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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绕唇息(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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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意见?

晏长珺微怔,问道:“他们如何有意见?”

贺镜龄作不好意思状,低眉顺眼地说话:“今日在场锦衣卫中,在下官位、名声都不显,最重要的是武艺也比不上别人,然而我却担了这护卫公主殿下的重任……”

贺镜龄这一句话来得可顺畅了。

她方才早就仔细思考过,书中那些人的人设,忠犬的有了、孤傲的有了、高洁的也有了,思来想去她好像只有眼下这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绿茶一下?

她相信自己拿捏得好分寸,再加上自己这一张脸的加持——贺镜龄已然忘记方才晏长珺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对她不感兴趣的事情——晏长珺一定不会先剁了她的。

说不定还能给晏长珺新奇的感觉。

光影浮动在贺镜龄的眉骨上面,晏长珺抿了抿唇,眼底掠过笑意,但她仍旧淡声问话:“是本宫叫你上来的,你何苦担心这么多?难不成他们会对你做什么?”

她挑了挑眉,试图在贺镜龄一脸乖顺无辜的表情中寻找出异样。

顶着这样一张脸,却说出这种话来。

贺镜龄当然不会有什么异样,她就等着晏长珺开口,她才好继续。

“在下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说到这里,贺镜龄忽然抬眸,漆瞳一片赤诚,一字一顿道,“在下微不足道死不足惜,就是担心误了殿下……惹得他们有什么微词。”

当然不会有什么微词了,贺镜龄暗想。

这公主殿下心狠手辣、辣手摧草,如今已死了两个老公,还有一个正在被气死的路上——饶是如此,还有一大堆人争先恐后、挤破头都要往嘉琅公主府里面涌。

贺镜龄发誓,要不是看过原书剧情,这公主是个封心锁爱的事业脑,她也不会放下身段来加入这些人的。

“他们能对本宫有什么微词?”晏长珺笑了,丝缕烟雾缭绕过额角,“你是在担心本宫?”

她再打量了一遍贺镜龄:宽敞的坐榻,贺镜龄偏偏腿并得极拢,双手也安安分分地放好。

女扮男装做官,被发现了自然是死罪——所以这才是她这么拘谨的原因么?只不过最让晏长珺讶异的是,贺镜龄所说的话。

贺镜龄一脸诚恳,如今也慌乱起来:“臣没有说他们会私下议论殿下的意思!只是担心,臣在武艺、官位上面都比不过他们,特别是裴大人,他还是臣的直属上司。”

晏长珺勾唇,向后仰去靠在颈枕上面,阖上了双眼,轻飘飘地流出一句话:“这你不必担心。一来,本宫不惧物议;二来,是本宫亲自定了你,他们要是说了你,你大可事后告知本宫。”

“事后告知”这四个字,听得贺镜龄心下一阵咯噔。

不是,她这才开始茶了两三句话,怎么就见效了?!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贺镜龄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人格魅力很大,对应的话术也非常有水平,但是这公主殿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许诺了?

贺镜龄勉强才静下心来思考原书剧情:晏长珺虚情假意许诺也不在少,这个女人从来没有悔意,全靠本能行事。

反正总有人得为她的大计付出代价。

那……她再问问?

贺镜龄抬起眼来,眼底满是真诚单纯与不世故:“要是告诉了殿下,殿下会帮在下出头吗?”

她听见一声轻笑。

晏长珺薄唇微微开合,吐出的字句却冰冷:“不一定。”

贺镜龄:……

收回刚刚的所有想法。

“但纳入考虑范围。”

贺镜龄:……

想法嘛,多一点又不会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贺镜龄才缓缓道:“臣实在惶恐。”

她仍旧低眉顺眼,只敢借着眼角余光瞟墙上的光影。

“贺大人惶恐什么?”晏长珺的语调悠悠,似乎是有些兴趣。

贺镜龄只道:“殿下万金之躯,臣岂敢斗胆同乘,倘若,倘若……”

晏长珺这次笑音娓然,“倘若什么?抬起头来。”

语调不容拒绝,音波震荡,贺镜龄无意识地便抬起了头,对上那双狭长凤眸。

二人中间仅仅是隔了一几之距。

贺镜龄喉头一滚,忸怩片刻道:“倘若有心人知道,添油加醋,坏了殿下名声怎么办?”

她说完,仍旧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但心里已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自然是有把握才这么说的。

嘉琅公主晏长珺,如今已横死了两个驸马,就算如此还有人上赶着想要与她“结亲”,其实到头来连公主府的门都进不了。

大抵他们也觉得羞耻,从不与外人说道。于是乎,贺镜龄自然而然地也就“不知道”了。

但这天下总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久了,加之这长公主的那些招摇行径,大家或多或少也都知道一些。

马车辘辘而行,烛影轻微晃荡。

晏长珺合眸,在心头算着路程。皇宫的刀枪剑戟碰撞声音已然远了,差不多了。

贺镜龄而今只恨这马车还不够大!凤髓香的香气缠在鼻尖,让她很不自在。也不知道她方才说的那一句“坏了公主名声”是否弄巧成拙?

不知多久,晏长珺出声,“贺大人方才是说,坏了本宫名声?”

终于说话了!

