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跑得这么快,到底是个懂事的!
谭夙就是不想他和这些人牵连太多,尤其是某人,才这么故意说着酸话,实际上他本人没这么小气的。谭夙一面这样自我开导,一面也追着对方走了。
“被管成这样,成何体统!”眼见自家小师弟落荒而逃,大师兄扶额。小师弟怎么能被管成这样,自家师兄弟在场,你还能怕了他不成!
“大师兄,别气了……”战恺瞪一眼罪魁祸首,要不是那魔君突然跑来,尊上至于如此生气,害得自家师父焦头烂额!
大师兄实在不明白:“你说我们小师弟,无端端的,怎么这么怕他?”这才做个义兄就骄横成这样,若是将来进门了,岂不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大师兄,小师弟年幼,被多管管未必就是坏事。”和战恺的想法一样,连郁也觉得,自家师父被尊上压制那是天经地义之事,反而是这突然冒出来的魔君,实在让人看着来气,“这云霄宫的少魔君长得一副奸人面孔,小师弟万一被他迷惑住如何了得,还是小心为妙。”
“你这话也有些道理。”当着应楚与竹嗣的面,大师兄也没太掩饰自己对人家的反感,毕竟正邪之间壁垒森严,自己若一味装出卖好,反而不像回事,“可少魔君如今与我们共同辅佐君侯,小师弟少不得要与之照面,他那兄长若是回回都这样,不是很叫人头疼。”
听着大师兄的“深谋远虑”,战恺笑道:“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人家也不至于为了个无关紧要的就和小师弟闹掰了。”
大师兄长叹一声:“若真要那样,倒是求之不得。”
连郁见大师兄有如此危险的想法,不得不提醒他:“他们闹掰了,难道你想见到小师弟叫应楚一声‘兄长’?”
大师兄赶紧摇头:“那怎么行!”如今这位虽不是太沉稳,看着却比应楚顺眼多了。
战恺接着也问:“还是说息年衡?”
“那更不行了!”君臣之礼,岂可僭越!为君也就罢了,他是天命所归,别的什么,还是算了。
连郁笑道:“看吧,相来相去还是现在这个最好。”
见自己这两个师弟对人家如此认可,大师兄纳闷:“我说,我们小师弟就不能找个本本分分的过正经日子,非得和这些不三不四的搅和在一起?”
战恺和连郁被他这话吓到,同时叫出:“大师兄,你说谁不三不四的?”人家是三尊之一,至高无上,怎么在你这凡人嘴里这么不值当。
“算我失言!这事先过,我们还是说说接下来的事吧!”大师兄快被自己这些师弟给气糊涂了,当着面前两个邪道妖人的面,自己还是先揭过这页,关心点别的吧。
在场三位总算将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应楚挑眉问:“你们名门正派的弟子,就是这么当着人的面数落人家不是的?”
哪怕脑子已经被师弟们气晕了,可在对方问出话的瞬间,大师兄恢复了一向的精明强干:“我们名门正派的弟子光明磊落,莫非还要背着人家数落人家不是?那不就该直言不讳,坦坦荡荡。”大师兄对内严加管教,对外却是个极为护短的,自家师弟如何做都有理,容不得他人说三道四。
应楚冷嗤一声,一介凡人,外加两只忘途山来的鹰鹰雁雁,就凭尔等,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就在他有意给人家点教训时,竹嗣笑着朝他摇头,并以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告诉他:君上还是大气一点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若是将红未神女的师兄和弟子给收拾了,且不说往后见面红未神女不会再给你好脸色,他日红未神女归位,那还不得再闹到你魔族去放火泄愤,屠戮四方,到时候苦的可是你的子民。
如今我这般忍让,也没见人家给我什么好脸色……应楚虽然心里嘀咕着,脸上却又露出了笑容来:“赵公子不愧是深受枢机库教养的大师兄,果然人品端方,沉稳厚重,说话在理。”待到人间帝业达成,你也是阳寿尽损命数难全了,那时我定将你擒到我魔族之境,看你还怎么威风八面!
