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阮归晨一时恍惚，他后知后觉指指自己，“这是问我的吗？”
“不然？”薛谭的语气带着理所当然，“还是你觉得我是可爱那一挂的。”
怎么可能。
任谁看你都跟可爱两个字沾不上边。
阮归晨小声在心里嘀咕。
“如果你认可我刚才说的，那这个问题不回答也可以。”
什么鬼……
他可没法说出这么违心的话。
阮归晨几欲开口又碍于本心，纠结了半晌，最后只憋出来一句：“我都二十五岁了，到底哪里可爱……？”
“很可爱啊。”薛谭淡淡开口，“一直以来，都是。”
“我明白了，是我重点放错了。”阮归晨恍然大悟，“根本不是我可爱，是粉丝觉得我哥哥可爱。”
薛谭啪地一声把手机放下，闷着不再吭声。
“你怎么了？”阮归晨看着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这条没法用。”薛谭漠然地看着他，“你以后要不要把‘我不是阮夏’这五个字贴在脑门上？”
不算太客气的言语。
但阮归晨却没法反驳。
“你知道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知道。”
“所以这个问题不是在问他。”
阮归晨沉默了一会：“那是在问你吗？”
薛谭：“……”
“不录了。”薛谭认栽地将手机锁屏丢进口袋里，“画面拼接不起来。”
“你刚刚不还说没有关系？”
“我也以为没有关系。”薛谭神色如常，“但割裂感过于严重，工作人员那边反馈还是按照原片比较好，不合适的回答后期再进行裁剪。”
“还可以这样啊。”阮归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薛谭不再说话，就是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了？”阮归晨用手腕背部蹭蹭脸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笨一点。”薛谭说。
“啊？”
“猜到是这样，没想到这么笨。”
嘿——
这小屁孩。
阮归晨不服气地在心里换算着两人的年龄。
他今年25，薛谭才20。
五年的大米，是白吃的吗？
阮归晨想着便又硬气起来。
“你哥哥跟我说要我好好照顾你。”薛谭缓缓向他走近，“但也没说要照顾到这个程度吧，你是小孩吗？”
好嚣张，真是得寸进尺！
阮归晨在心里默默组织起反驳的话语。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手腕就被薛谭给钳住了。
阮归晨愣了愣，然后用力活动两下。
没能挣脱。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薛谭没好气地松开他的手，旋即利落地从沙发上拿起一把刀片外露的美工刀，接着将刀片缩回刀鞘。
“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要戳到刀尖了？万一戳进血管怎么办？冬天本来就冷，人对痛感的敏锐程度会有所下降，如果当下没发现失血过多你哭都来不及。”
多吃了五年大米的阮归晨被连珠炮一样的责备声轰炸得一个字都说不上来，我我我了半天，最后还是吃瘪地揉揉手腕：“你都弄疼我了。”
“疼点好，长记性。”薛谭冷冰冰开口。
“嗡——”
阮归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微信消息。
薛谭瞟了一眼，继而轻啧一声：“刚结束采访就给你发消息，你朋友可真会掐点。”
“是我之前留学时认识的一个华侨小学弟。”阮归晨不自觉地就开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正好有事情来找我。”
薛谭这次连个哦都没给。
-向阳：哥，我的速写！
-阮归晨：不是说下周才要？
-向阳：[旋转哭泣]
-向阳：说是先抽查一部分。
-向阳：国内的美术老师都这么狠吗？
-向阳：我才迟到两分钟就要罚我一周二十张速写！
-阮归晨：我们以前是三十张。
-向阳：……
-向阳：我哪儿配跟您比（可怜）
-向阳：救救孩子吧（流泪）
-阮归晨：明天可以吗？
-向阳：耶阮哥最棒！！
-向阳：阮哥么么哒！！！
薛谭没有刻意去看屏幕。
但满屏雀跃跳动的亲亲表情实在是过于轧眼。
“一会……有约？”他靠坐在桌上，神色有些不自然。
“没有。”阮归晨息屏，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很是有耐心地跟他解释道，“小学弟临近毕业，前两天因为迟到被罚了二十张速写，他画不完，要我帮帮他。”
“哦。”薛谭轻咳一声，他随意地双手环胸，“那你就答应他了？真羡慕你的小学弟，钱都不用花就有人帮忙免费画画，不像我还要四处请人帮忙。”
“他也帮过我。”阮归晨双手撑在身旁两侧，眉眼间没有丝毫的不开心，“怎么，你也因为迟到被老师罚了？”
“如果我说是，你会帮我画吗？”
“可以啊。”阮归晨笑笑。
“你倒是很热心。”薛谭不咸不淡地开口，他低头看了眼时间，“现在也不早了，等会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饭？”
“不了吧。”阮归晨摇摇头，“还得回去赶速写，我答应了明天给他。”
“随你。”薛谭点头表示理解，“你有没有看过这两天的通告单？”
“嗯。”阮归晨轻声道，“今天已经结束了，明天的话，早上有个采访，下周要飞到海南，录制一档群居生活体验类真人秀节目，其他的暂时就没有了。”
“阮老师好记性。”薛谭冲他竖起个拇指。
“你不要总是高抬我。”阮归晨笑，“那我先走？我哥一会就来接我了，约饭的话，下次有时间我请你。”
“为什么要你请？”
“因为我比你大。”阮归晨说起年纪来倒是很有底气，他伸直五根手指晃了晃，“而且大了整整五岁奥。”
阮归晨刚才被这小屁孩训得有点丢面，这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端正自己哥哥的头衔，忍不住强调了下两人的年龄差距。
