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席青刚偏头，就看到崔吟撅着一张黑红的驴嘴要来亲他，一巴掌拍过去，崔吟惨叫一声。

“你就不能多关心我一点吗？”崔吟没头没尾嘀咕了一句，拉着季席青左手跟他十指交握。

“关心关心我吧。”他说。

季席青不语，单手揪起崔吟头毛，把人拎到自己身前来，啧，满头冒油，眼睛里还冒红血丝，看来一夜都没睡。

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季席青压下心头那怪异的感觉，低声道：“老实点，我先给你把油彩卸了。”

“哦。季pd您真贤惠。”

崔吟笑得像一朵菊花，季席青看不下去，从衣帽间找出来一瓶卸妆油，啧，都不知道一瓶够不够用，不知道这小鬼用的什么东西，伤不伤皮肤。

季席青坐在沙发上，让崔吟枕他大腿，用卸妆棉沾了一点盖住怀中人眉眼，崔吟乖巧地闭上眼睛，嘴巴咧到耳朵根，开心得过于醒目，季席青看他不爽，倒也没做什么。

擦了眼睛又去擦嘴唇，然后是脸颊和额头，该说不说，季席青很会伺候人，取棉片、倒油、擦脸周而复始，季席青手指很细，指腹很软，他身上的味道很香——

崔吟啪得一下坐起来，拿起卸妆油往脖子上倒，然后揉吧揉吧：“这才叫卸妆！墨迹半天还在脖子以上，你到底会不会？磨洋工啊？”

“……”

季席青太阳穴疼。

“上浴室，我自己卸！”

季席青板着脸把人捞到浴缸，拧开花洒对着人脑袋冲，洗他那头头毛。

半管洗头膏下去，打出来的沫子都是黑的。毛都被劣质染发膏烧干了，季席青咬唇，一点一点梳开。

靠。真是在洗狗。

崔吟摊成一滩烂泥，嘴角眉眼都幸福地勾起，一副餍足的死相，又开始找事，语气酸溜溜：“季师傅手法很老练嘛。”

崔吟放个屁季席青都知道他憋什么坏水：“客气，经验比较丰富。”

崔吟咬酸后槽牙：“季师傅洗过多少人了？”

“也不多，一个足球队吧。”

“贱人！”

崔吟贼眉鼠眼转一圈眼，忽然夺过花洒，出水口正对季席青，真是胆子肥了，以下犯上。等季席青惊恐失措，又一肘子把人带进浴缸，季席青满脸水，崔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听季席青气急败坏飙脏话，反正他也听不懂。

然后把人压在浴缸亲，被左右开弓，“该死的你没刷牙！”

崔吟抓住季席青两只手腕，转过头去看背后的洗脸台，又回头看季席青，他哪里舍得到嘴的肉，原地停顿了半秒，嗷了一声，垂头丧气去拿牙刷。

季席青都不想正眼看，他到底捡了个什么品种的狗东西。

等崔吟咕噜咕噜刷完牙，还记得对着镜子抠美瞳，确认完能够把家里女王钓到丧失原则的美貌，火急火燎爬回浴缸。

季席青正要出来，一脚踩在地面，崔吟干脆把他按在浴缸边缘，季席青要推他，他一把抓住，把手压在下面。还不让走了？季席青抬头看他，刚好跟那双淡粉色的眼睛对视，难怪之前那么丑，都没注意，原来是戴了美瞳。狗东西没那么蠢，还记得把眼睛伪装下……

季席青思绪跳跃，眼神便开始躲闪，偏偏崔吟这个时候最会盯人，那双反人性的半透明粉色眼睛里，中间一点赤色瞳仁，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季席青把眼神错开，然后无能恼怒，预备单方面审判崔吟，一抬眼，那惨白的人，白到模糊边界，染发后又被洗成绿色的头发湿漉漉垂在眼前，染得不均匀，跟浴室灯光下被照射到曝光白色肌肤形成强烈反差，季席青心口一紧，真是妖气森森。

他脖颈还流淌着淡褐色的水，流下去被布满彩色油漆涂鸦的t恤衫裹住，崔吟伸出惨白的手，手指的关节处才会有淡淡的血色。

他按住季席青腰窝，“你在想什么？”

“我该问你吧，你发什么神经？”季席青难得干巴。

“不许跑。”崔吟说。

“哈？”

“回答你啊。”崔吟笑，露出森白的牙，“不许跑，我不准你再跑了。”

季席青呼吸浅快，他努力忽视腰部怪异的异物感，“你什么意思，听不懂。”

崔吟没回，视线往下，看见季席青濡湿着紧贴温热肉///体的衬衫，的形状，和企图逃跑的可怜的乌鸦，随着肉///体的起伏而扇动羽翅，崔吟低头，季席青倒吸一口气，又卡在胸腔，全身上下充满怪异的、无法操控的异物感。

金属环被人叼起，季席青瞳孔涣散，心弦也仿佛拉成满月之弓，“你爱我吗？”他听到那个人说。

“你会毫无保留地爱我吗？像我爱你那样。”

崔吟在他怀里，抬起头向他询问。

季席青猛然凝实视线，他咬紧嘴唇。

“不会！”

崔吟把季席青推到水里。

季席青冷哼一声，拿了一件浴巾把自己围上，“你赶紧搞定。然后我再洗。”

“……”

崔吟冷着脸，偏头，看到季席青头上盖着白色毛巾，正侧头摘耳钉。

他有五六枚耳钉，大多单品，有一对墨色的宝石钉珠，很漂亮。

真是美极了，我的掌中之珠。

浴室后事，崔吟还是不冷不热，兀自点了外卖吃。季席青头发吹到半湿，心虚瞥他，又迅速收回视线。

真生气了啊？看来这几天得老实点。

不是，我为什么要在意他的情绪啊？

季席青满腹牢骚，气得拿盖被捂住耳朵，崔吟算什么东西！他生不生气关我什么事！难道我会很在意吗？

我会有错吗？！！！

晚上七点半，都市夜景准时亮起，季席青感到身后一陷，崔吟上了床，背对背睡在另一边，季席青心有不甘，踹他一脚：“我没跟你说过吗？小狗只能睡沙发，我不喜欢睡觉有人在旁边。”

崔吟把被子全部抢过去，声音闷闷地从里面传出来：“你说谎，你明明就喜欢有人陪你睡觉。上次我在你就睡得很香。”

季席青无法反驳，又把被子全部抢回来，终于露出底下那张白森森的脸，季席青盯着他：“你才说谎，你根本就不怕黑。”

崔吟眼珠在暗夜中发光，抱起被子，劈头盖脸把季席青罩在里面，“你的床太熏了，我被熏得睡不着。”

季席青心中一紧，从面前把被子一角捞起来，像新娘子掀盖头一样，把人拉回自己怀里：“没品的东西。况且我今天没喷香水。”

“你吖腌入味了都你自己没点数吗？”崔吟怒吼。

“闭嘴！寝不语。”

季席青想让今天迅速结束，然后一切回归正常。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