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谋划的又是什么?
而兰美人已经开始献舞,周围还有五六个伴舞,水袖翻腾,仿若云团遮掩住了舞台上人的动作细节。
不好!
南枝心中一凛将弦绷到最紧,对方要在这种掩饰下做什么小动作?曼妙的舞姿飘然若仙,他却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欣赏。
变化就在瞬息之间,其中一个伴舞从水袖中变出一把匕首,迅速朝着仁安帝刺过去,就在所有人都欣赏舞蹈之时!
这个变故让他连忙掀开背上的二哥,成了最快反应过来的人,以最大速度往仁安帝那边赶。
只是他年纪太小,身体快速发育期都还没到,根本比不上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
“噗呲——”刀刃直捅皮肉的声音,鲜血染红了仁安帝的衣袍,他被连番变故惊得还未回过神,反倒是皇后一脚踢开行刺的舞女,同时将完好无损的皇帝拉到身后。
伸手接住身体没了依靠倒下的兰美人,脸上神色复杂,她也没想到有问题的兰美人会跟着刺客同时行动,并且及时挡在仁安帝身前。
被踢开的刺客,立马就有侍卫上前将其拿下。
“兰美人救驾有功,如今有何愿望本宫都可替你达成。”皇后知晓兰美人的用意,干脆给出对方最想要的。
仁安帝知道对方救他不过是广撒网的一环,替多方做事,总有一方能实现她的愿望。
即使是有心算计,他也不得不领这份恩,于是他也开口:“皇后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兰美人露出笑容,看着不远处眼神失焦,眼眶里的泪水欲掉不掉的女儿,心中不舍可也没办法多陪陪她了。
即使心里隐约有了预感,看到唯一一个不会因为她懦弱而无条件爱她的人,就在她眼前即将离去,她忍不住伸出手,就像是这样能留住那条流逝的生命。
她知道她母亲用命给她换未来,头一次她那么憎恨自己的懦弱,连扑上去哭嚎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如同被焊死在原地。
“吾儿…吾儿……”兰美人已然气游若丝,可她还是牢牢抓住皇后的手,眼睛执念的盯着二公主。
皇后于心不忍,她也是一名母亲:“你所愿本宫知晓,你放心。”
太医匆匆赶到,看到仁安帝身上大片血色,吓的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要是皇帝真出事,他这太医能好?
他行礼刚要上前给皇帝看诊,结果仁安帝一挥手——
“不用多礼,快给兰美人看看。”
太医这才发现皇后怀中靠着一位胸口中刃的妃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不是仁安帝出事,对他这个太医而言就是好事。
连忙上前检查兰美人的情况,好在大夏没那么严重的男女大防。
粗略检查后,以太医的经验来看,兰美人没救了。
太医为难的对着仁安帝和皇后摇头:“请恕臣无能,匕首正中心脉药石无医。”
人群之中的二公主身形一晃,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还是四公主看不过眼来撑了这个二姐一把。
南枝面对这一串变故有些反应不过来,跑到一半被震撼到动弹不得,他知道为母则强,一个爱孩子的母亲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他从来没小瞧过,可他依旧被震撼。
有不爱孩子的,自然也有愿意为孩子豁出一条命的。
顾清晏追上忍不住担忧:“殿下?”
南岭也快速跟上来,将人抱起,带着强硬将他的脸扣入自己怀中,不让他继续看下去。
“兰美人救驾有功,封皇二女为襄平公主,年享两千石,并许其自选夫婿。”仁安帝开口,二皇女成了第二位有成婚之前有封号的公主。
听到这个承诺,凭借意志保持清醒的兰美人放心闭上眼,没了支撑下去的心气。
皇后明显感觉到怀中人软倒,深吸一口气,示意太医上前探查。
太医试了鼻息和脉象:“美人……没了。”
“以正二品兰妃身份厚葬,陛下可否?”皇后望向仁安帝,最后再给一些体面。
仁安帝垂眸,看不出神色:“就按皇后说的办,朕乏了,都退下吧。”
好好的生辰宴却发生这么多事,等回到紫宸殿南枝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还没告诉仁安帝让他宴散后过来一趟。
想到小厨房的面团,看来没办法给他父亲做上一碗长寿面了。
“真的不用我留下陪着吗?”南岭轻声询问状态并不好的幼弟。
南枝低着头,整个人都蔫了提不起精神,即使知道这种事对于皇家而言并不算什么,但真正直面这些的时候,他又承受不住。
“殿下找个信得过的太医来瞧瞧这东西吧。”顾清晏出言打断。
他看出南枝没精神和南岭说话,三皇子也不可能放心弟弟就这样一个人待在宫里。
虽然紫宸殿里有顾清晏、青禾,还有一大堆侍从,可哪有他自己亲眼看着让人放心?
