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挽旭被他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可恨自己对他竟毫无防备,一把就被他给拿住了!正当自己想出手反制时,就听息年衡笑道:“好了,好了,小师弟,你三师兄我知错了,不敢说你擅离职守了。怎么你还闹脾气了,还不快把沈少门主给松开……”
“君侯吩咐得是。”商隽迟轻轻一抛将沈挽旭的佩剑换回剑鞘里,又安分地站回息年衡身后。
“你呀,多大的人了,怎么气性这么大,还是个小孩子脾气啊……”息年衡笑着数落了两句,又去拦住沈挽旭,“别往心里去啊,少门主,这是我师门里最宝贝的小师弟,就这么个脾气。连我都不敢惹他,你就请多担待些吧。”
“哼……”沈挽旭冷哼一声,考虑到自己此番前来责任重大,便道,“谁会和他一般见识!”早晚得让他瞧见自己的本事!
而后息年衡便对商隽迟道出种种,这沈挽旭偕天剑门年轻一代的精锐前来投效,乃是枢机库掌印与武林盟主达成共识,不只是沈挽旭,往后正道十大门派的年轻一辈有心干一番大事业的,陆续都要过来。
“都是君侯仁德,这才引来各方俊杰汇聚麾下。”商隽迟一听人家是被自家爹娘诓骗来的,态度很快从不屑转为了同情,竟还主动对沈挽旭拱手去拜,“少门主,适才是在下失礼,还望少门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在下一般见识。”想来,多一个来顶缸的,自己往后也少些被栽,如此好事,自己理应看开。
“哼……”他稍微认个错,沈挽旭就懒得同他计较了,想着他年纪小,在为人处世上欠缺分寸,自己以后多领着点,总是能改过来的,“商护卫,你这职衔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也亏得是我,换了旁人,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多谢少门主宽厚雅量,没同我一般见识。”商隽迟接着又是一拜。
看商隽迟和对方客气成这样,息年衡心中哪里能高兴,但面上依旧是个温和神情:“行了,往后都是自己人了。”
他说都是自己人,适逢到了中午的饭点,免不得要拉上沈挽旭和李思齐一起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毕竟往后需要人家卖命不是。
饭桌上,沈挽旭见商隽迟竟也过来同桌吃饭,就少不得对其挑三拣四起来:“有你这样做人护卫的?”
“愿闻少门主高见。”商隽迟筷子不停,随口搭话。
沈挽旭故意挑剔:“你这做护卫的,怎能和家主一桌吃饭?”
“呃……可惜我如今道行不够,暂不能辟谷成仙,免去一日三餐,平日里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得回去恪尽职守,护卫在君侯左右。”商隽迟边吃边叹,情绪上没有受丝毫影响,态度上那叫一个有礼有节,“难得今天碰上少门主前来,才有幸多吃两口菜,没想到,这也坏了少门主的规矩?”
“谁让你揽了这么个差事。”听他这差事当得如此辛苦,沈挽旭就想着将他要到自己手底下来。
这回来到侯府一趟,息年衡答应的是将沈挽旭等人编入军中效力,而李思齐则要塞进王宫护卫里。
商隽迟哪知沈挽旭的盘算,只觉得他初来乍到就啰里啰嗦,往后不知会被息年衡坑成什么样子,不觉笑道:“想来我每日守在君侯身边做个护卫,君侯吃饭了我才能摸把椅子来歇歇,却连同桌吃饭都是不可以的?就是不知道,在少门主看来,在下该何时吃饭才可以呢?”
沈挽旭心中觉他辛苦,却是一脸嫌弃:“看你这牙尖嘴利的,就是欠缺历练,还不如跟我一起去军中历练,也省得你在这里碍眼。”
你以为我在这里给人看家护院,就为了讨这口饭吃?我在这里待着就算碍眼,但也能够使某人安心……你以为凭你就能把我带走?自己是以何等立场何等身份站在这里,商隽迟多少是有点数的,这下飞快的填饱肚子,把碗筷一放:“还好我不是在少门主手下讨生活,否则一定活不下来啊……”
“小师弟,别斗气,来,多喝一碗汤……”息年衡见他也不多待,转眼就抱着刀回去坚守岗位了,笑着就给他盛汤。
“还是算了,再喝,少门主又得说我了。”商隽迟吃饱喝足才放的碗筷,哪还用得着他来劝。
“听话!”此刻,息年衡为上者的气势,自然而然的流露。
“遵命!”商隽迟躬身上前,把那碗汤给喝了。
沈挽旭看他被管得老老实实,忍不住一叹,再看看商隽迟,没说话了。
饭后又在园中散步一阵,等到商隽迟送他们出门时,沈挽旭才开口:“看你在这里待着不见得就如意,为何不肯走?”
