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白遥怎么也睡不着,脑中思绪万千,像是明天就到生命尽头那般,从儿时到现在,回顾了过去许多事情。
时间真快啊,眨眼就几年。
她侧过身,女鬼坐在床边椅子上,没有休息,眼睛望着前方。外面灯光热闹,从窗户透进,模糊见女鬼的大概身形。
女鬼听到声响扭头,与白遥对视上。
“睡不着?”女鬼问。
白遥笑着说:“是啊,高兴得睡不着。朱樱已经拿到了,就差最后一样东西,等你还魂成功,我就可以拿到一大笔钱,到时候我就富有了,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吃什么。”
女鬼也笑,笑里藏着心事。
“你就不怕我不给,最后竹篮打水,白费了功夫。”
女鬼声音样又轻又柔,在黑暗的房间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白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不给我我就死赖着你,让别人看看堂堂沈氏大老板,既然说话不算数。”
“真的?”
“当然,反正我丢得起这个脸,但你可不一样。”
女鬼:“面子嘛,我也不是那么在乎。”
白遥笑,女鬼也笑。笑声融在一起,和谐而美好。
以前或许真是为了钱,但现在,她只想要女鬼好好的。
一个上午,沈宴都在医院做着康复,相比以往毫无希望的重复练习,如今他能感觉到了一丝变化,双腿有了些力气。哪怕微弱,但无比重要。
他知道,只要有了开头,恢复就只是三四个月的事情了。
坐下刚休息,远远见江清月提着保温盒,裙摆随风飘动,静静地等在那。他不知道她等了多久,但应该很久了。
江清月将鸡汤取出,还冒着热气。
“这是鸡汤,我自己煲的。”她还想说些什么,止住了。
沈宴望向鸡汤,香味浓郁,再往上看向江清月:“别浪费自己的时间做这些没用的事,你拿回去吧。”
江清月握紧盖子:“我煮了很久……”
助理正过来,远远见他们俩人间的气氛有些许微妙,又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我不爱喝那个。”沈宴说,语气不自觉放缓。
“你以前……不是喜欢的吗?”
“那是以前。”
江清月知道了,盖好保温盒,不去看沈宴:“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
说完提着与来时无异的保温盒快步离开。
沈宴盯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直到有人叫他他才回过神。
白遥起床后,在阳台伸展身子,眺望远方,女鬼不知何时飘在她身边,一样望着远处。
“这景可真美。”白遥说。
“嗯,是挺漂亮的。”
“小红,你住的地方贵不贵啊?”
女鬼看向她:“怎么了?”
“到时候在你家附近找个房子,等你还魂后,我们还能做邻居。”
“那你的钱可能不太够。”
白遥也知道不够,她只是说说而已,像女鬼那样的身家,住的地方怎么可能普通。
女鬼又看着她说:“我一个住。”
一个人住……这是在邀请自己?她应该没理解错吧?
“那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咳,我……”
“不介意。”女鬼道,笑着望向白遥。
白遥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忙换了话题:“这都几点了,云清她们还没醒,我去叫叫她们。”
女鬼拉住了她:“别打扰她们。”
房间,玉玲儿头发散开,肩头白皙光滑,依偎在云清怀里,没有半点要醒的样子。云清脑袋也有些昏沉,好一会儿后才彻底清醒,看向怀中玉玲儿,眼神温柔,昨晚闹得比较晚,累着了。
她便那么静静地看着玉玲儿,一手不时抚摸她的头。
她得想个办法,为她们将来做好打算。
白遥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看到了什么,停在一处界面许久,对正看着电视的女鬼说:“小红,楼下有早点,我去买一些回来。”
说着起身,女鬼也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白遥笑。
女鬼执意要跟着她,白遥见此只得妥协:“那好吧,你等我拿个东西。”
白遥往房间走去,经过女鬼时,将手中符咒封在她身上,女鬼动弹不得,甚至不能言语,她诧异地盯向白遥,眼里是明显的慌张。
她要做什么!
白遥说:“小红,都到这一步了,不能前功尽弃,一定要还魂成功,云清她们会帮你的。”
说完,转身离开。
出了小区,坐进外边早已等候的黑车。
车内,还是蓄着胡子的那个男人,只是这次他把胡子刮得很干净,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这么快就道好别了?”他说。
白遥:“为什么要道别?我当然还要回来。”
男人冷笑:“你觉得还由得你吗?”
