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榆回来后,淋湿的几人轮流沐浴更衣,一轮下来,再烤烤火是下午,众人散退。
楚清妍扶着高昭走出门,天看起来亮了一些,雨也小了,估摸着不久这雨就能停。
两人走了几步,高昭像是突然感觉到什么,全身摸了一遍后,对上不明所以的楚清妍道。
“阿爹送我的平安符不见了。”
楚清妍一惊,高昭身上的平安符她知道,幼年高昭生的那场大病,义父特地去道观给他求来的,自己也见过,一个黄色的小袋子装着平安符符纸,高昭常年带在身边,挂在右腰上,如今定睛一看确实没有。
两人下意识想到刚刚坐下的地方,连忙跟维方说明情况,维方听闻也和他们一起搜了一遍。
三个人翻来覆去,把房间都翻了遍也没找到。
在维方房里没找到,无奈告别后,楚清妍和高昭又去高昭自己房间寻找,奇怪的是,那小小的平安符怎么也不见。
在把高昭房间最后一个角落翻遍后,楚清妍想去他们走动的路径找一遍,虽然刚刚已经找过一遍了,但天色暗沉,看不清晰,没准被他们遗漏了也不一定。
就在她转身想再找一遍时,被高昭拦住。
“算了,就是一个平安符,找不到就算了。”高昭笑笑,“到时候让阿爹给你我再求一个就是。”
楚清妍看着他,见他确实没有太多失落神色,再看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的瓢泼大雨,终是放弃了寻找的心思。
高昭说得对,到时让义父再求一个便是。
虽然是这样想,可等她回到自己房间,看着阴沉沉下个没完的雨,心里不知为何还是有些不安,再加上毕方一直没回来,妖兽的事一直没个定论,更是坐立难安。
不要想那么多,还是睡觉吧。
楚清妍呼出一口气,准备把混乱的思绪都清理掉,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闭上眼。
两刻钟后,破旧木床上闭目休憩的美人忽然睁眼,眼底清明又烦躁,像是刚刚根本没睡一般。
楚清妍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试图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滚开。
美目闭合,胸廓在黑暗中起伏不定。
片刻后,终于发现自己怎么都睡不着后,楚清妍坐了起来,眼底燥意更甚。
扫了一圈房间,毕方还没回来。
抚了抚有些刺痛的额头,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瞥到一旁的焱阳剑,此时闪电忽现,电光在她眼里闪动,片刻后,雷声接踵而至,睁眼再看床上已空无一人,只剩房门大敞,风雨交加。
不久后,黑暗的森林中多了一个踩着泥泞狼狈走路的女人。
楚清妍撑着伞,泥水打湿了她的裙摆,湿答答地粘在脚边,衣袖也不知道碰到了树上的时候东西,黏糊糊的一片,这让一向爱护形象且有点洁癖的她难以忍受,
因为是晚上,再加上下雨,怕御剑看不清视野,分辨不出方向,想了想还是准备走路去‘山河卷’的那片林子,想再看一眼山河卷,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
但没想到是因为下雨,土地吸饱了水份,所有的路都变得泥泞不堪,泥水泥浆黏糊糊得粘住绣花鞋,让她每一步走得都异常艰难。
呼~
轻轻吐出一口气,楚清妍看着前方的道路,抬了抬脚,顿时感觉沉重。
鞋底被泥土糊了厚厚一层,抬脚都费力。
叹了一口气,原本不远的路此刻看来竟像是遥远得无法触及般,让人心力交瘁。
她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大晚上冒着风雨跑来阴森森的林子里,踩着泥泞不堪的山路,只为了看一眼‘山河卷’。
好像有哪个大病。
但山河卷和妖兽的事情一直没个定论,心里便难以安定。
罢了,反正睡不着,出来看看也好,或许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安慰安慰自己,楚清妍提起脚准备再走,耳边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什么动静,脚下一顿。
那是一声兽叫,但却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叫声,像狼又像虎,听得竟是浑身颤栗了一下。
叫声是从山河卷的方向传来的,目光一凝,瞬间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传闻中的妖兽,也顾不得脏不脏重不重了,大步跑了起来。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到绿色光圈和一点玫红色刺眼光芒,楚清妍赶紧一个闪身在树上躲了起来。
因为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也不敢靠太近,只是透过树叶缝隙远远看着远处的东西。
全黑的环境中,发着光的绿色光圈和它身边的红色怪物异常明显。
四条鹿腿,牛角马头,通体发红光……
楚清妍心中默念,妖兽的形象和段大洪的描述一一对应了起来,额前的黑色皮毛倒是没看见。
不过也足够了,再看向散发着绿光,如同一片宁静湖泊的绿色光圈,心中猜测越发肯定。
这怪物定和山河卷脱不了干系。
就在她想着怪物和山河卷是什么关系时,突然面前的异象让她瞪大了双眼。
那只‘怪物’围着绿圈转了两圈后,忽然又叫了一声。
在它一声叫唤后,绿圈忽然有了变化,像是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打破,以绿圈中心为起点,漩涡像是涟漪一般波动了起来。
楚清妍紧盯着光圈不放,片刻后,一只发着红光的鹿脚从绿圈里走了出来。
然后是一张熊脸,接着出来的是布满鳞片的身体,最后是牛的尾巴。
熊牙蛇身鹿脚……
呼吸沉了几分,又对上了,维方第一天见面时的话在此刻回环呼应。
第一天来河都村时,维方就问她有没有见过金刚熊的牙,水灵蛇的身子,悦鹿的脚一样的动物,现在这个动物赤裸裸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楚清妍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惊讶。
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维方和段大洪的说法不一致。
之前还以为是这二人中有人判断错误,却不曾想竟是两只‘妖兽’吗?
