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中的力量似乎在躁动。
血液翻滚着,一点一点与那藤条之上的气息融合。
麻木之后,滚烫的血液一点点流入心脉,又再度流向全身。
玄冥不再试着与那藤条拉扯,一个箭步,朝着密林冲去。
操控藤条的人似乎对他这样的举动有些不解,随后趁着藤条松弛开来,再度缠上,试图将人的四肢与躯干通通缠绕上。
见着藤条松软下来,玄冥不再朝着密林深入,顿下脚步,趁着藤条松弛,臂弯微转,剑刃斜切上藤条。
与根部分离的藤条也如先前那般,失去了那不同寻常的漆黑,他一个转身,躲开那新生藤条的攻击,顺势将缠绕在手上的甩了出去。
滚烫的灵力聚集于剑身,只见雪白剑身染上点点火光。
玄冥猛的将剑身插入地面,灵力爆发开来,熊熊火焰向四周袭去。
那截与之断开的藤条极速枯萎,只一瞬便枯萎,不再能动弹。
只是染上墨黑的那条,只是被其烧伤了表皮,内里黑气直冒。
不见其消停片刻,藤条上的尖刺再度生长,随着那股火焰散去,再度朝他袭来。
这次不止就这么一条,脚下黑暗处有好些猛然突起,朝着他的四肢袭去。
进入了密林,那藤条便能肆无忌惮朝他进攻。
剑刃火光常燃,他一个起跳,与好些拉开距离,再度挥下一剑,火光所至,皆是断开的枯条。
佩剑一挑,随后让其浮与空中。
他自己也踩上飞剑,低空避开那些不死心的藤条,继续朝着密林深处寻去。
与其说深入密林,倒不如说寻其根本。
那藤条无限生长,无穷无尽,若是不断将其前段斩断,也不能阻止它再度重生。
倒不如去寻那藤条的根源,一把火将其烧了去。
天光渐被密林遮盖,再也瞧不见一丝光亮。
若是寻常时日,密林之中也不至于透不出一丝光亮。想来,也是有人暗处作怪。
愈是深入,朝他袭来的藤条便愈发多了。
他一一将其斩落,借着一点火光,寻着生长来的方向不断前行。
本以为林中树木会一直这般密集,可待他再度斩下一群袭来的藤条,眼前的一切却宽敞起来。
宽广的地面,没有被遮盖的天际,却还是这般漆黑。
玄冥眉头一紧,凝神望向眼前。
眼前是一棵参天巨树,比密林中的任何一棵都要巨大,枝叶也异常茂盛。
底部的根须似乎有着生命,不断蜿蜒,直至他的正下方。
临虚境之外,不该有这般巨大的树木。
树干处,似乎有什么在蠕动着。
玄冥仔细瞧去……
只见一张脸深深嵌入树木,见他没有动作,那双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大,死死盯着他瞧,眼里全是过分露骨的恶意。
是先前那个演练场挑事的人。
树木的躯干紧紧将其包裹,或有些许散乱的头发露在外边,却已然瞧不清他其余的部位。
只剩一张脸了。
他心头一紧,眼前人这番模样瞧着着实渗人。
本想着只是那根部能够蠕动,眼前树木传来一声巨响。
玄冥心下一惊,已然在掌心之上附上灵力,紧握成拳,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预想的突袭迟迟未到……
骤然,那棵树木的躯干变化折叠起来,将那人的衣衫,四肢渐渐解放。
果不其然,红衣男子一会儿便从其中解放出来,只是瞧着他裸露在衣角之外的皮肤,干裂着,像是老树才有的干裂表皮。
“玄冥……”
那人大吼着,声音干涩沙哑。
先前那个瞧着傲慢无比的人,这般嘶吼着,毫无先前挑衅他的从容。
“凭什么!”
“什么?”
不等他反应,只见那人手臂一挥,底下的藤蔓枝条纷纷一跃而起,直冲天上御剑的人。
他不敢停留,不断转换方向躲避袭来的一切。
那些藤条似乎能精准跟随他的行迹,紧追不放。
脑海中不合时宜闯入那人白袖一挥的模样,好似只是一挥,便能随性将任何事物冰封。
玄冥咬咬牙,调动全身灵力,猛的朝着面前袭来的藤条挥出一击。
烈焰燃烧着,点点火光爬上藤条。
虽然无法直接将其摧毁,但好在能让其暂时失去些许活力。
那些藤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可随着地上那人的动作,身后又有无数枝条暴起。
一个不注意,右臂又再度让那藤条缠了去。
那藤条拉扯着,一个力道让他失去了平衡。脚下不稳,身体一斜,他便跌下了佩剑。
玄冥在空中一阵反转,咬紧牙关,左侧偏向天际,伸手将佩剑抓稳。
他左手提剑,一招挑剑,将其斩断,再如先前那般将前段烧成灰烬。
身体不可控的从空中落下,掉回平地。
他蹲下缓冲,右手拿过佩剑,双腿伸展,撑起身子,抬眼便瞧见一人起跳,从空中袭来。
他急忙闪身后退,只见那人空中施展法术,凭空变出好些木枝,极速蔓延朝他射来。
那力道大得惊人,只一瞬,木枝重重击在地上,在平坦的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玄冥不禁后怕,若是被那木枝集中,怕是现如今已然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了吧。
不等他缓过神,那人疾步朝他袭来。
太快了。
来不及躲闪,他只得抬剑格挡。
与那木枝相撞的一瞬,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倾斜,抬剑的手颤抖着,不停与之对抗。
本是一步也未曾退让,却硬生生被那人推着后移了数米。
眼前人皱紧五官,喉咙处传来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
那人瞳孔扩散,看着毫无生机。
重要的是,眼角黑气直直溢出,看着似乎并非那般清醒。
他记得这个气息,是魔族。
是被控制了吗?
