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本来闹哄哄的,突然响起这么一道撕心裂肺的惊呼声,整个车厢变得落针可闻。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
她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小婴儿,哭的好大声,好绝望,她不停的求助,然而周围的人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一个能帮上忙的。
不是不想,而是不会,这人命关天的事情,他们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揽瓷器活,真要出了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警卫员,那警卫员吓得脸都白了,手足无措的看着年轻女人怀中的婴儿,急得团团转。
舒念念扒拉开人群往前凑了凑,只见那个婴儿嘴唇发紫,唇边两边有吐出来的奶瓣,面颊潮红,但是露出来的手指却是青紫色的。
舒念念想也没想,当即便越过人群走了出来,年轻女人看见有人走了出来,猛的抬起头,一脸惊喜,但是当她看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年轻女孩时,那惊喜的表情瞬间褪去。
舒念念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易地而处,假如她是这个年轻女人,她怕是也不会对一个年轻女孩抱有什么期待。
但是现在情况特别紧急,舒念念只能先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剩下的由这个年轻女人来做选择。
“你的宝宝现在额头滚烫,四肢冰凉,这是高烧的表象,而他现在唇边有呕吐物,又抽搐不止,应该是发烧导致的惊厥。”
年轻女人抬头看了舒念念一眼,舒念念继续说道,“他心在非常危险,呕吐物会让他呼吸不畅,这样时间长了会导致他窒息。”
年轻女人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她本来并没有将舒念念看在眼里,毕竟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她能知道个啥?
可是当舒念念精准的说出她儿子的病症,她看向舒念念的眼神逐渐变了,就在刚刚舒念念说他儿子可能会窒息的时候,她悄悄的叹了下他儿子的鼻息,竟是真的越来越弱了。
年轻女人抓住舒念念的手,颤抖着问,“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你说,我听你的。”
舒念念没有养过孩子,但是上辈子却给无数婴儿看诊过,她将小婴儿从年轻女人的手里接了过来,非常熟练的将小婴儿侧过身来,并示意年轻女人打水给她洗手,年轻女人会意,非常快速的拿出水盆,给舒念念打了一盆温水,舒念念洗完手之后,又让年轻女人换了一盆温水。
舒念念先是清理了小婴儿的鼻腔,之后轻轻掰开小婴儿的嘴巴,将洗干净的手探了进去,抠出堵在他嘴巴和嗓子眼里面的呕吐物。
她的这一系列动作,假如放在一个意识尚存的婴儿身上,那婴儿绝对会啼哭不止,但是她手中的这个婴儿却是纹丝不动。
舒念念将手擦洗干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银针,将小婴儿的小耳朵搓红后对折,并在耳朵尖上迅速的扎了一针,挤出数十滴血后,开始用同样的方法扎另一边的耳朵,同样挤出数十滴血后,又开始扎小婴儿的食指指腹。
年轻女人看着舒念念用银针扎她的孩子放血,心疼的无以复加,但是她用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丝毫不敢出声,怕打扰了舒念念的进程。
她看舒念念做作行云流水,显然不是第一次操作,又见她的孩子接连被扎了两针,但却依然没有哭声,她就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现在只有舒念念能救她孩子的命。
她怎么敢发出声音打扰舒念念?!