凝眉思索,却在又一声兽叫后打断思维。
只见在熊脸妖兽出来后,绿圈又有了动静。
蛇头人身马蹄……
牛头猪腹虎腿……
到最后楚清妍看得都麻木了,她发誓这么年来从来见过这样奇怪的生物,而且还一出就是八只。
八只‘妖兽’全部出来后,绿圈再没有了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就只有八只。
随后又想到一个问题,原本松下的气又提了上来。
不对呀,按照维方和段大洪的说法,他们最多见到过两只妖兽,如今看来明显不止两只,难道他们是分批出动?
如果分批出动,那今晚为何又八只齐聚?
莫非前面都是试探,今晚才是这些妖兽发动袭击的真正时刻?
想到这个可能,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又想到维方说不仅河都村被妖兽侵袭,其他地方也或多或少出现过妖兽的影子,那些妖兽又是怎么回事?也是山河卷里出来的?
心里紧张,思绪却是片刻不停,万千思绪在脑海里搅作一团,只等一道闪电将其劈开找到其中关键之处。
焦灼思考的楚清妍忽而觉得眼前一亮,像是混沌中初见天光,将一切思绪照了个通明……
轰隆隆———
……不对,刚刚好像是真的闪电……
雷声将她惊醒,楚清妍僵硬地低头看去,八双兽眼虎视眈眈……
心跳停了一瞬,很快又在电光火石间恢复跳动。
快跑!
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是跑,楚清妍背着焱阳剑狂奔起来。
漆黑的森林中,八只发着光的怪物不约而同向一个方向奔跑,偶尔一道闪电划过,隐约能看见在他们前方一个赤着脚身穿衣裙的少女在狂奔,少女的身后是一把半人高的剑。
跑了一会思觉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条腿,先不管那是什么腿吧,总之难以跑过,楚清妍还是拿出了焱阳剑,准备御剑。
站在焱阳剑上,飞速前行,身后因为妖兽紧追的压迫感果然小了不少。
这样还是不够,指挥着焱阳剑避开前方的树体,但因为速度太快的原因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横穿的树枝划破了脸颊。
温热鲜血从脸上流下,向来爱美的楚清妍却无心思考毁容一事,只是想着要让焱阳剑再飞高点才行,至少要飞到半空,整个林子的上空,如此才能避免自己被复杂的枝条绊倒。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飞到半空必然耗费大量灵力,现在的灵力虽然尚可,但也没有办法一边维持现在的速度一边维持焱阳剑高度,上去速度必然会慢下来。
风从耳边穿过,也不知到是树枝还是泠冽的寒风刮得脸颊耳际生疼,楚清妍凭借记忆努力回想了下身后的‘妖兽’似乎并没有长翅膀的,决定还是飞上去再说。
做好决定但面前的路却一直不给机会,前面是一望无际,难以到头的森林。
楚清妍几次想御剑而上,却总是被拦住天幕的树枝挡下来,折腾一二,身后妖兽的脚步近在迟尺。
不敢再尝试,只好老实地御剑向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面不远处就是草地了,从那里御剑上天应该没问题。
或许是因为希望近在咫尺,一侧树干眼见就要撞上,连忙躲避,却还是来不及。
焱阳剑一侧剑身重重地撞上树干后,摔倒在地,巨大的冲击和惯性顿时将楚清妍也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