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姜磊就来了,此时陡然见到他的身影万瑾还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没敢看他,但没想到姜磊也只是叮嘱了他们一番注意安全,然后就给他们拦了几辆车,送他们去目的地。
万瑾万分诧异,问道:“姜老师不去啊?”
这次回话的是同车的一名女生,她道:“老师说晚上还有教案要准备,就不陪我们过去了,不过他有跟班长交代,让我们不要玩得太晚。”
万瑾“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同时不忘道谢:“谢谢你啊。”
那女生没想到这点小事万瑾都会道谢,忍不住道:“他们都说万瑾同学你很不好相处呢,可是我觉得,你非常有礼貌啊。”
万瑾面有讪讪,其实很多时候,有礼貌就是与他人拉开距离的一种表示,就像她在印象中,似乎很少会跟许卓然或者万凌道谢。
但她也没有多解释,只是道:“不用这么客气,叫我万瑾就行,对了,你叫静瑶是吧?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徐静瑶没想到她还会记得她的名字,忍不住兴奋起来:“对啊,没想到我竟然能跟万瑾你这么优秀的人成为同班同学,以后上大学了都够我吹嘘好久的了。”
万瑾继续她那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哪里哪里。”
目的地是学校附近的一所ktv,班长他们第一个到达,大手一挥就订了一个最大的包间。
许卓然看着那价目表上显示的价格,直觉得肉疼。
万瑾安慰他:“没事啦,这边的零食饮料都是自取的,反正不管你点什么,都不会超出这个包厢的价格,你等会就多吃点吧,这样才好回本。”
许卓然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一点。
万瑾不喜欢来ktv,主要原因是她唱歌太烂,但今晚看过她小提琴演奏的人,都不相信她是个五音不全之人,总觉得她琴拉得那么好,歌也一定唱得非常棒,万瑾简直欲哭无泪。
为了保持她完美的形象,万瑾一直在找各种理由拒绝,甚至不惜提出要跟男生们玩骰子。
三班的男生多,女生少,男女生很少会玩到一起的,此时听万瑾说要玩骰子,纷纷感到好奇。他们怎么也无法将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与玩骰子这件事联系到一起,便纷纷旁观。
万瑾顶着巨大的压力和他们玩了起来,从最简单的猜大小,到大话骰,再到21点,牛牛,说来也怪,万瑾运气不错,几乎能连赢好几把,男生们不信邪,纷纷跟她比了起来。
但随着参与的人越来越多,万瑾输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输的人要被罚喝酒,不知不觉间,万瑾已经好几瓶酒下了肚。
万瑾的酒量其实不错,但这一世她喝的少,而且来之前肚子里又没吃多少东西,因此一个多小时后,酒劲上涌,她已经醉到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了。
跟异性喝酒,还喝到断片,显然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万瑾知道这点,所以游戏开始没多久,她就小声叮嘱许卓然,今天晚上一滴酒都不许沾,要是她喝醉了,就拿她手机打电话给张姨,张姨会来接她。
许卓然自然照做。
只是没想到,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同样从ktv走出来的宋世杰以及万凌。
宋世杰已经醉得不轻了,但万凌看着还很清醒的样子,至少他走路时的步子很正,见到许卓然半扶着万瑾,万凌立马将宋世杰抛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许卓然也没料到万瑾醉酒这事会被万凌抓包,但想着他们是一个家的人,就将万瑾交给了她,道:“喝醉了,不过你别怪她,她喝之前交代了我的,要是醉了就亲自送她回去,她不是那种糊涂的人。”
万凌的脸色这才稍有好转,点点头,朝他道了一句谢。
万瑾醉得已经不知今夕何夕,陡然被交到另一个人手里,她抬头一看,朦朦胧胧之间见到一个细框眼镜。
“姜……”
万凌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周围还有不少一中的学生,要是从她口中冒出姜磊的名字,那她这学期都不用在一中读了。
万瑾果然噤了声,之后一路都没说话,只是老往他身上蹭。
第二天,万瑾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醒来的,房间里黑白灰的色调处处都显示出,这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房间。
她坐起身,身上难受的感觉无疑在昭示着什么,她裹起床单来到浴室,几分钟后,一脸的怅然若失。
她面色平静地洗完澡,又找到自己昨天穿的衣服穿上,然后,拿起洗手台上未拆封的牙刷,平静地耍起了牙。
她不知道昨天晚上这个男人是谁,是姜磊,抑或是……其他。
钥匙开门的声音传了过来,万凌走进玄关,万瑾看着他,忽然躬下身子,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她呕得很是厉害,血液倒灌,满脸通红,偏偏她昨天晚上又没吃什么东西,喝的酒早就被吐了出来,因此她呕了半天,只呕出一些酸水。
万凌走近她,她立马发狂地吼道:“别碰我。”
吼完眼泪才掉了下来,她哭道:“为什么是我?我是你妹妹啊。”
万凌静默良久,才来了一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行,我一直把你当亲人,你这样做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话还没说完,她又禁不住干呕起来,这是一种生理上的反胃,她抑制不住。
万凌看她难受,倒是没有多待,只留下一句:“我帮你请了一天的假,说你昨晚喝多发高烧了,你如果需要时间调整,还可以多休息几天。”
万瑾却不领他的情,随手拿起手边的杯子,朝他扔了过去:“滚!”