这时竹嗣也帮着打圆场:“那么言归正传,我们还是来说说接下来是怎么个计划吧……”
人家这边正商量着成就帝业的大事,那边商隽迟没走多远就被谭夙赶上了,谭夙也没说伸手过去给他揪住了不放,就是一直跟在身后同他磨牙:“被我抓了现行,你还想抵赖。”
商隽迟听他声音阴恻恻的,那叫一个幽怨,待二人一前一后回了玄元神宗,把房门一关,商隽迟抬眼看看他,本想好好和他说道说道,可想到要把这事说道个明白,那不就是要翻陈年旧账了,算了吧,人家辛苦瞒了这么久,自己一下子把那些破事翻出来做什么……随即就连摇头带摆手的,将惧内一事落到实处:“我没有,我没有……”心里却是在想,就兴你在外面拈花惹草,还不兴我和人吃顿饭!
“有话就说,什么叫你没有!”谭夙见不得他这畏首畏尾的样子,之前自己不曾露面,他和人家不是说说笑笑的,挺和睦嘛!
分明是你在外面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不敢给我知道,也不知你是哪来的胆子,理不直气也壮的和我闹。商隽迟心里在念叨他,实际却不敢和他真来的,只得嘴上吓唬他:“那好,我可就说了,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你说!”他已经开始气了,哪用等商隽迟说了再气。
“也就是今天我才知道……”才知道大师兄和应楚照面时,彼此也是心平气和的;才知道大师兄除了不是太认可你是我兄长,其余事情都是认可你的;才知道正邪之间在商量某些坑死人不偿命的大事时,也是可以同声共气的……
他这句“才知道”让谭夙很有些紧张,生怕他是发现了什么,生怕他发现的是他接受不了的,谁曾想,人家这下一句就来逗自己了:“果然我还是喜欢兄长这样的,怎么看都好,怎么无理取闹我都觉得你很好,换别人果然是不行的……”
谭夙被他逗得愣了一下,这下是气顺了,但还在娇嗔:“你还想换别人!”
“想想都不行吗?”自家便宜兄长就是好哄,一句话就能打发了。
“不行!”谭夙噘着嘴,是一个在笑又不肯大笑的模样,“我就从没想过旁人,除你之外的,谁都不行。”若是谁都行了,如今自己也不会站在这里,你也不会站在这里,为了这些人间世态劳累了。
“好,从今日起,我必以兄长为榜样,好好向你学习。”眼见他有了笑脸,商隽迟就开始上手去拉他,“你这样的作为,就算不是无理取闹,那也是恃宠生娇……你都娇成这样了,我还无动于衷的,这未免说不过去。”说着就整个人扑上来上去。
“少来,你敢把我怎样?”谭夙也没有躲,由他将自己抱住了,在他耳边大笑。
“哼哼……下次还这样,看来有些人的清白是不想要了……”才没摸他两把就见他脸红了,商隽迟更加把劲的逗他。
“别闹……”谭夙被他又揉又捏的浑身发软,声音也越发的虚弱。
看自家便宜兄长又软又娇的样子,自己若是狠心狠心一些要辣手摧花,他又怎么躲得掉……正当商隽迟内心坏水泛滥时,谭夙喘着气拉住他的手:“不要……别再闹了,红儿……”
商隽迟这下是停住了那只作孽的手,被他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很认真的问他:“兄长,我今日是看到了,我大师兄和应楚……他们如何我是管不着的,我只想说,以后照面的机会只怕会很多,若是你每次都这么拈酸吃醋的,大致会有人为难。”那息年衡会不会为难倒是另说,不过也不至于次次让他看笑话吧!
谭夙木然地看着他,自己还是面红耳赤着,你就和我说这个!
煞风景!
冷静了片刻后,谭夙问他:“那你想怎么做?”
“我如今有幸被收在君侯麾下,自是要尽心竭力,替君侯效劳,若是兄长会因此烦心,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商隽迟知道,应楚等人跑这边来,说不准要赖到何时才走,若是每天的照面,那还不是鸡飞狗跳的,如何能将该办的事办好?办不好差事,就意味着无法脱身,这样成日里耗着,什么时候算个头!
见他言语郑重,谭夙也变得认真起来:“那我便信了你的节操品性,再遇上那些人是就努力的大气一些,不那么斤斤计较便是了。”自己这次也就是借题发挥,稍微的闹那么一下,无外乎就是想让他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和那些人走近了,不想他去听人家的风言风语,如今他都知道了,自己哪能次次都这么闹,自己也是听讲道理的人,不是一向都是以理服人的吗?他怎么能把自己想得这样小气!
