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姜双双一通硬核输出,气得林安静丢下一句:“你就嘴硬吧,我等着看你什么时候被甩掉”,红着眼离开。
秦颂从远处一直观察这边,发现气氛不对赶过来,本来想趁机再劝劝姜双双,见林安静被气哭,下意识就掉头跟了回去。
“安静姐,你别生气,双双不管说了什么,肯定都不是故意的。她这次被我气得狠了,等我劝好她,她冷静下来,我让她给你道歉。”
“不用,我没事。”林安静上一秒还在为秦颂跟过来开心,听到他帮姜双双辩解,脸色立即变难看,脚步加快返回室内。
秦颂犹豫了下,这次没继续追上去。
他有点担心姜双双。
他的双双以前从没跟人红过脸,现在这样一看就是被逼急了,早知道上午的事对她刺激这么大,他当时绝对管住自己的嘴。
双双对他就是太在意了,哎。
这边是回客厅的必经之路,秦颂站在原地等,眼看姜双双走过来,看也不看他就走过去,人傻眼。
有时候他真的不理解女生的心思,明明为了他又是冲动嫁人又是跟人吵架,怎么轮到他低头求和,她反而不理不睬?
“双双,你等我一下。”他快步追上去。
“下次记得喊舅妈,别没大没小。”姜双双回头,没给他好脸色。
这一声舅妈精准踩到秦颂痛脚,他几乎是不受控地黑了脸:“你差不多行了,马上开饭,你一会坐我身边别出声,我跟大家解释一下婚礼的事。”
姜双双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秦颂自以为对她的心思完全了解:“放心,不用担心我被我小舅为难,我外婆很明理,不会任由他这么对我,离婚证不过她一句话。”
姜双双翻个白眼:“都说让你顺便挂号看看脑子了,挺年轻的,怎么疯成这样?”
“双双,吃饭了。”景泗走下楼,朝姜双双招手。
姜双双正琢磨怎么脱身呢,见他来了心里莫名一松,雀跃着小跑过去。
“有人为难你吗?”景泗从秦颂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姜双双。
这种专注又深情,好像全世界那么多人我只能看到你一个的眼神,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姜双双提醒自己别上当,死死按住试图撒娇的小心思,果断摇头:“没有。”被她为难回去了的不算。
景泗看她一眼,见她笑得一点不勉强,也没主动提起窗外的事:“走吧。”
“嗯。”
景泗下楼梯转弯,姜双双盯着他侧身送到她面前的手臂,眨眨眼——噢,懂了,是想让我挽着他一起走。
刚才为了气林安静胡诌一大堆,这点小要求,满足他。
被主动挽住的景泗微讶,余光扫到满眼妒火瞪着自己的外甥,自认为猜到了姜双双的心思,在甩开还是妥协中摇摆。
罢了,她也是受害者,这点小忙他不介意帮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自动脑补了对方的感激之词一万字,心情不错地相携走向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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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人聚餐,餐桌摆了长长一排,姜双双跟着景泗抬了辈分,位子在仅次于主位的左边。
看着坐得远远的秦颂、林安静两个小辈,连眼前这盘平时超讨厌的北海道毛蟹都顺眼起来。
席间,景家和陆家长辈大方敬酒,祝福一对新人,林家人集体沉默,秦家人被这群老狐狸装傻不敢惹景泗的谄媚嘴脸气歪鼻子。
用餐气氛和谐中透着诡异。
只要麻烦不找姜双双,她也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添堵,一门心思和桌上美食作斗争。
“双双,你尝尝这道法式煎鹅肝,芝士口味的。”距离远也打消不了秦颂一颗凑上来的心。
他知道姜双双讨厌海鲜,因为它们长得丑,也知道她最喜欢芝士口味的蛋糕,他坚信,只要自己肯放低姿态多哄哄,他的双双一定会态度软化。
被点名了,姜双双不能装聋,心里腻味得要死却慈爱一笑:“你这孩子,还怪孝顺的,那舅妈就尝下这道鹅肝吧。”
“噗。”远处有年轻人绷不住笑喷了饭,被身旁长辈瞪一眼急忙收声。
秦颂自己讨个没趣,被他爸妈和妹妹一起怒视也不在乎,然而不经意对上景泗那道凉凉的视线,他下意识低下头,紧跟着又不服地抬头看过去。
景泗已经在给姜双双夹菜。
夹的居然是姜双双以前看一眼都嫌弃的北海道毛蟹,他心底的不安瞬间淡去。
两个人结婚是领证就可以了吗?相爱容易相处难。
姜双双最恨男人花心,他只是对安静姐好些她都醋成这样,换成万花丛中过的景泗,她怎么受得了?景泗向来烦女孩子任性娇气,安静姐念书时就那样,哪怕她这些年为了他努力改变,还是没能换来他一个正眼。
安静姐都做不到的事,姜双双怎么可能?
