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样的事。”西知平静的回,心中却是稍起波澜。
......
盛夏之气只几日便过,秋日气爽瑞王府一切恢复如旧。对高月盈来说只是经历了三个月的一场梦。
那日常衡离开之后,萧承言再未踏及也未提及懿德院。虽住在书房,可也重恢复如常。
偶有几个胆子大的去献殷勤,瑞王也未显反感,待人重又亲厚。
虽未着人留宿,也未去旁的院子,只道公务太多,无暇分身。亲眼得见那书房桌上堆积着如山的文书,府中人也越发信了。众目睽睽之下谁人不愿去先提请。
高月盈也已重新拿回瑞王府掌家大权,还顺利抱回萧悯哲,甚至着人去棠兰院取一应物件时,没受到任何阻碍。
这秋风在刮一时,便也该过了。
自己有宠有子,身份家室也不差,便是该她做下一任王妃的位置。只待时机......
三月后......
承元殿内。
一幅幅画卷展开摆在桌上,萧承言坐在边上无心去看。
那些画卷上是各府族中闺秀小像,虽非各个貌美,但右侧上都用斗大的字写着闺名和出身。
在皇后身旁嬷嬷竭力推荐之下,萧承言才把目光落在这些画像之上。
看着一幅幅被拿到自己眼前又移开。萧承言充耳不闻身边之人的话,心中却是不自觉的想着,若是常苒也曾画上这样一幅画被放置在此,那想必自己也是能多瞧上几眼的。虽不及五嫂嫂绝美,却有一种春风拂来的甜美感觉。更别说她的眉眼酷似常衡,更让他觉得有几分亲近感觉。
“言儿......言儿”皇后居于正坐,直叫了几遍萧承言才回过神来。
“可是瞧着她有些眼缘?”
萧承言低头一瞧,不知自己何时已将一个画卷拿在手中,那画卷是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急忙一把把画卷扔在边上桌子之上。
“并非。”
“那小爷在瞧瞧旁人。”边上嬷嬷又拿过一个画像展开放在萧承言眼前。
“拿开。”萧承言说着转正身子朝着皇后正坐,直接堵了皇后余下的话。“儿臣不娶。”
“为何?”
“母后,儿臣有妻子。她叫常苒,您见过的。儿臣不会另娶她人。”
“什么胡话。”
“儿臣有妻,不可无故另娶。”
“你......在续一位。”皇后的话说的隐晦。
“不......”
听出萧承言语气中已无方才坚决,皇后即刻挥了挥手,让嬷嬷退至一旁才道:“眼下平静,为日后多添一份助力也是好的。”
“没我,还有兄长呢。”
皇后用手轻拍案几。“你......你是要气死我吗?”
“儿臣娶过妻子,同她有过结发之约,天下任谁再不是她。儿臣再不会另娶了。”
“可以不行大婚之礼。”
“那便更不合适了。”
“那便在你府上,扶起来一位。”
“不可。她们已经逾越了,更不该再占她的位置。”
见皇后已气的伸手指向自己,萧承言复又说道,“儿臣曾遵皇命,以大婚之礼娶过三人,于月盈,韩氏而言是爱重、是恩赐,于她而言却是从简。呵呵,除了称谓,这于她而言,又有什么不同呢?”
皇后瞪了一眼萧承言,把手重重放在腿上。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都是为了你好。”
“是,都是为了儿臣好。您为了儿臣煞费苦心,让儿臣在新妇刚过门一月时便娶了韩氏,同样的大婚之礼迎韩氏入门,就是为了告诉她儿臣并非非她不娶,这瑞王府王妃之位并未非她不可。叫她被牵制有所顾忌,任她再傻再天真都看懂了。从此她更不问政事肆意玩耍,那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告诉儿臣她从不爱权。是儿臣不够懂她。可她有什么错?就因为她姓常便不受您待见?因为她娘曾侍奉过姑母?新婚第二日晨起她便进宫来请安,儿臣问过慈安宫宫女。是皇奶奶不叫她走,而她三请离宫来此请安,是走不脱呀。您明知缘故还罚她在承元殿外跪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您可知她回到府上时腿都打颤了。”
“你这是在怪我?”
“儿臣是怪自己。当时没陪她进宫,当时没多问上一句。只以为没同进宫而给儿臣甩脸子,不止同她怄气了几日还手下没个轻重。这些时日我想了才知自己这般荒唐。她当时刚来儿臣府上,只能倚靠儿臣,儿臣却一再推开她。是儿臣欠她一句歉意之言。”
“你以前从不会忤逆我......”
萧承言刚要分辨,就听外头忽有一宫女禀报......
“皇后娘娘,瑞王爷。外头雁大人有急事求见王爷。”
“没规矩。候着。”皇后怒道。
“传进来。”萧承言说着又对皇后说,“他明知儿臣在此请安,还让人通报必是要事。母后若是不想听,那儿臣便告退了。”
皇后看向了一旁。
边上的嬷嬷急忙说道:“小爷您坐,老奴去请进来。”却只朝着门口迎了两步。
雁南进来请了安。才急忙说道:“启禀王爷。南境出事了!”
