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决盯着她把东西吃完后开始收拾东西,易犹就撑着脑袋坐在一边,看着他擦桌子的动作,“董决。”
“嗯。”
“董决?”
“嗯。”
“董决!”
“我在。”
“嘿嘿…”易犹觉得自己可能困傻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董决像贤惠的小妻子,她拽住董决的袖子,轻轻拉了两下,“董决,你以前…是不是也跟我一块来出过差。”
董决动作一僵,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怎么突然这么想?”
“就是…感觉很熟悉,也不是熟悉…”易犹指着自己脑袋,“你知道的,我不是失去过记忆吗,偶然间看到熟悉的场景脑袋里就会莫名闪过某些片段,但是只能存在一瞬间,抓不住,那一瞬间过去后也不能再想起来。”
“可以给我讲讲吗?”董决放下手里的垃圾,隔着些距离,坐到她旁边,“你失去记忆之后的事。”
两人第一次直面这个横在他们中间,跨越了五年时间的鸿沟。
易犹瞧他眼,主动往他身边挪了点,然后道,“失去记忆是件很痛苦的事,只是睡了几天,醒来之后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那真的很让人不舒服,你所认识的人告知了你这几年所发生的事,你明明对此怀疑不解,一时无法相信,却还要因为怕他们担心而故作没事。”
易犹突然笑道,“但我其实挺乐观的,最多也就是有点烦躁,对他们的话半信半疑着加上再调查了些,外加上我应对能力还不错,适应了之后一切也都好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但人总也会有一些后遗症,我的睡眠呈现出两极分化,失眠或者嗜睡,所以我很需要安眠药和咖啡的存在,但我多数都是嗜睡,董决,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并不厉害。"董决没看她,好似在自言自语,"适应疼痛不是个好习惯,这是个坏毛病。"
易犹怔了下,随即别扭的转过头去,手指扣在一起搅弄。
说不上的情绪在心脏荡开蔓延。
缓了许久,她才继续道,“我从于清阳和米诫那知道了…咱们之间的事,他们也没必要瞒着我,我就也没必要瞒着你,我们之前…在结婚时很好吗?”
不过这次,她将问题抛向给董决。
董决没说话,沉默的,看着面前的桌子,同一块腐朽的木头,阴郁,木讷。
可他不该是这种性格,易犹看着他,往他身旁靠近,抬起手轻轻握住他攥紧的拳头,“我们相爱过吗?”
董决的拳头越攥越紧,皮肤上突出条条血管,他深吸口气,嘴唇嗫嚅着,却始终给不出答案。
“董决,要不要试试!”易犹干脆扶着他的胳膊直起身,抚着他的脑袋逼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眉眼弯弯,瞳孔发颤,她看着他的眼睛,“你上次亲我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一点,感觉你以前也亲过我。”
董决看着她,清润的,透着光的眸子,此刻里面盛满的是他,下意识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悠悠收了回来,“易犹,别闹了。”
"为什么?"易犹歪歪脑袋,很是不解。
“验证不是这么验证的。"董决拽开她的手,侧身躲开站起来。
拿起垃圾,他警告易犹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太过火的招惹我。”
"那我也不算好东西。"易犹不依不饶,故作可惜,"真的不尝试一下吗?"
"不。"董决明确拒绝,"早些睡,明早我喊你。"
"砰"的声,门被大力扣上,易犹看着紧闭的门,耸耸肩,摇头道,"真可怕,吓得都哆嗦了还有力气说我。"
第二日一早,董决果真如他所说来喊易犹起床,易犹不醒就一直摁门铃敲门,顺便把隔壁的秘书给吓了起来,慌忙冲出来,见到是董决才稍稍放下心,"我以为是坏人呢。"
"董少…呸,董先生,易总难得睡一次懒觉,在门外等会儿就行了。"
"难得睡一次?"
"额…"秘书扣着西服扣子,扶好眼镜,"不经常,从车祸,不对,是易总接管易市,带着我一块晋升我跟着她后,易总睡眠质量就不太好了,日常都要比我们都要先到公司,只有偶尔几次会晚起。"
董决嘴角抽搐下,"是吗?"
易犹竟然骗他。
"不过没事。"秘书忙打圆场,"您回来之后,易总能睡得时间更长了点,哈哈…"
越说,她越觉得不对,这话怎么讲怎么奇怪,董决的脸色更是不好,她干脆闭上嘴,和他一块在门口等着。
不过一会儿,易犹就顶着个大黑眼圈来开门,"你们都收拾好了?"
