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斋原本在看书,见好友提着烧鸡进来,立马放下书伸手向烧鸡:“这味道,一品斋的。”
他拿过来就解开了荷叶,拽下鸡头便啃了起来。
“难得啊还寒,你竟有空闲来找我,怎么,最近大赚了一把得空了?”
向还寒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来递给魏斋:“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先还给你这些,大娘身子弱,平日还是要多吃些好的。”
本也是要来的,魏斋手中没多少钱,多半都借给他了。
魏斋也没推拒,拿着帕子把手上的油擦干净后便收下那荷包,然后又埋头继续吃烧鸡。
“光看我吃啊。”他见向还寒不动,扯下一个鸡翅来递去。
“你吃就行。”向还寒抿了抿嘴,虽然是来问事的,但是他却不知从何问起,若是开口就提江熄,怕是会让魏斋联想许多。
如此想了许久他才开口道:“你那日说见过百鸣后,我时常观察,但没瞧见过。”
“那百鸣跟着小公子下山了,今日才回来,你自是见不着,不过,”魏斋喝了口清茶,抹干净了嘴上的油,一拍大腿继续说道:“我刚跟你说完的第二天,咱们少宗主就下山去了,回门派时被宋峰主和陆峰主拦下,让他交代几个月之前去万芳楼的事。”
万芳楼听名字便知道是什么地方,江少宗主风流成性,这种地方不去才不正常。向还寒觉得即便江熄否认了,也毫无说服力,但他还是问了:“为何突然问?”
“你听我细细说。两位峰主来堵他之前早就把赤天峰的人问了一遍了,现在当面问连确定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让他罪名更成立些。”魏斋笑了笑:“起因呢,知道的人还真不多,那天有两个风尘女子找来门派,说她们怀了少宗主的孩子。”
“什么!”向还寒猛地站了起来。
魏斋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鸡翅扔出去:“大惊小怪什么,他天天乱搞,搞出点什么来不才正常吗?”
可是江熄分明说过,他没有同别人行过周公之事,向还寒一时间蹙起眉来:“然后怎样了?”
“江熄不认此事,听说在毓清阁里砸了一夜的屋子,就差掀翻天。两位峰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找人看管他,眼看就要小比了,此事肯定要等到小比之后再调查。”
魏斋老早就想看江熄摔个大跟头了,讲到这里,比上次灵霄派来退婚还激动:“你说他还闹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档子丑事。”
向还寒隐隐觉得这件事确实不对劲,且不说江熄没有理由骗他,就说江熄平时那心高气傲的做派,如何看都不像是会看到上万芳楼女子的。
江熄的酒量看似也不低,总不至于是酒后或是被人下了药。
瞧着他走神,魏斋又叫了他一声:“向坛主还是没有恢复的迹象?”
向还寒不知道魏斋如何就突然说道其他事情上来的,他的思绪还在江熄和万芳楼女子身上,闻言只说:“暂时看不出许多来。”
魏斋收拾了下桌上的鸡骨头,给自己和向还寒倒了杯水:“你知道给江宗主治病的人是谁吗,我前几日见到了,是药宗的石长老,他的大弟子……就是你师父曾经的道侣。”
说起他师父的道侣,天渊派流传了诸多版本,有说他师父捡了个病秧子回来,好心照顾了一番却被背刺的,也有说他师父同那人青梅竹马,结果那人贪慕虚荣重伤向正雁后离开的,还有人说那人与天渊派某人有世仇,与向正雁在一起只是为了复仇的,总之众说纷纭。
向还寒虽然没有问过他师父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但是观其伤势可知,他那道侣当年是存了杀人的心思,若非如此,不会断人心脉。
既是结成道侣,还能有如此怨恨,当年事实,恐怕不是轻易能同人道出的。道侣一朝也能反目,情爱这种东西,终究是虚无缥缈的。
魏斋的想法是,石长老还在天渊派,他徒弟当年种下的因,这个做师父的总得弥补一二才对,向还寒大可去问一问,说不定能找到救治向坛主的妙方。
向还寒应下:“谢过,我试试。”
话虽这么说了,但向还寒还有诸多犹豫,毕竟若是这石长老心向着自家徒弟的话,他师父恐怕会死得更快。眼下他师父已然病情相好,还是少生事端得好。
打听到了想知道的事情后,向还寒并没有如释重负,看来江熄现在的处境相当不好。
和盛清解除婚约后没了灵霄派的支持,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师父结果在筹谋不为人知的事情,现在又闹出这样不光彩的事情来,江熄这少宗主之位越发不稳了。
万芳楼这件事如今已经敲定是小比之后处理,也就意味着江熄这段时间最多算是被看管起来,大家虽是背地里议论纷纷,可真相还有待商榷。
但是这群人真的能还江熄一个真相?
向还寒觉得这不该是自己需要操心的事情,江熄就算再无助也有江宗主留下的人帮他,自己一个小弟子,不睡觉想这些有的没的真的闲的。
可是,辗转反侧。
万一江熄真的需要他呢,如果有他可以办到的事情呢?