“你好像很得意？”薛谭扬起眉梢，“怎么，刚刚被我说了一顿不开心？”
“哪有。”阮归晨的小心思啪地就被戳中了。
这么明显吗？
他有些郁闷。
“不跟你闲聊。”阮归晨将那件蓬软的羽绒服披在自己身上，起身就要往外走，“我有事先走了。”
“好，等会见。”薛谭笑着冲他招招手。
见什么见，谁要跟你见。
阮归晨将柑橘色的毛线帽往下扯了扯。
“哥哥。”
一声清清冷冷的嗓音制止了阮归晨迈出门的那只脚。
“你叫我什么？”阮归晨懵懵地转过身。
“大我五岁。”薛谭理所当然地耸耸肩，“当然是叫你哥哥。”
阮归晨就那么保持着双手揪住毛线帽往下拽的动作僵在原地。
一句哥哥，直接让他忘了把手收回来。
“画不完就不要画。”薛谭从容不迫地踱步到他面前，而后微微欠身，不轻不重地拎起他的手腕，“不就是帮过你一次。”
阮归晨回过神来般用力挣脱了一下，接着微微蹙起眉头：“你又想干嘛？”
薛谭闻言缓缓松开手：“二十张，一晚上画完？你不睡觉了？休息不好你明天怎么录节目？”
“哪有那么严重……”阮归晨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厚重的羽绒服内，声音闷闷的，“就画个两三张先应付一下，用不了太多时间。”
“一张要画多久？”薛谭问。
“好好画的话。”阮归晨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也就一个小时十多分钟吧。”
薛谭沉默半晌。
“怎么了吗？”阮归晨好奇地露出双眼睛。
“没什么。”薛谭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他好像过于占用我的时间了。”
“你的时间？”阮归晨呆呆地反问。
“阮阮——”
长廊尽头的一道声音截断了两人的对话。
“我哥来接我了！”阮归晨的声音很是雀跃，他将羽绒服往下按了按，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接着冲薛谭摆摆手，“那我们明天见！”
薛谭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直到阮归晨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的拐角，他才缓缓抬起手腕看向腕表，继而轻啧一声。
两个小时。
这次见面的总时长。
对他来说这两个小时不过转瞬即逝，但对于某些人来说……
两个小时已经足够心惊胆战几百次了。
阮归晨一上车就被阮夏拽住了胳膊。
看着自家哥哥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才去的是乱割人腰子的缅甸。
“怎么样？薛谭有没有欺负你？节目组有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粉丝面前没有露馅吧？问你的问题都能回答得上来吗？”
阮归晨被噼里啪啦的一顿质问轰炸得头晕目眩，他转而捂住阮夏的嘴巴：“不要再问了，我回答不完了。”
“臭小子我关心你啊！”阮夏没好气地用手指戳戳阮归晨的脑袋。
“慢慢来，你一下问这么多我记不住。”阮归晨将羽绒服的袖子往下扯扯，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然后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第一个问题，薛谭有没有欺负我。”
他认真回忆了刚才录制访谈的全部经过，接着用力摇摇头，“完全没有奥，相反，他挺照顾我的，看我有些问题答不上来，还会帮我解围。”
阮夏沉默了一会：“虽然我很不敢相信你嘴里这个是薛谭，但你能感受到被照顾就说明他做得还不错。”
“就是有点奇奇怪怪。”阮归晨靠在车窗上，半张脸埋进宽松的羽绒服内，声音有些闷闷的，“我说我要回去帮我小学弟画速写，他一下子就不开心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哈……？”阮夏哭笑不得，“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阮归晨被这个直球打得猝不及防：“你别乱说行不行？！”
“这有什么稀奇的。”阮夏不以为意，“我见薛启凯第一面就想跟他上床，跟他拍了半天戏就问他喜不喜欢我。”
阮归晨：“……”
真是辛苦他了。
“然后呢？”阮归晨顺着话往下问。
“然后我就被拒绝了呀。”阮夏眨巴眨巴眼，倒是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哇哦。”阮归晨默默竖起个大拇指。
“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阮归晨从兜里摸出来。
“谁发来的？”阮夏兴致勃勃。
“工作人员。”阮归晨放下手机，“说是刚才录的双人采访没有拍照，问我现在有没有时间跟薛谭补拍一下。”
“哦。”阮夏兴致缺缺。
阮归晨看他：“怎么感觉你很失望？”
“不然呢？”阮夏一脸理所当然，“我还以为是薛谭发来的信息。”
“薛谭？”阮归晨扬起脑袋，神情带上疑惑，“怎么可能是他发来的，我跟他又不熟，连微信都没加。”
“哈？”阮夏不可思议，“那你们两个小时都在干什么？”
“就聊聊天呗。”阮归晨说得理所当然，“还能干什么？”
阮夏沉默半天：“你不是很认生？”
“一点点。”阮归晨用手比量着，“但是薛谭话还挺多的。”
阮夏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你确定你说的……是薛谭？”
“是啊。”阮归晨点点头，“话很多，而且还挺爱开玩笑的。”
“咱俩认识的是一个薛谭吗？”阮夏简直像是在听天书，“我之前不知道他俩是双胞胎，曾经认错过薛谭一次。”
“认错？”阮归晨觉得新奇，“那后面怎么认出来的啊？”
“我以为他只是个长得像薛启凯的哑巴。”
阮归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