却不爱吃甜品。
可带了宋苛第一次来这里,看他狼狈吞咽甜品生怕以后没机会尝到的样子实在惹人欢喜,便把这店加入他的必经之路了。
今天进去的理由很简单,吹空调短暂避个暑再出发。
通过内里新设的消毒检测通道,季昭野没看店里出的甜掉牙的新款,他拿夹子挑了以前宋苛爱吃的糕点,价格涨了不少,不过比其他的便宜多了。
谁知道这小子以前到底是真喜欢还是爱省钱呢。
他开手机看新闻播报今日新增患者人数,另一只手托着盘子递给前台。
“奶油小方,提拉米苏拿破仑,每个一份不打包是吗先生?”
季昭野眼睛低垂专注看手机屏幕,无声点头。
“身上有现金吗先生?电子支付机器这周系统出错了暂时无法使用呢。”
店员的嗓音隔着一层白色医用口罩传出来略显低沉,咬字铿锵有力,语言里的热情被那冷雾缭绕的音色压抑下去。
安在卖蛋糕的人身上不如安在广播站或配音室的人员里合适。季昭野设想时脸上浮出笑意,他从裤口袋找出几张整钞,叠好夹在手指间准备主动放到柜台上。
不料手到半空与另一只手相碰,许是那店员过于殷切和季昭野的想法撞一起去了。
季昭野也戴着口罩,嘴角肆无忌惮地勾起展露出笑容,觉着这店员怕不是新来打工的,刚刚说话都有些抖——
他无情绪的眼瞳往内收缩了一下。
虽然与他交擦过的手戴上胶质手套,不该有任何人的触感。
季昭野抬眼前闪过一丝疑惑,他竟觉得那熟悉的凉意不是手套给的,是这个店员自带的温度穿透橡胶去抚摸自己的指尖。
牵过那么多次手了,他会认错吗?
两人同时拥有预感般将视线放到对方身上,四目交汇的那一瞬间季昭野手中夹着的纸币脱落,轻轻掉在柜台中央。
包装下蛋糕的甜腻气息从缝隙钻出,空调的吹风口自动调整角度上下吹拂,将那味道充斥整个空间,店里唯有二人,无其他人搅乱这气氛。
真的是他。
季昭野家里没有人信教,他去过宋苛家,客厅正中央就贴着基督教的纸样,他心里还在滑稽地说怎么会有人信外国的基督教呢。
从今天开始他信了。
即使和对方初次建立纽带时并不快乐,但是他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