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顾青杳想给他用一用,以药还药,以回报他给自己下毒的夙愿。
她此刻竟有一丝惋惜,魏先生死得太早了。
关于高昌济,顾青杳觉得想到这里便足以,于是在脑海里把他拨到了后脑勺后的位置,开始清清静静地想以后的事。
带着豚郎留在长安,无异于寡妇携孤儿,住在哪里,用什么身份,操什么营生,出入往来什么的,事无巨细被她想了个遍,想着想着便也就跌入了睡梦里去。
可不知为什么,现世报似的,顾青杳也做了一个令她几乎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梦。
梦里冰天雪地的,但是她披着裘皮大氅,暖暖和和地端坐明堂,明堂生着地龙取暖,有一人在堂中执剑而舞。
舞剑之人戴着面具,仅从身形看不出是谁,但顾青杳却丝毫不怀疑自己与他是认识的。
丝竹弦音声声,忽快忽慢,此人的舞步也跟着乐曲调整着节奏。
乐声和鼓点的节奏很奇怪,令她有些似曾相识。
蜡烛爆了个灯花,回忆轰地冲撞了顾青杳,令她蓦地想起魏先生在除夕夜的雪地上为她跳大神的身影。
可舞剑之人的面具却是智通先生的。
这让她骤然生出一股掀了那副面具的冲动。
可是想掀,却不敢掀,她害怕看见面具后面的那张脸。
尽管尚不知那张脸属于谁,可她还是怕,既怕是自己想见到的,又怕是自己不想见到的。
鼓点声越来越密,舞剑之人的脚步也越来越快,他骤然的一个转身,面具已经不在。
顾青杳看见了魏先生的脸。
她心惊肉跳地想要躲,但是魏先生却如同恶鬼一样挥着剑,用那舞步将她围了个密不透风。
“阿遥,先生的一切早就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啊!”
顾青杳躲避着魏先生的纠缠,不知为何那鼓点声有点像敲击铜锣像是要击穿人的耳膜似的,猛地一下,把她给震醒了。
睁开眼睛缓了缓,看清了床榻周遭的帐幔,确定了自己此刻身处公主在苍陵的行宫,方觉知刚才是一场梦。
可不知为何心脏咚咚跳得剧烈。
与此同时响起了嗡嗡的钟声,顾青杳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眼下才是下半夜,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豚郎也坐起身,一边揉眼睛,一边看向顾青杳。
顾青杳披上一件大袖衫,拉开门栓往院中走,与翩然而至恍若神仙妃子的妙盈的迎面而遇。
“是丧钟,”妙盈对着顾青杳解释道,“宫里的徐贵妃薨了。”
因为事不关己,顾青杳也没多想,微微一点头,还处于梦醒时有些懵懵然的状态。
“说是暴毙,徐贵妃所生的小皇子也跟着一起没了。”
顾青杳隐隐觉得山雨欲来,有大事要发生。
然而此等宫闱秘变妙盈看得多、听得多也历得多了,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说道:“埋下的种子,今夜终于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