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朝有名的医者吴元化曾著书言“人以时事真,心以神思谨,眴时则朴,”意思是,当一个人受到危险惊吓之时,他瞬间所作出的反应最能体现这个人的本心。
所以,当刺客自黄绸之后跃起时,顾冕会在瞬间就纵身跳下殿中的横梁,第一时间抱住萧忬躲避刺客的攻击。
所以雍王萧拱会在第一时间聚拢两子来拱卫自己的安全,所以萧洙会拼命的张开双臂保护在兄长萧贤的身前,所以谨慎的萧霂会踢起脚边的香炉用以自保。
所以当刺客的剑横亘在皇帝萧贤脖子上的时候,在场的人第一时间关注的是皇帝的安危。
萧贤怎么会没有想到,刺客真正的目标是自己,京都的谣言,满街的传单,不安的百姓,观望的百官,他的确是修玄已久,这么多年也任由朝中的各方势力在相互暗中压制吞噬,但不代表有人可以打破他默许朝中这份难得的安宁。
萧贤并未一无是处,只知道打坐悟道的修玄道人,他曾经也是镇守一州的皇子,哪怕登临帝位之后的很多年,他也不会因此落下自己的武功。
只是萧贤的武功一直被自己藏得很好,普天之下,几乎除了袁淳望与福寿之外,再无一人知晓。
萧贤的瞬间反应是拔出袖口内藏着的匕首,向刺客狠狠刺去。
这个小小的插曲让为首的刺客微微错愕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萧贤在利刃在脖的时候,居然还企图做出反击,他原以为皇帝只是个昏庸无道的帝王,是个修玄痴迷的癫狂傀儡,但是,在这个节点上,他们一群人都忘了一件事。
萧贤他是皇帝,而皇帝,怎么可能让人熟知自己的一切。
显然是不会的,为君者最擅长的便是伪装,所以他们是被骗了,被这个修玄数年不管朝政的皇帝骗了。
然而,小小的插曲并不会影响刺客们原定的计划,他们这群人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今日势必要杀了这个狗皇帝。
尺寸所长,利刃所束。
萧贤虽然藏有匕首,可是刺客的武功远在他之上,只见刺客左手轻轻一挡,萧贤手腕登时酸软,手中的匕首顷刻掉落在地。
皇帝仍旧还是被刺客继续挟持着,玄甲军冲入大殿之内与刺客们针锋相对,虽然也斩首了不少的刺客,可当他们看到刺客挟持了皇帝之后,再没有人敢有任何别的动作。
“萧贤,你果然,还是如此的虚伪。”刺客冷冷的说道。
萧洙见到兄长仍旧被刺客挟持,他向前迈出一步与刺客谈判道:“我乃安王萧洙,你放了我的兄长,我来做你的人质。”
“哈哈哈,你眼下,想要给我演一场兄友弟恭的戏么。”
“你....."这群刺客身份不明,又挟持了皇帝,萧洙无法用兄长的性命来赌博,因此他也不免投鼠忌器,当听到刺客极其讽刺的话,不免愤愤地攥紧自己的双拳。
”看样子,安王爷也不敢救你的兄长了呀,也是,只要皇帝死了,这皇位该由谁来坐呢。“
”住嘴!"
“怎么,这是恼羞成怒了么,你看看雍王爷,他可就比你沉稳多了。”
刺客哈哈哈大笑,眼角的“泪痕”随着颧骨肌肉扭动,好似条蜈蚣在爬行,他右手握剑,左手按在萧贤的肩膀上,环顾四周的所有人。
殿内,玄甲军的精锐已经聚拢过来,他们一个个手持横刀紧盯着刺客的动作,金吾卫本来也要凑过来,但是徐绶悄悄做了一个手势。
于是他们都手持兵器在殿外,把大殿的几处殿门道路据住,很快大殿和萧贤四周便被围得水泻不通,但没有人敢靠近刺客站立的十步之内。
萧霂悄悄地回头寻望萧忬所在的位置,当看到顾冕的时候,他心里也是十分惊诧,这个校书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顾冕,真的只是一个校书郎嘛?
从刚才那块快若流星的鱼符,他看得出这人绝对是个的武功高手,而这种默默无闻的人,一般都藏有许多的秘密。
小妹现下有顾冕的保护应当安全无虞,父王担忧皇伯父的安危不敢近前,雍王父子一直保持着静默观望的态度。
袁淳望还在摆弄着手中的法器在继续完成祭祀,李天罡从大殿惊慌失措地跑出去了,玄甲军空有人数却不敢提刀动刃。
萧霂分开卫队,自己毅然地向前几步,开口向刺客问道:“你是何人,你想要做什么。”
萧霂没有暴怒没有愤然,他很冷静地问出了两个最关键的问题,他们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刺客的身份。
“在下许兆,欲为恩公报仇。“杀手如实回答,面容上有些傲慢和兴奋,他等候今日这个机会已经等了许久。
“是那个许兆?”人群里不知是谁传来几声惊呼,一些人已经想起来了。
当年京都大比的时候,曾经有一名剑客就叫许兆,他以剑法出名,号称是当世最强悍的剑客,他在大比之时一人独战三千人,名动天下,后被豫章王萧弘招入东宫成为近臣宿卫。
不过他早在昭明太子萧弘暴毙时就已经离开京都,早就不知去向,想不到多年以后,他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口中的恩公,可是我堂兄昭明太子萧弘?“萧霂很聪明,立刻便联想到两者的联系。
“是又如何,若非萧贤昏聩无能,又怎么酿成当日殿上惨案。”
“这件事情,皇伯父早就派有司查明内情,是堂兄误食了豚羹,你从哪里听信的谣言,竟然胆敢在此信口雌黄。”
“当年之事,只是一个意外,这也不是你现在挟持陛下的理由。”一直沉默不语的雍王萧拱开口道。
“是啊,你若有仇恨,也该明白该寻何人,若有存疑,我现在就告诉你实话。”萧洙也连忙向许兆说道。
“当年是我亲自负责太子崩殂之后的大敛事宜,经由太医院数位院判查验,太子的确是因为误食豚羹暴毙,你为何今日要在此作乱。“
“哼,萧贤你还真是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许兆冷笑道,对于几人的话明显不信,一碗豚羹会经由多少人的手,他的确不清楚。
但在敕封当日,许兆他正巧在东宫当值,太子萧弘只喝了太子妃赵诗亲自熬煮送来的豚羹,一行人便随着礼官去往太极殿接受敕封。
许兆在东宫任职宿卫,太子妃赵诗德行为人如何,他虽了解不多,但曾被太子屡次赞许的妻子,想来此人必不会差。
何况,赵诗她也没有要毒害丈夫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