贺镜龄如蒙大赦一般抬眼过去,那双凤眸中漾着意味不明的笑。

“是。”贺镜龄打从心底佩服自己,天生就可以吃这碗饭——一个“是”字,都可以让她说得这么字斟句酌!

晏长珺忽而侧身,撩了撩窗帘,心中尘埃落定。

贺镜龄的“是”字让她颇觉有趣。

她们之间不过一几之距,况且中间也不是完全阻隔。

转瞬间,贺镜龄便看见那张如花如雪的昳丽面容骤然放大几倍,她发现晏长珺的瞳珠并非纯然漆黑,带了些棕褐。

薄薄的眼褶上挑,鼻翼微微翕动。

但最要紧的不是这些。

凤髓香的香气愈加浓烈,混杂着灼热的唇息一起扑来,卷缠在贺镜龄的鼻尖。

晏长珺欺身而来,贺镜龄心下大骇,第一反应便是往里面瑟缩: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晏长珺根本就不会碰她。

从书中的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都封心锁爱,这位殿下是有好好地践行——没碰男配一根毛。

她又不是男主,而男主和女主自幼就认识。

晏长珺的确没有碰上贺镜龄,纤长皙白的手指恰在快要接近下颌的一瞬止住:也就在那一刻,贺镜龄往后缩了一下。

墙上黑沉倒影凝住,凤眸中霎时渲出意味不明的深色。

晏长珺方才没忍住,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好在这家伙往后面缩了缩,才让她们没碰上。

她的确想触碰这皮囊,但扑到她鼻尖来的是一阵刺鼻且陌生的麝香气。

虽无伤大雅,晏长珺心下还是不虞。

贺镜龄心中骇浪滚滚,她眼睁睁地看着樱唇一张一合,明明近得快要贴上,唇息滚烫,却开始揶揄人:“坏本宫的名声?贺大人这是才在京中当值么?你不知道‘绣春衫’?”

晏长珺故意将语调放得很慢,像一根羽毛似的,挠得人心痒。

唇息喷出的热气,仿佛要灼了贺镜龄的整只耳朵。

绣春衫,顾名思义,是皇帝为了讨好他长姐送来的男宠——整车整车地送来,来是来,其实晏长珺从未正眼看过。

这已经是她和皇帝、朝臣的博弈手段之一。

如今皇帝渐渐长大,她总不能无可指摘,她总要爱着点什么,哪怕是做戏。

贺镜龄大气不敢出一口,道:“是,在下当值不过一年,实在不知。”

“哦,”晏长珺拖着悠长的语调,忽而转身抽离,坐回了座位上面,饶有兴趣地盯着贺镜龄,“当值一年也不短了,本宫还听说,阁下是锦衣卫,平素不应当四处走走捉贼的么?”

四处走动,都还不知道她晏长珺的那些事情?

晏长珺虽然转身离去,但贺镜龄依然脸上灼浪翻腾,但她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不知道。

她说她虽是锦衣卫千户,但最近是在帮着五城兵马司,活动的范围主要在南城。

“南城啊,怪不得贺大人不知道,不知道也就罢了。毕竟公主府在北城呢。”晏长珺又笑了两声,不打算解释,转向下一个话题,“你家里面人呢?”

明明刚刚做了那么暧昧的事情,晏长珺居然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什么异样都没有,还有空查她户口。

贺镜龄只觉压力山大。

“家中还有两口人,家慈开衣坊做成衣,还有个十二岁的妹妹。”

关于她这多出来的两个亲戚,贺镜龄说出来都觉得头大。

“哦,令尊呢?”晏长珺若有所思。

贺镜龄摇头表示没有,“家中户主是母亲。”

“母亲的父母呢?”

“祖父早逝,靠祖母养大。”

晏长珺沉默一息,又问:“今年几岁了?”

贺镜龄:“二十一。”

晏长珺忽然挑眉,唇畔噙着笑:“不过小本宫五岁,竟然还没成婚?”

贺镜龄:……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死了两个老公,还有一个在路上。谁有你结婚经验丰富?

晏长珺本来还想说什么,马车忽然停下,帘外传来了声音:“公主殿下,我们到府上了!”

“到了,那就下车吧。”晏长珺收回了目光,淡定起身,掀开帘幔的时候,却看见那车夫一脸苦相。

晏长珺疑惑地看着车夫,“怎么了?”

车夫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一道瘦长的青色人影,小声道:“公主殿下,今天好像是驸马爷得召的日子。”

“本宫什么时候召过他了?”晏长珺声音微忿。

绿绮在旁边更小声接嘴:“三个月前的今日,您当时把他赶走了,说三个月后再来。”

晏长珺哽了哽,看来这次得换换理由了。

贺镜龄还没平复下刚才的心乱,正盘算着自己之后如何脱身,听见晏长珺的对话,不禁在心中嘲笑那可怜的第三位倒霉虫。

元庆年间进士探花郎徐之衍,被点为驸马,做了嘉琅公主的第三春。

先是被各种气,最后死于雄竞大战中的不明冷箭,且是物理意义上的冷箭。

然而贺镜龄还唇角还没扬起点什么弧度,便陡然对上车帘边上那清润的瞳珠。

晏长珺屈着身体,盯着她,面无表情,一字一顿:“过来,帮本宫。”

贺镜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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