之前见他小人得志,这下又假仁假义的,商隽迟怎会上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又何止是我……”我这时和你诉苦,你扭头把我卖了,你当我傻!
沈挽旭见他不肯交心,叹了口气:“你在这里是有难处的吧?”
“还能克服。”商隽迟笑着将他们送走,见人家似乎还有话要说,便转身回去复命了,懒得和他多说一句。
沈挽旭本也想由着他去,可走了两步后终是心有不甘,回头来对他道了一句:“如今我初来乍到,并不能多说什么,往后若有难处,不妨过来找我。”
商隽迟连脚步都不曾停一下,权当什么也没有听见。
待商隽迟走回息年衡身边时,息年衡已站在房门口等了他小一会儿了:“这回过来的人不会少……”
商隽迟点了一下头,没有吭声。那是,你要办成的事,又不是随便几个人就能办到的,可不得拉帮结伙的!
眼下身旁没有别人,对着他,息年衡不禁吐露心声:“他们有的说是投效,其实心里怎么盘算的……”
成王败寇,你觉得人家有如何的盘算?!商隽迟心里虽然这么在想,嘴上却是:“君侯放心,大家陆续过来投靠君侯,这都是因为君侯仁德,大家想要前来辅佐,有君侯带领,大家无不尽心竭力的,他日大业必成。”
息年衡边听边笑,他无须跟人去学说这些讨人欢心的话,能成日里这样将他看着,自己已足够欢喜了:“你放心,你是我身边人,自是和他们有所不同,往后……”话到这里时,他朝商隽迟伸了手。
商隽迟一脸疑惑地看向他,心想,你对我来这套,你觉得能管用,你只怕心里没有掂量好轻重吧,真以为我在这里做个护卫,你就能肉圆捏扁了我?还不见你有多大功业呢,你就这样忘乎所以的,往后你若是真的成事了,还不知狂成什么样……
对方迟迟没有靠过来,息年衡也没想强逼他,又将那手收回,只对他柔声道:“我不会辜负你的……”
“那在下的前程如何,就全靠君侯赏识了。”商隽迟本想说句谁稀罕,但考虑到自己如今领了差事,为了让他少来找茬,便装出欣然一拜。
“小师弟……”人家是有口无心的,不过是在应付自己,息年衡何尝是看不出的,正想朝他嗔怪却见利泉领人前来,随即变了脸色,“退下!”
“是!”
难得有息年衡不想他在场旁听的时候,他也是很自觉,低着头就往旁边清净地方去了。走了几步后,商隽迟回头瞄了瞄,来的那个,是杨秋平。
是自家便宜兄长的“平儿”来了,这让商隽迟不得不产生好奇。
孤山新旧族长接替,这事并未对孤山学馆造成任何动荡,孤山学馆里有杨秋平镇着,照理说,连族长接替这么重大的事都没能生出什么波澜,别的事就更不可能有,但这也就是照理说,偏偏最近发生的事,早就超越常理了……
商隽迟潜入刑天之境中,将杨秋平过来汇报的事听个明白,初初听来并非什么,就是孤山学馆中的一名孤山族学子与都城内一家开豆腐铺子的小寡妇之间不清不楚,那间豆腐铺子原是小寡妇的夫家所有,夫家人眼见这小寡妇有改嫁的意愿,便要强行将豆腐铺子收回,那孤山学子听了小寡妇的撺掇,和她那夫家人打作一团,情急之下更用了孤山族的令术,造成夫家人一死一伤,这下就闹到了官府里,被判秋决……
如此听来,官府秉公办案,被判秋决是他活该,可再听下去,那一死一伤并非发生在当场,以那学子的本事,似乎是没有这个能力……且说那小寡妇的夫家姓范,与当朝相爷乃是同姓,若细细去翻族谱,竟算得是血脉一家,若是以此因由官府与范家私相授受,屈打成招判了冤案,亦未可知……这时商隽迟已听懂,他们非但是想救这名学子,而是想借机生事,否则也不至于在判了秋决后才来出面。
“那杨馆长的意思是?”