白遥目光黯然,确实,由不得她了。自那条短信发到她手机上时,她就彻底没办法了。
虽然离开了云盘村,也决心再不回去,可是那毕竟是她的父母,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难得的安宁生活被破坏。
他们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
她算了很多步,想了无数个应对法子,唯独这一点,她错漏了。
男人瞥了眼白遥:“那一家人看着还真让人羡慕啊,知道吗,那一刻我甚至都有点不忍心杀他们了。现在好了,你来了,他们就会活得好好的。”
车子向郊区驶去,行人逐渐变少。
“听说你很会算命?”男人突然这么一问。
“不然怎么活呢。”
男人冷笑:“那么,有算到你的今天吗?”
白遥明白他的意思:“怎么,你是怕我命不该绝,待会儿逃了,所以先问个仔细,看看用什么手段控住我合适?”
“你很聪明。”
白遥望向窗外,她大概率是走不掉了。
车子最后停在一处废弃工厂外,白遥跟着他往里走去,他推开一扇厚重的铁门,再向前走几分钟,地面上有一处暗道,男人打开门,一排通往下面的台阶显露出来。
走进暗道,一股腐败的霉味让白遥脸色难看,她很少闻到这么让她反胃的气味,不仅仅是臭,还有着些让她生理反胃的东西在。
终于到了尽头。
墙上架子上,摆着无数奇形怪状的东西,一眼扫过去,白遥心中极其难受,在看到桌上的一根手指后,她险些要吐了出来。
她扶着墙,那根手指上戴的戒指,是许夫人的……
男人道:“欢儿最喜欢的就是会符咒的人了。”
欢儿?
白遥正思索间,一只半人半鬼的恶灵飘了出来,她惊讶地盯着它。
恶灵多数为半透明状,两分皮样,八分骷髅相。可这只却与女鬼相似,更像是一个人,样貌分明。
白遥不明白,自己制作了法器,所以她眼里的女鬼与正常人无异,可是眼前这只恶灵又是怎么回事?
男人很动情地轻抚恶灵脸颊,眼中充满无限眷恋。
“这么多年,我四处寻找灵物,都没什么时间陪你。现在好了,再也不用那么麻烦了。”男人道。
他的话轻而柔,白遥听着却觉得无比瘆人。
疯子。
男人端来一个碗,忙接在她手下:“血,快让我看看它的作用。”
白遥只得划伤手臂,任由血从指尖流入碗中。
那人嫌慢,紧抓着白遥手臂,挤出更多的血。白遥吃痛叫唤一声,男人仿佛没听见,手上还在用力。
接了半碗,男人如捧着至宝一样,将她温热的血倒在恶灵手臂上,恶灵变化不大,但明显更有了精神。
她明白男人这是打算用自己的血养着这只恶灵。
而在另一边,云清解开女鬼身上符咒,问明原因后,她立马测算了卦象,有了大致方位。
女鬼虽然急切,但她明白白遥不会那么白白跟人离开,一定是对方掌握了什么,拿着那些东西控制着白遥。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解决办法,然而大脑全然不受控制,根本无法静下。
昨天云清说的话不断回响在她耳边,扰乱她心神。
“既然是为了白遥的血,那她一时半会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还有时间。”云清对女鬼说。
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女鬼理清思绪,沈宴,对,沈宴,去找他,以他的身份最少能给她们目前最大的帮助。
玉玲儿本以为沈宴会拒绝,或多少问上一二,但他一听白遥失踪,即刻同意了。
“需要我帮你们什么?”
女鬼:“查清那个男人。”
玉玲儿将话转给沈宴。
沈宴了然,点开电脑上的一份文件。自游艇见到那个男人后,他便让人去调查过他,只是事情匆忙,一直没来得及查看。
文档点开,是那个男人的所有信息。
“徐则,男,崂山县人,为人老实忠厚……与其妻甚是恩爱,后妻子不幸患重病离世,徐则一直未有娶妻……”
所以他养着的那只恶灵恐怕就是他的妻子了。
玉玲儿看着他的介绍,明明是个很不错的人,无偿帮助了那么多人,做了不少善事,怎么到现在却成了那样一副模样。
“这里是他这几日去过的地方。”沈宴说。
女鬼看向电脑,往下看去,忽然明白了他是以什么要挟的白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