他这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修炼到了瓶颈,眼见着窗外的月亮圆了缺,他告诉自己若是江熄有吩咐,应当会派珍珍来,结果左等右等,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于是他去了趟藏春阁,想问问李管事这些人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公子不用担心,阁主确实经常一连几日没有音讯。”以为向还寒是担心江熄,李管事安慰道。
“好。”
等长水端着茶出来的时候向还寒已经走了,他问李管事:“发生什么事了,公子怎么来去匆匆的?”
李管事示意长水把茶壶让桌上,慢悠悠道:“没什么事,约莫着就是想阁主了。”
“想……”长水蹲在李管事的座位旁,小声问道:“管事,您觉得公子如何,我瞧着他也不像是图财的人,这么大的藏春阁家业,他似乎不闻不问的。”
“应是个好人,也愿意去了解阁主,至于别的,阁主心里有数。”李管事闭上了眼,突然想起江熄在决定招道侣时候说的话来。
他是一个普通人,在普通人眼里一个男人这辈子就该娶妻生子,他把阁主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实在有诸多不解。
“双修乃是功法,管事你不必多想,等我筑基了自然会成家立业。”
李管事一开始心疼江熄,毕竟要雌伏于人,但看到向还寒并不是嚣张跋扈的人,也处处迁就阁主,如今也算是心安一些了。
不过情愫这东西,还是不生得好。
向还寒离开藏春阁的时候碰到了薛照,原本想避过的,但是薛照直接追着他出门:“哎,阁主也来了吗?”
向还寒顿住脚:“你找他何事?”
薛照见人应了自己的话,语气一如上次般轻挑:“没旁的事,不瞒你说,我一直在这里,就是在等阁主回心转意呢。”
“奥,那你等吧。”
向还寒说完就抬脚走了,心道等去吧,且不说江熄现在下不了山,他现在靠着修炼就阶级往上升了不少,没几次双修的机会了,再看这两人的脾性,江熄也不可能将就到薛照身上。
“嚯,真酸。”薛照整理了下鬓前的额发,像是无事发生般进了藏春阁。
“薛公子当着喜欢我们阁主啊。”几个姑娘一脸试探地问道。
薛照揽上一个姑娘的腰,似在回忆一般:“阁主的性子,我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他想起那次在集市上偶然碰到的男子,他虽然带着假皮,但那破碎的神情一样十分动人,与第一次见到的张扬跋扈如同两人。
如果能再见到阁主,他一定好好表现,怎么也比这小年轻更讨人喜欢才行。
向还寒再没打听到关于江熄旁的消息,日子一转就到了小比。
小比说大了是比拼,说小了不过是各峰各坛主彰显实力,以便来年招到好弟子。
主峰乾元殿前搭了擂台并设了结界,有些人是来参加比试的,但更多是来凑热闹的。既然是凑热闹,那必少不了华丽的衣衫、精致的打扮,但更重要的是好的席位。
有些人天还没亮就来站位,如今困得眼都整不好,也有些御剑占好上空席位的,还有人用灵力从无到有生出一棵树来,招呼着师兄弟上树观看,选到何处各凭本事,而五峰十二坛的当家门都在乾元殿三层,倚栏而望。
“玄天峰实在霸道,他们这树大得要命,太挤了!”酉渊坛的弟子埋怨道。
听到此话,玄天峰的人掏了掏耳朵:“我好像听见有人说我们二师兄灵力很强。”
两个御剑的小弟子在半空中冷哼着,但却没再说什么。
“这树不小,师弟们上来就好。”一女子翻身上树,坐在了一处树杈上,粉色的衣裙摆荡。
刚才趾高气昂的玄天峰弟子们闭了嘴,谁让崔桐是他们峰主的掌上明珠。
树的对面也有一位长相出众的妙龄女子,穿着一身红色衣裙,在人群中张望着。
“萧师妹,去上面坐吧,大师兄给你留了位置。”有弟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高台,用眼神请求她可别乱逛了。
赤天峰的高台一共六层,曹廷密作为峰中大师兄正坐在最上面,他去年已经拿到了小比第一,今年无需下场。
萧细雨接收到了那弟子眼神里恳求,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
这段时间曹廷密看管她极严,她根本没有机会把手中的灵石给向还寒,一直担心他的情况。
“你专心些看,明年你也该上场试试了,别总看无关紧要的人。”曹廷密说道。
“嗯。”萧细雨坐在下方,头也没回,她看得出曹廷密对她的爱慕,但是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
向还寒给向正雁喂完药后便登上了主峰,途径毓清阁时微微驻足……这种时候江熄并不会被关在里面,大约已经早早过去了。
但是他还是多瞧了一眼,结果那门前除了几个清扫弟子,还有一人远远站在那边。
不熟,但是向还寒识得,那是陆尧生的儿子,名为陆寻,平日并不在派中,其曾经是与盛清同届的大比头名,其实力自然不言而喻。
陆寻少时与江熄同归陆尧生门下,作为名义上的师兄弟,人家站在这里合适,自己就不同了。
向还寒收回目光匆匆拾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