“但凭族长决断。”
这两位都是诡计多端的,一个精于算计,一个老谋深算,谁也不肯把话往实了说,就是要考验对方的悟性。
在场的除开他们两位,还有利泉也在听着,见他二人推让,便看了看息年衡的脸色,接着就看脸色行事道:“还是按杨馆长的意思办,杨馆长老沉持重,我们这样去办自当不会出错。”
杨馆长见他们串通一气,也就笑了笑:“老朽定会尽力而为。”
在杨馆长走后,利泉也有事要走,偏被息年衡给叫住:“阿泉,这事若当真如此,也不知妥不妥当。”
利泉深深看他一眼,抚上他的肩头劝他释怀:“我等为成大事,不得已出此下策,罪在今朝,利在百年,实是无可奈何。”
息年衡苦笑相对,许久过去又有感而发:“是啊,只愿大事得成,天下太平。”
商隽迟见此情景只觉他是惺惺作态,可笑至极,这就是能用劝的用劝,能用骗的用骗,若是用劝用骗都不好使,那便只好用打用杀的,反正这只怪人家油盐不进,是人家咎由自取,你心系天下,大局为重,谁敢来怪你啊!
利泉推门出去时,商隽迟也打算跟着走,这时,息年衡轻声问出:“小师弟,你还在吗?”
商隽迟也没有哆嗦,大大方方的在他面前出现:“这不是要尽到护卫的职责吗?怎能不时刻跟随在君侯左右呢?”
“你呀……”他应声而出,坦荡得有些自负,息年衡并未将此放在心上,也是理直气壮的与他面对,“原来也不是想瞒你的……”
是啊,你不是接连几天让我听见你和人的诡计了,只是你之前那些诡计都在面向外人,而今天你的诡计,开始涉及同族……你假惺惺的瞒着我,似乎是不想让我知道,似乎是顾着脸面,实际上呢,你的诡计从来不会针对任何人,而是直接指向了你要的结果,为了达成你要的结果,你的诡计,对谁都不会吝惜。
“说的不错,反正也瞒不住。”商隽迟抱着苏生刀,没事人一般回归护卫岗位。
这时是真的没有外人在侧,息年衡舒了口气,懒懒地一笑,再看向商隽迟时,目光中甚至是带了点肆意:“小师弟,你该知道,如今的时局并非我所能左右,为了天下大业……”
商隽迟眨巴一下眼睛,对于这华贵无匹的清俊公子怎地就突然变得一副轻佻痞气,心中毫不在意……你都不要脸成这样了,和你生气,我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好在,我暂时还不是你的绊脚石。”
“小师弟,你怎能妄自菲薄。”不知为何,自己看着眼前人就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哪怕他总是说些不中听的,“我们如今就是在一条船上,有我在便是有你在,我们是一体的。”
故意将话说得暧昧,这是人家惯用的伎俩,自己屡屡看他诓骗无知妇孺,又怎会上当:“你别看我骂你时是中气十足的,或许没几年可活了,你非得和我拉扯在一起,最后吃亏的可是你。”自家便宜兄长指不定就在这里杵着呢,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他可听不得!
“为你,我是甘愿的。”息年衡很清楚,自己在拿捏人心上面,几乎就是无往不利的,为数不多的几次吃瘪,都是来自于眼前人。可息年衡也很清楚,自己对他的执着,非因不能将他拿捏而起,而是,确有真心在。
这人怎么听不懂自己的意思,是自己表达得太过委婉了?商隽迟反思了一下,又道:“君侯你是知道的吧……”不打明处说他就装糊涂,自己若是说得太明又妨碍自家便宜兄长的计划,那好,就只能就事论事,“为了实现大业,前赴后继的豪杰之士投效于你,大家各司其职,这样才可以将大业达成,譬如,你负责阴谋布局,我负责尽职护卫,不论怎样的情况下,我们各自皆是职责所在,哪怕你挖空心思来骗我,我知道你这是为了实现大业,所以不会同你有所计较,可你若是妨碍我尽职尽责,这就是看不起我办的差事,那好,这差事我随丢随走,从今以后,你我就老死不相往来!”
商隽迟说完这话,抬脚就要走,息年衡能感觉出他是在吓唬自己,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别……”
分明是我自带干粮来出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