杯子扔到门边滚了几圈,万凌留下钥匙,就这么离开了。
十几分钟之后,有人敲响了房门,万瑾呕得筋疲力尽,哑声问道:“谁?”
门外的人回道:“是我,张姨。”
大门打开,果然是张姨站在门外,万瑾没忍住,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张姨,我……”
“没事,没事啊,小瑾,都会过去的。”张姨拍着她的背安抚。
万瑾哭得眼睛都肿了,她不敢回想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一想到相关的信息,她就会抑制不住地干呕。
这种症状持续了一个星期,万瑾将自己关在房里,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期间,姜磊来看过一次她,但一听到姜磊的声音,万瑾的反应更加激烈,跑回房间尖叫着就要张姨赶他走,张姨没有办法,只好向姜磊道了歉,顺便再帮万瑾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万瑾这次的情况比以往都要严重,她知道,就算再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也不一定能让她恢复,但人总要有个盼望。
姜磊来了之后,万瑾就吵着要回万家别墅了。
回去的路上,她还特意交代了张姨,拿个布条将她眼睛蒙着,等她进房间了再解开。
张姨自然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叹息一声,只好照做。
万瑾就这么将自己关在了房里。
期间,有一个自称心理医生的人与万瑾见了面,没待多久,万瑾就尖叫着将他赶了出去。
张姨在门外不住地抹眼泪,看向医生:“小瑾他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满是叹息:“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常讲的‘PTSD’。”
张姨听不懂,但她也不关心这个,只是问道:“能治愈吗?”
医生继续摇头:“不好说,这个病因人而异,因为它不是说你生了什么病对症下药就行,这个病的发病机制并不明确,运气好的话,患者也可以自行痊愈。”
“那运气不好的呢?”
“那就可能会跟随患者终身了。”
一听到说会跟随患者终身,张姨更是泪如雨下,她一边自言自语地道:“都是我的错。”
一边强忍着难受问医生:“就没有什么缓解的办法了?”
医生这才点头,回道:“缓解的办法倒是有,我可以给她开点抗焦虑还有治疗失眠的药,其他的,就要靠心理疏导了。不过今天做测试她已经对我心生防备,以后要是由我来做心理疏导的话怕是困难很大,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将我其他同事推荐给您。”
张姨连忙道谢:“谢谢,谢谢您,只要能把小瑾治好,您说什么我们都照办。”
五月,高考前的一个月,天气忽然转热,万瑾一身大汗地从床上起来。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浑浑噩噩的,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就像一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大吼,对一切未知的东西排斥而抗拒。她整宿整宿地失眠,吃不下饭,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的焦虑和不安之中,她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张姨每天都会定时给她吃药,靠着药物她才能勉强有个好眠。
万瑾前世的时候就有个毛病,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做梦,不管多短的睡眠,哪怕午休十五分钟,她也能做一场无头无尾的梦来。
靠着这些光怪陆离的梦,万瑾渐渐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她真正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五月的一个早上。