未等萧承言发问,雁南急忙又道,“南国不知为何大举进攻,一连发动几波攻势。还好国公爷率领南境兵马奋勇抵抗,并未攻破镜城但也堪危。国公爷紧闭城门重新布防,只待常将军......”
想到那便不止一位将军姓常,便改口道,“智勇将军赶回便可多一主帅守城。但瑞王妃病逝消息先至,国公爷本就旧伤未愈,骤听消息一下便病倒了,其后再未出现在城墙。南国便又再次攻城!势头之猛烈,强夺城头。国公爷只得持病奋战,终体力不支,身中两刀皆是要害。”
“他常家南境驻守,本就该鞠躬竭力。”皇后直接打断有些不以为然。
“那......伯谦呢?”萧承言小声的问。
“现下只靠智勇将军在守城......且分派了十余人去临近各城调兵增援。”雁南道。
萧承言一下站起身道:“那镜城其他人呢?”
雁南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几瞬才回禀。“凡是上得品级的,几乎......都战死了。”
这下连皇后都不自觉正坐了。
“怎会?”萧承言呢喃了一句。
“据禀报,南国攻破后马上退至镜城之外,境内未等重新修整后,南国又起攻势。再行夺城。国公爷只简单包扎后便又再行抵抗。还说:‘宁可死在冲锋之路,不能病死。我们常家人,不会这般!’便强拖身子带着一众将士应敌,终把攻势拼出一个缺口,却是一招请君入瓮。但不顾自身只奋力拼杀,甚至直捣巢穴造成反夺城假象。南国惧怕才收了势头,也不敢再行攻城,开始回城固守。但......人潮退去后,才发现......国公爷战死了!”
萧承言深吸了一口气。
“国公夫人自知无法阻拦,便自言‘从嫁进常家便知如此是为命定之事。一家人在边境,就算一起葬身,也是团圆。但常家嫡之不可无后。’便让常将军的妻子白氏带着孩子躲避。而后便上了城楼,给国公爷那场仗,击打着奋战的鼓点直到昏倒......双方均伤亡惨重。但国公爷身死后,国公夫人同常家二公子智征将军接过帅旗固守城楼。南国趁着援军未到,再行攻城。国公夫人弹出征琴音鼓舞士气,后瞧着常字旗杆断.....便也一口血正吐在古琴和旗上,亡故了。镜城虽被攻破却直相互厮杀到常将军前来增援,镜城最终未被攻占。”
又顿了顿似乎在揣摩称谓后才道:“但其后并未发现智征将军尸首。但看战事惨烈,尸首......”雁南瞧见诸人脸色皆是凝重便未再详细形容,只道:“就算在眼前,血肉交缠怕是也分不清了。只怕也是战死了。”
萧承言一口气憋在胸口喘不上了,连续咳嗽多声才勉强平住气息。复又坐下血气上涌一时压制不住。
“伯谦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如何了?”
“在镜城之外不远处的村落,任谁劝都不再走。说婆母说了,一家子就该在一处的。她这般逃回平川,饶是回常家或白家都是不成的。”
萧承言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下头。“我若是他......”
“承言!”
萧承言刚要说出口便被皇后打断。
“母后现下还觉得常家这般尽忠,是应该的吗?先是亲妹妹......再是双亲、兄弟......伯谦得多痛。”
“去报请皇上,镜城若能守得住,便该嘉奖常氏,让那孩子承继一品国公之位。”皇后朝着雁南说道。
萧承言一笑。“一品国公之位,不是原本就以承袭的吗?还用再行提请?这个人情也要争?倒不如去奏请陛下,我要亲率人马,前去增援!”
“不可。此刻你断不可离京半步。局势瞬息万变,不可不防。”皇后正色道。
“那是她父母亲和兄弟呀。”
“是伯谦的还是你那常氏的?”
“皆是。既是苒儿的,便也是我的。”
“她......当真是祸害。这边关城破都是她......既这般蛊惑了你,连死了都不安生!”
“母后!您说什么呢?母后......您如今怎的便成了这般?您还记得您未曾入宫前的模样了吗?常家守护的南境,不止是常家的,也是朝廷的呀!”
萧承言说完便带着雁南出了承元殿。
“爷,皇后娘娘说的对,您远水解不了近火,南境那边各州府县派人过去增援更近一些。况且......他们若知娘娘死因,就算不起反叛之心,对您想必也不会在......所去路途遥远,此番路上说不定会多有磨难。您若是放心不下,不如派兵,臣愿意去......”
“他们不会的。”
“沐菊和芷兰可是一同跟着,回去了呀。好,就算她们不知最后,可之前若般呢......宫里皇后娘娘的顾虑,不无道理。”
萧承言侧目瞧了瞧雁南。
“哼。母后和你的顾虑,可是不同。”萧承言一笑,而后淡漠了之。“你们思虑的不是一件事。”
雁南不再说话。
萧承言出了承元殿,站在通往皇上寝宫的道路上良久,却并没有前进。最终出了宫门,回了瑞王府。
在书房提笔写下要去往南境增援的奏折,递到了宫里。
夜间,萧承言睡不着,反复在书房走着。只枯等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