"嗯,我和董先生在这等了一会儿了。"秘书尽职尽责道。
"你昨晚几点睡的?"董决拧起眉头,迈步进去。
秘书刚想劝他这种行为不好,就发现易犹并未说什么,开着门,默许了两人进来。
秘书看着二人的背影,犹豫了两秒,见周围没人,也跟着进了去,而后急急忙忙关上门,像是偷东西的小贼。
关上门后,她拍拍胸脯,更加认定了自己的作用。
幸好她在,否则这要是上了头条新闻,谣言传出去了可不是件好事。
"你走之后。"
"骗人很有意思吗?"
里面的两人还在争论。
"我没事骗你干嘛?"易犹烦躁的捋了把头发,"等我最多半个小时,洗漱化妆。"
"不吃早饭?"
"没这个习惯。"
"易犹,你诚心跟我作对,有意思吗?"
"我不吃早饭就算跟你作对?"易犹转身和他对峙,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深觉自己冲动,深呼口气,尽量耐心跟他说话,"董决,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早上不太有胃口。"
"所以你现在胃才会很弱,容易生病。"董决的语气里反而带上不耐,"工作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恨不得连自己身体也不要了。"
"不是,我…"董决说的话不无道理,她这几年的确是因为工作导致生活作息紊乱,从而进了好几次医院,被医生给警告过,易犹克制住自己的脾性,掐着腰,用力跺了两下脚,"那我吃,你给我去买的行了吧!"
董决扶着额头,半转过身去,也意识到自己管的有点过分了,但如果易犹跟他吵起来,他依旧还会这么做,或者更强制些,往她嘴里塞点东西吃,总之易犹豫不能不吃早餐,这属于他的原则性问题,"订餐送到楼上会更麻烦,也更浪费时间,我下去买,你想吃什么。"
"随便随便,简单点就行。"
"嗯,我马上回来。"
易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恨不得把桌上的东西全给砸了,真是现在她成熟了,脾气好了不少,要按原来,就董决这个态度跟她说话,她早把他八辈子祖宗都骂光了。
秘书见董决急匆匆离开,才小心翼翼的走进去,问道,"易总,您和董先生…没事吗?"
"没事,让你见笑了,我俩就那样。"易犹指着椅子让她坐下,"联系好了吗?饭店什么的…"
"哦,都联系好了,吃饭的地方在……"
董决在酒店早餐部买了三人份的早餐,送上去的时候两人正在谈事情,他朝秘书示意了下手里的面包牛奶,让她来客厅吃早餐。
秘书瞥了眼易犹,见她点头,这才接过董决手里的早饭出去。
董决跟她笑笑,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贵气,"按照易总的喜好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时候叫上易总了,刚才吵架的时候还当着她的面叫大名呢。
死男人,
装什么?
秘书保持礼貌,跟内心想法所表现出的完全不同,"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我先去客厅了。"
"那就好,还怕买了你不喜欢的。"董决和她寒暄,拿着剩下的两份早餐进了卧室。
易犹已经完成了一个简易的妆,等着吃饭,还没涂口红。
"拿过来。"她朝他伸手。
"先喝口热豆浆。"董决拆开塑料袋,先把豆浆放进她手里,"暖暖肚子,清清胃。"
"切…事多。"虽是这么说,易犹还是喝了一大口豆浆,然后等着董决把包子拿给她再吃。
董决拿卫生纸给她擦嘴,"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几点睡的,告诉我行吗?"
像是在哄小孩子。
自从重逢,易犹哪听到他这么温柔的语气,一下有些别扭,整个人一抖,起了层鸡皮疙瘩,"你,你是在哄小孩吗?"
"你想当我的小孩?"
"你有病啊!"易犹踹他,被他抓着脚踝摩挲两下,握着脚掌放到拖鞋上,再给她穿好拖鞋。
"回答我。"董决抬眸,睫毛在窗外映进的阴沉的光亮下眨动,琥珀的眼珠衬得更为深邃,"好吗?"
易犹总有种自己要被吸进去的感觉,不敢再去看,扣弄着手指,张嘴吃下他夹来的小笼包。
"应该是…三点多,睡的,不好。"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睡不着,收拾行李急,忘了带安眠药。"
"没关系。"董决抬手轻柔的抚摸她的脸,"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