自家便宜兄长能为了自己让步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商隽迟哪里真能让他受委屈:“凡是兄长不乐意去做的事,都交由我来做。”既然到了这个境地,既然兄长有心把自己拉过来了,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自己好了,“我可以做好的……”
听着这话,谭夙只觉得一阵恍惚……
“我可以做好的!”
无数次地,自己曾经无数次地听到红儿对自己说出这句话,一旦这句话经由红儿说出,那便是在以性命相托付,无论接下来是血海翻涌,还是天罚加身,红儿从未胆怯过,每一次都尽了全力将自己挡在身后……
这孩子总是觉得,作为弟子,作为法器,他理当冲在前面,替自己去抵挡那些危险的事,若是做得不够及时,那便是失职……就是这么尽心办事的一个孩子啊……
哪怕自己身为三尊之一,万物起源,与天地同寿,与六界同存,谁也无法将自己伤到形神俱灭……
就唯有红儿,由始至终的站在自己身前,生怕自己磕着碰着,生怕自己遭受苦难……
每一次,都是那么奋不顾身的……
每每想起红儿待自己的好,谭夙就是眼中一热,声音也温柔了不少:“我知道,你从来都是最乖的……”是被天道欺负了不止一次的老实孩子,每次只要让你知道这事会涉及到我,你便会投鼠忌器,无一次不是屈从的。
趁着他这时候好说话,商隽迟赶紧提条件:“那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有什么危险的事都交给我去做,要是我没做好,你再出面来替我撑腰,你看这样好不好?”只要有自家便宜兄长这张底牌在,自己能怕什么危险的事!
谭夙红着眼眶,一头窝在他的颈边,呜咽道:“不好,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要被你养废了。”过分,你什么都冲在前面,你是觉得我不会心疼啊!
商隽迟安抚的拍拍他的背,很纳闷他今天怎么情绪起伏这么大,听风就是雨的:“什么叫养废了,我这是紧张你,不想你受委屈。”你肯落到我的手里,这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怎么还能委屈了你!否则,你那淮王,你那平儿,还有那些你尚未让我得知的一干人等,我怎么可能输给别人!
谭夙被他说得心软到不行,抱了他好一阵才平复住了情绪,随即略带骄矜的抬头问他:“你怎么能这么紧张我,我有这么好吗?”
回答这个问题,商隽迟那是信手拈来:“我自己选的兄长,当然就是最好的。”尤其是你这么好哄,还对谁都是不假辞色的,唯独对我好,我要是抛弃你另寻一个,我才是亏大了。
这天折腾下来,虽然商隽迟最后没有听到自家便宜兄长答应自己,但最后他也没顾上反对,没反对就当他答应了。
隔天被息年衡的亲卫传话,说是有事相商,商隽迟将自家便宜兄长哄在了别院里,自己一个人就往公主府来了。
走到大门口时就注意到,如今已经把匾额改成侯府了。
进了侯府大门,一路都有两名亲卫跟随,商隽迟尚不习惯身后有陌生人跟着,哪怕这陌生人的身手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但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商隽迟只得招来了让自己看着舒服的来分散一些注意力,于是,就召来了苏生刀!
“苏生,前面带路,我们一起去拜见君侯!”
被他突然招来,苏生刀以为是有什么大场面需要自己立功的,哪知道就是带路!但只要是能与他多亲近一些,带路便带路好了,本刀能屈能伸,是什么事都是能做到最好的!
苏生刀才一出现,就惊得那两名亲卫齐齐拔刀,商隽迟回头看他们一眼,手指一摆以唤灵令帮他们卸了兵刃,省得他们动静太大,惊到了苏生刀。
他二人一愣,眨眼间自己手里的刀就脱缰而出扎根在自己脚边,这换了是谁都得愣,还好其中之一反应迅速一些,提高了声量对商隽迟喊道:“商公子,你这是何意?”
不等商隽迟开口,急于展现实力的苏生刀已然有所行动,一刀斩下去,将人家的两把刀都给斩断,这下可好,也省得人家费力拔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