舒念念将小婴儿的袖子撸起来,将他的细弱的小胳膊露了出来,并顺着他的胳膊内侧一遍遍的往下捋,一直捋到食指指尖,如此动作重复了十数次,终于在小婴儿青紫的手指头上看见血色,她轻轻的捏着小婴儿的食指,对准指腹一针扎了下去,挤出了一滴滴紫黑色的血。
当舒念念将小婴儿的另一根食指也挤出了数十滴紫黑色的血后,小婴儿忽然哇哇哇的哭了起来,他的声音很小,像一只病弱的猫,但是舒念却是松了一口气。
年轻女人将自己的手指都咬的血红一片,她感激的看着舒念念,舒念念却说,“现在还不是感激我的时候,去打一盆温开水,并给我一方干净的毛巾。”
年轻女人守着她的孩子不愿意动,警卫员非常有眼力界的将热水毛巾取了过来,舒念念示意年轻女人将小婴儿的衣服脱下来,她非常快速的用温开水将小婴儿的身体擦了一遍,小婴儿哇哇哇的哭,年轻女人却是笑的直流眼泪。
舒念念摸了摸小婴儿,高烧虽然退了,手指依然冰凉,并伴有身体上的轻微颤抖,她让年轻女人去煮一碗姜汤,年轻女人心里泛起了嘀咕,但是却依然照做。
五分钟后,等年轻女人将热气腾腾的姜汤端来,舒念念跟年轻女人解释道,“传统意义上来说,发烧需要退热,姜汤是升温的,一般不会用,但是你的孩子虽然发烧,却在打冷颤,他需要由内而外的先暖和起来。”
年轻女人的眼泪哗哗哗的流,她忙不点的点头,感谢舒念念给她解惑,她大学毕业后虽然没有去工作,但是上学时老师曾经教过她,凡事都没有绝对,要用辩证的眼光看问题。
是以,舒念念的话,她稍微一想就能想的通。
她一口口的将姜汤吹凉后喂给她的孩子,不过几分钟,她的孩子就已经停止了颤抖。
舒念念见大局已定,便又说道,“要赶紧带着你的孩子就医,我只是暂时让他的温度降了下来,但是他依然在发烧。”
舒念念转身要走,年轻女人却叫住了她,非要她留下姓名地址,舒念念觉得她只是稍微帮了点小忙,不足挂齿。
但是年轻女人却很坚持,舒念念转念一想,给出了自己的姓名和地址,“舒念念,莘县,舒家庄。”
她看着年轻女人穿着讲究,身边还跟着警卫员,应该是个有身份的有钱人,若是有缘,以后等她生意做起来,这说不定还是个大客户。
舒念念说完之后,迅速离开了这节车厢,不想却在车厢的连接处,碰到了她爷爷。
舒念念一脸心虚。
但是舒成祖却是一脸淡定,他俩回到自己的座位后,舒成祖开始考舒念念,“你是怎么想到扎针放血的?”
舒念念本来还在心虚,想着该怎么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但是听到舒成祖的问题后,她学霸气质一秒上身,开始有条不紊的答题,“那个婴儿高烧惊厥,火车上没有医生,也没有退烧药,只能尝试物理疗法,而爷爷给我看的中医书上说,扎耳尖和食指放血,可以暂时退烧。”
舒成祖眯着眼睛“唔”了一声,接着问道,“那你捋那小儿的胳膊干什么?”
舒念念脱口而出,“他手指冰凉无血色,应该是气血阻滞,气不通,则血不流动,我捋他胳膊,用外力帮他用微弱的气将血顶出来,血放出来之后,气也就通畅了,气血循环流动起来,人才能有生机。”
舒成祖听完舒念念的回答,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舒念念回答完问题之后,依然很心虚,从她这辈子的经历来看,她从来没有给人看诊过,也从来没有抱过孩子,她怕她爷爷问她为什么会抱孩子抱的这么熟练?也怕他爷爷会突然问她为什么出门带银针?
然而舒成祖却直接将这些问题都忽略了。
他非常自负的觉得他的孙女就是应该天生会这些。
抱个孩子什么的,太小儿科了。
至于出门带银针,那是每个中医人的自觉,比如他自己,出门也会带银针。
银针是个好东西,其用处之大,常人无法想象。
舒念念虚惊一场,小心脏砰砰直跳,她看她爷爷没把那些细节当回事,也就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并跟舒成祖请教,“像刚才那种情况,是不是能有其他更好的处理方式?”
舒成祖略沉吟了下,说道,“大椎穴可以刮痧,将体表的痧刮出来,能好的更快,但是那小儿太娇嫩了,现在天气又很冷,倒是不好操作。”
舒念念受教的点点头。
“还有就是刚才情况非常紧急,你能有条不紊,临危不乱的想到并做到那么多,其实已经很好了,在情况非常紧急的情况下,相较于刮痧,刺穴位放血,效果来的更快。”
舒念念将这些记在心里,默默消化了下。
她见她爷爷说完话开始闭目养神,她也赶紧把英语资料拿出来继续钻研,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到海城,时间不能浪费呀。
舒念念开启了沉浸式刷英语题的模式,火车车厢里依然很嘈杂,说笑声,列车员的叫卖声依旧不断,但却丝毫影响不到舒念念,她拿着一杆铅笔,做题的速度由慢到快,等到海城火车站,舒念念已经将手里的英语资料做掉了十分之一。
火车鸣笛声再次响起,舒念念又拉着她爷爷往外冲,这次舒成祖没有由着舒念念,“又不用抢座位了,跑什么跑?”
舒念念了然的笑笑,改成拉着舒成祖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在舒成祖的身后,随着人流缓缓的下了火车。
她从舒家村出发的时候,天上还挂了星星,没想到出了海城火车站,却是已经飘起了雪花。
舒念念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不想一转身,竟然在火车站偶遇了上辈子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