“喂!醒醒!”
他试图将眼前人唤醒,可回应他的也只有那人喉咙深处发出的阵阵嘶吼。
点点水珠落在他的肩头,将本就是深沉颜色的衣衫染上更深的颜色。
好像是下雨了。
耳边是雨水拍打树叶的窸窣声。
木藤从他身后袭来,玄冥瞳孔一缩,用尽全力将前方藤条弹开。
他脚尖一点,腾空而起。
耳边的窸窣声似乎在这一瞬停止,似乎是雨停了。
抬眼,静谧的林间似乎没了任何声响,那些雨水也不急着下坠,全然停在半空。
密密麻麻,一颗又一颗水珠,肉眼可见他们朝着一个方向汇聚,缓缓形成一巨大的水幕。
不对,是两张水幕。
是先前在演练场的那一招。
他心下一惊,急忙御剑撤离。
他极速穿行着,水幕不断扩张,好似下一瞬就会倾盆而下。
不能停!
眼见就要逃出那水幕能涉及的范围,眼前木藤乍现,竟精准抓住了他的躯干,随后便是四肢。
如同巨蟒缠绕在身上,一点点缩紧,似乎要将他的四肢与躯干拆解开来。
他紧握双拳,双臂不断拉扯着,势要与那藤蔓争个高下。
噗嗤一声,血液飞溅。
随后便是佩剑落地的声响。
他不可置信,低头去瞧,那藤条似乎从他的血肉中长出,染上了他的鲜红,甚至将那藤条的漆黑颜色盖了盖。
根本不是从他腹间生长而出,只是突如其来,从背后将其贯穿。
一瞬间,似乎一切都停止了。
唯一他能感受到的,便是那一滴滴,不断流失的血液。
时间就这样静止了,直到那藤条从他身体中抽出,水幕落下,左右将他包裹其中。
随着水幕落下,他被重重的水流冲刷着,重重落回地面。
先前翻涌的热腾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冷了下来,眼皮也逐渐沉重了许多。
他伸手,抓住地面上的草根,强撑着意志,不愿让自己就此沉睡。
视线开始恍惚,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人影。
是师尊吗?
腹部再次一阵抽痛,疼得他痛苦的收缩起瞳孔,紧皱眉头。
也因着这阵剧痛,脑海也并未就此陷入混沌,而是反复在清醒间不断拉扯,他细细瞧去,是那红衣男子。
他皮肤干裂,想枯树的皮,可怖又让人恶心。
腹部的抽痛不断继续着,他低头去瞧方才在空中被藤条刺穿的伤口,只见那人的靴子狠狠碾在那处,甚至用力在上边不断摩擦。
他喉头发出闷哼,气息也因着他的动作变得急促,却也难以缓解那种不断的刺激。
良久,那人的脚才从他腹间移开,转而一把扑了上来。
脖颈处一紧,是被一双手紧紧掐住,那干裂的皮肤摩擦在颈部,像一点点被刀刻一般。
他不受控的将下巴抬起,试图从他手中夺过唯一能供他呼吸的空气。
那人的气息铺面而来,入耳的是愤怒的嘶吼。
“凭什么!凭什么是你!”
他根本不懂那人在说些什么,无法呼吸的感觉让他无法思考,喉咙被掐住,也让他无法回答或是询问。
“都是被她救下的人,为什么将你带走,却把我留给凌霄宗,过那种狗都不如的日子!”
“什……”
他狂笑起来,“我都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了,就算回了凌霄宗,他们不杀我,愿意把我变会人样,我也是让他们蒙羞的罪人,迎接我的也是非人的折磨。”
“反正回去都是一条死路,我也不愿这样苟延馋喘活着了,就你吧,我们路上好做个伴。”
他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意思,可身体似乎有什么力道在拉扯着他,一点点扳动他的手指,强迫他与玄冥分开。
“蠢货,没让你杀了他。”
声音幽幽的,黑气附上,见那人死死不肯松手,猛烈撞上他的脊背。
他被一股力道拉开,重重摔在地上,气血上涌,从口中吐出一口浊血。
四周的黑暗散去,随着天光射入,那颗巨树也消失不见。
“等着吧,说不定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就会在你临死之前,来送你最后一程,让你凉个彻底了。”
说着,他将玄冥抗在肩上,毫不拖沓,起身就走。
骤然,寒风突起,树木皆是一阵呜呼。
树上结满雾凇,蒙面的人来不及反应,体内便被炸开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