听到弟弟伴读的话,他突然意识到还有另一件事需要解决!
让青禾去请徐太医,也就是平时专门负责南枝的太医,这种东西只能找心腹来看。
他吩咐完,拿了一块糕点放到鼻下轻嗅,确实是一股奇怪的草本香气。
南枝紧张看着二哥,深怕对方心血来潮将这洒满了土三七的糕点吃下肚。
“别紧张,你二哥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大事上还没怎么犯过浑。”南岭放下糕点,将手擦干净,然后揉了揉南枝的脑袋。
听到他这么说,南枝来了点精神:“二哥你怎么想到送这么大物件?大哥应该和你打过招呼吧?”
南岭听到这话他眼神有些飘忽,清了清嗓子:“大哥是让我低调一些。”
得,一身反骨,说归说但他不照做。
南枝无语,同时也带上几分哭笑不得,心里深刻同情大哥碰上他二哥这样油盐不进的。
“枝枝,让我留下陪你吧?今天发生那么多事,我担心你。”南岭撒娇。
南枝转头移开视线,这撒娇太让人无福消受了,这都什么猛男撒娇,太辣眼睛。
被请来的徐太医行礼过后,取出一块糕点,他比其他人更清楚这糕点上撒的是什么东西。
“请殿下恕罪。”徐太医连忙抓起南枝的手,给他诊脉。
这个反应让南岭和顾清晏都严肃起来,这糕点问题不是一点大啊!
把完脉后徐太医松了口气,然后才说这个粉末是什么东西:“此物也是三七,不过名叫土三七,两种药材极为相似,功效却有区别。”
“土三七?那是什么东西?”南岭皱眉,他一点医理都不懂。
“若说三七既可外敷,又可内服,那土三七就只能外敷,不能内服。”徐太医有条不紊。
“若是内服又当如何?”南岭追问。
“土三七内服于肝不利,肝为血气之本,严重者可致命。”徐太医严肃。
听到这话,绕是早有心理准备的顾清晏都忍不住被吓的一身冷汗。
“此物可有认错可能?”顾清晏插话。
徐太医面带迟疑,他担心一个不好就有诟病同僚之嫌。
“徐太医直说便是,是非自然交于我等自判。”南枝看出对方顾虑,开口保证。
“无论采买还是太医都有深厚的药理知识,要想认错混淆只怕可能性不大。”徐太医委婉表示。
“这是有人故意买通太医?”南岭并不清楚前因后果,只是听了个大概。
南枝没有搭理二哥,而是给个眼神顾清晏,伴读会意,上前一步由他代为开口。
“卜太医今日做了什么?”
徐太医一惊,他没想到这事会扯到老同僚。
“卜太医未做什么,今晨一早就进药房没再出来。”徐太医连忙回想,就怕回答慢一拍就被当成同伙。
南岭奇怪:“太医一整天没露面不奇怪?”
“三皇子有所不知,医者用药若有突破,在药房待三五天不出来都属正常。”徐太医摇头。
这是打了个信息差啊。
南枝摸着下巴思考,在宴会上百科全书已经给了他答案,因此也不意外。
“上次药房采买是什么时候?负责人是谁?”顾清晏问。
徐太医思索:“三天前,负责采买的人,三皇子也认识。”
“我认识?!”南岭惊讶,他没想到这还有他的事。
“采买的内侍是您介绍进来的。”徐太医也没想到对方丝毫不记得。
“是哪家的?”顾清晏换了个问题。
“听说是大司马旁支。”没什么不能说的,陈太医也没想隐瞒。
“大司马?夏侯家?我记得他不信夏侯吧?”南枝惊讶。
“他母亲是夏侯氏。”徐太医将他知晓的告知。
顾清晏听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这夏侯氏比兰美人……兰妃关系还要远。”
他都不知道采买到底图什么,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您先下去吧。”南枝让徐太医退下,对方毕竟年纪大了,能少刺激一点,就少刺激一点。
徐太医完全不想卷进麻烦之中,告退动作也快,脚下生风,一点都看不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那卜太医为什么把土三七当做三七给了出去?要说他不应该分不清楚吧?”南岭皱眉。
“卜太医和夏侯家也有关系?”南枝向伴读求证。
顾清晏摇头:“明面上并无联系,至于私下纠葛就不好说了。”
“那为什么盯上我了?”南枝自认也没得罪什么人,他的年纪也够不上夺嫡,盯上他的意义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