他们俩根本不了解对方,这段关系也不会长久,他没必要害真会失去什么。
不仅如此,经过景泗这一遭,姜双双会明白他对她的好有多难得,她那个性子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愿意包容她宠她的人,认清这个现实,以后也就不会再因为安静姐的事跟他无理取闹。
想通这点,秦颂心底的焦虑消散,不再折腾。
见他仿佛认命,林安静稳不住了。
明明是假的,景泗为什么要给姜双双夹菜,不是挑剔到连公筷都要独自用一双吗?就算不介意这个,那也是该他等着姜双双殷勤地讨好他才对,为什么反过来?
“景泗,你忘了昨晚是怎么跟我说的?”林安静开口的时候还很犹豫很小声,可不甘和嫉妒快速膨胀,她忍不住提高嗓音,“说什么不想谈恋爱,对感情没兴趣,我信了,你做到了吗?”
尖锐的语气刺破虚假的和谐,餐厅内突然一静。
不少人觉得林安静大概失心疯了,不然她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当众质问景泗。
那可是她的长辈。
那也不是她可以随便质问的人。
姜双双正发愁要怎么对待碟子里这只毛茸茸的螃蟹,才既不伤景泗颜面,又不伤到自己的眼,没想到机会就来了。
她偷偷用手肘碰碰景泗,小声说:“别怕,看我的。”说好了要保护他就绝不食言,老婆力满满。
放下筷子,她不高兴地看向林安静:“大侄女,我老公昨晚没骗你,他真的那么想。”
林安静刚才是一时冲动,内心并不想惹怒景泗,怕被他厌弃,闻言立马调转矛头:“你昨晚都还不认识他,能知道什么?那些话要是真的,那你算什么身份,现在为什么坐在这里?”
语气咄咄逼人,连秦颂都忍不住皱眉。双双是他女朋友,坐在这里理所当然,她只是不该坐在景泗身边而已。
转念一想,他又能理解林安静的委屈,闭上嘴没表态。
姜双双不是第一回跟林安静对上,已经有经验了,专捡她不爱听的说,哪儿疼反复戳哪儿,反正不久前红着眼跑掉的是她不是她。
“昨晚跟你说不想谈恋爱,对感情没兴趣,关今天和我结婚什么事?看到你他清心寡欲,看到我他动了凡心,他没变,对象不同而已。不是和你说了,有问题多反省自己。”
刚才喷饭的人这次直接嘎嘎嘎笑出鸭叫声。
场面再度尴尬。
林安静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双双非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就差明着讥讽她吓得景泗想出家了。
她有心和她争个高下,却见景泗在帮她剥螃蟹,动作细致耐心。这已经是他第几次为她破例了?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吧?
可她连这份故意都得不到,只能远远看着。
忽然没了说话的力气。
林母心疼女儿,见状不顾林父劝阻,笑道:“要我说,咱们这种人家结婚,还是讲究个门当户对,到底是各家精心教养出的孩子,不至于像一些平民那样没素质,讲话口无遮拦,平白教人看不起——”
啪嗒。景泗轻轻放下筷子,从身后佣人递上的托盘里取出温热的白毛巾,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擦拭手指。
明明没开口,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不止林母突然哑火,话到嘴边的姜双双也岔了神,满脑子只剩:嘿嘿,嘿嘿嘿,这双手真是百看不厌呀,我老公的手,四舍五入就是我的啦。
近距离欣赏片刻,她后知后觉不对劲,这人身上正呼呼往外冒寒气,比空调的制冷效果强百倍,吹得她心里都凉飕飕。
不会是因为她不肯吃蟹腿,让他白辛苦很没面子,于是在闹脾气吧?连不高兴都比别人不高兴得好看,不愧是她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中的人。
自己选的假老公,跪着也要宠。她心一横,用力咬一口手里的蟹腿,脑子里浮现出毛蟹的遗容,差点被丑哭了。
“不喜欢不要勉强,别为了迎合任何人委屈自己。”景泗忽然开口。
“啊?哦,那我不吃了,这个长得真的太丑了,就算是你剥的,我顶多只能咬一小口。”
“……”他说的不是毛蟹。
算了。
“吃饱了吗?”
“第一次和贵族一起吃饭,素质得到提升,激动得吃不下。”
众人:“……”
陆家人隐晦地拿眼风扫林母,这个贵族特指谁,大家心里有数。
景家两个小辈眉飞色舞,看着姜双双一脸崇拜,就差把“666”打在脑门上。
景泗起身,见姜双双还盯着林安静的爸妈,像只小斗鸡在等敌人出招,无语地拉住她手腕:“走了,带你去吃你爱吃的。”
姜双双意外,以为他没注意到自己吃不惯,没想到被发现了。
她眉毛抬得高高的,声音却压得低低:“诶,就这么走了,不决出个胜负吗?你是不是怕我干不赢,你放心,我其实深藏不露,嫁给我、咳,娶我稳赚不赔——”
“喜欢吃什么?”
“只要是麻辣的,什么都行。”
“我知道一家做辣不错的私房菜馆。”
“老公,你对我真好!”
“嗯。”
“连‘嗯’的声音都这么好听这么迷人!”
“差不多行了,这个距离他们听不到,演得还挺上瘾。”
“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还能吃辣,浑身都写满性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
对话一度被打断,又无比丝滑地接上。
两人紧挨的背影渐行渐远。
独留屋内一众人或若有所思,或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